置身于這樣的氣氛之中,張均也突然覺得說不定真能淘到寶貝,于是拿眼四下掃視,看看有沒有中意的東西。
郭教授很快就在一個地攤旁邊蹲下,拿起一串佛珠細細觀察。郭蘭也沒閑著,跑到另一個攤上,捧著一個玉碗看了又看,臉上的表情猶豫不定。
張均自從上回「內視」之後,就發現自己的透視範圍延長到了兩米多,方便了他觀察地上的古玩,不必像以前一樣,每次觀察東西都得彎腰弓背湊近了看。
可即使如此,他依然沒發現什麼特別的物件,心里大為失望,于是就向郭教授打了聲招呼,一個人繼續往前走。
「考,還宣德爐呢,明明就是鐵鑄鍍銅的玩意,居然還敢開價一萬。」看到某個攤子上,一名買家和賣主熱烈地討價還價,他一陣無語。
一路走下來,他憑借透視能力,發現地攤上的東西基本上全是贗品,偶爾有件真玩意,價格也高得離譜,就算買下也穩賠不賺。
「一水的坑爹貨,要不是我有透視異能,八成也會買上幾件不一文不值的東西。」他搖搖頭,便加快了步子,準備快速穿過這條街,去另一條賣字畫的街道看看。
經過街道拐角,張均的目光不經意地在一個攤位上掃了幾眼,突然就停下步子。原來,他發現一件直徑二十多公分的鐵制三足香爐。
這鐵香爐表面上沒什麼特別,工藝粗糙生澀,就連不懂文玩的人也能能看出它不像文物,最多能賣幾斤生鐵錢。
但奇的是,他發現這鐵香爐內部,居然還有一個香爐,而且形狀和剛才那個地攤上的贗品宣德爐很像。等他透視之後,頓時就從它上面感受到一股特別的氣息。
這股氣息內斂昌明,勵精圖治,文治武功頗具氣象,沉靜中不失銳氣,正是宣德年間的時代的氣象。這種氣息,他從郭教授保存的宣德青花瓷器碎片中感受到過,二者幾近相同。
「里面的東西難道是宣德爐?」張均的心髒狠狠一跳,他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宣德爐的名字早在電視網絡上听說過,好像很值錢的樣子。
張均神色不動,走上前細細觀察,透視之下,他發現鐵香爐是中空的,里面包裹一個銅香爐,兩者之間的空隙用石蠟填充。
「光是把制成這件東西就非常困難,制造者必然大費周章。」張均心想,「那麼里面的東西即使不是宣德爐,那也能值幾個錢吧?」
想到這里,他指著鐵香爐問︰「老板,這個多少錢一斤?」
那老板一听差點吐血,叫道︰「我說大兄弟,你這是買白菜呢,咱這可是真東西!」
張均撇嘴道︰「行了老板,真的假的你我心知肚明。我家里缺一個香爐,你給個價吧。我先說明,你給高了我可轉身就走,改天買個石香爐一樣用。」
遇到張均這樣的,那老板暗叫倒霉,不過這鐵香爐已經在他手里留了大半年了,當初是他一百塊錢從農村收來的,一直沒能出手。
想了想,老板道︰「兄弟,五百塊你看成不成?」
張均扭頭就走,後面老板急了,大喝道︰「兄弟,留步,四百!」
張均頭也不回地道︰「二百塊,不賣拉倒。」
老板一咬牙,心說好歹也賺了一百塊,罷了,就賣給他。想到這里,他無奈地嘆息一聲,說︰「好吧,二百就二百,一天沒開市,便宜你了。」
張均咧嘴一笑,爽快地交了二百快錢,然後抱起那鐵香爐就走,屁顛屁顛地跑到郭教授,道︰「郭教授,我買了個寶貝。」
郭教授正在看東西,轉頭一瞧就樂了,笑問︰「多少錢買的?」
張均老實回答︰「二百。」
郭教授點頭︰「不錯,現在鋼鐵價格上漲,過幾年就能保本了。」
周圍人一听都笑了,張均也跟著「嘿嘿」發笑。
郭教授剛才明顯在開玩笑,這時正色道︰「小張,在這條街上打眼是正常的,但你要學會吃一塹長一智,這樣能磨練出眼力。」
張均忙不迭點頭,說︰「郭教授,我問個問題,宣德爐值多少錢?」
郭蘭這時也過來了,听到他的問話,搖頭嘆氣,故意道︰「俗,真俗,你這麼問讓一個考古學家情何以堪嘛。」
郭教授瞪了女兒一眼,對張均道︰「真正的宣德爐存世很少了,制作精美大氣,宣德皇帝只造了三千件。現如今,只有故宮博物院的幾件和大英博物館的兩件被部分人視作真品,其它的則下落不明。」
「宣德爐在明清時期就有仿品,數量很多。但即使是仿品,不少也能值得七八十幾萬。後來的仿品就更多了,民國的,現代的,五花八門。你出去看看,幾乎每家古玩店都擺上那麼幾件宣德爐,其實全是仿品。」
「至于真的宣德爐,那屬于無價之寶,國之重器,是不會有人賣的。」郭教授道,「而且就算有人拿出一件真正的宣德三年的香爐出來,世間也沒有人可以斷定它的真偽。」
張均一听就急了,道︰「什麼?這麼說宣德爐真假根本無從判斷?」他還想著借懷中之物發上一筆財,誰知道會是這樣。
郭教授似笑非笑地看著張均,道︰「怎麼,瞧你的模樣,手中有真正的宣德爐不成?」
後者干笑一聲,自然不會在這種公眾場合說出來。
郭教授便將其中原委細細道來,說︰「明代宣德皇帝當年為造香爐,責成宮廷御匠參照皇府內藏的柴窯、汝窯、官窯、哥窯、鈞窯、定窯名瓷器的款式,及《考古圖》等史籍,設計和監制了一批香爐。」
「為了保證香爐的質量,工藝師挑選了金、銀等幾十種貴重金屬,與紅銅一起經過十多次的精心鑄煉。成品後的銅香爐色澤晶瑩溫潤,是工藝品中的珍品,以至于在很長一段歷史中,宣德爐成為銅香爐的通稱。」
「可是,宣德三年只鑄造成三千座香爐,以後再也沒有出品,它們都被深藏禁宮之內,普通百姓只知其名未見其形。如今經過數百年的風風雨雨,真正宣德三年鑄造的銅香爐極為罕見了。」
「為了牟取暴利,從明代宣德年間到民國時期,古玩商仿制宣德爐活動從未間斷。甚至就在宣德爐停止制造後,部分當年負責鑄造銅香爐的官員,召集原來鑄爐工匠,依照宣德爐的圖紙和工藝程序進行仿造。這些經過精心鑄造的仿品可與真品媲美,連專家權威也無法辨別,至今國內各大博物館內收藏的許多宣德爐,都沒有一件能被眾多鑒定家公認為是真正的宣德爐。鑒別真假宣德爐已成為國內考古學界的懸案之一。」
張均听後,苦笑道︰「如此說來,就算真正的宣德三年也未必賣出高價。」
郭教授道︰「那也說不定,有些仿品做工精湛,偶爾也能賣出天價。前段時間,香港就有一尊宣德爐賣出了兩千八百萬的高價。」
張均點點頭,不再說話,如果只是兩千八百萬的話,他倒不著急出手懷里物件了,畢竟它有可能是真正的宣德三年銅香爐。
等郭教授終于買下一面銅鏡,張均便上前低聲道︰「郭教授,咱們回家,我有事情跟你說。」
看他神神秘秘的,郭教授心里好奇,但他強忍住沒問,點頭道︰「好,回去。」
到了車上,郭蘭先發問了,她一臉狐疑地問︰「張均,咱們才剛到,你這樣著急離開做什麼?」
張均一臉嚴肅,道︰「不能說,回家就知道了。」他的表情,搞得郭教授也不敢問了,肚子里的疑惑卻是越來越濃。
好不容易回到家中,郭蘭連忙道︰「張均,你現在可以說了吧?是不是淘到寶了?」
郭教授也是一臉期待,盯著張均道︰「小張,看你的樣子,八成是掏模到好東西了,對吧?」
張均「嘿嘿」一笑,說︰「其實也算不上好東西,因為這玩意就算是真的,也不一定賣到好價錢。」
郭教授吃了一驚︰「你是說宣德爐?」他是聰明人,想起張均之前詢問過宣德爐的情況,立刻就猜到了。
張均點點頭,把懷里的鐵香爐放下,一本正經地道︰「就是它。」
「噗!」
郭蘭差點把剛入口的茶水噴出來,然後指著張均「哈哈」大笑,道︰「張均,沒想到,你這麼幽默,笑死我了。」
看到這個近乎丑陋的鐵香爐,正常人都會認為張均在開玩笑。郭教授愣了一愣,也搖搖頭笑了起來,道︰「你這孩子,連我這老頭子你都耍。」
張均「嘿嘿」發笑,並不爭辯一句,道︰「郭教授,家里有切割鋼鐵的工具沒有?」
父女兩人剛才以為張均在開玩笑,這時見到又提出要求,好奇心便又上來了。郭教授把張均領進他的工作室,指著一台切割機道︰「這台機子是我平常切割陶瓷用的,切鋼鐵也沒問題,張均,你想做什麼?」
張均走過去試了試機器,很快就熟悉了操作方法,然後將那鐵香爐放在上面固定好,打開電源開始切割。
看到這一幕,郭蘭父女都睜大了眼楮,心中隱約想到了什麼,臉上于是漸漸露出一絲期待。當張均即將把一塊鐵皮切掉的時候,兩個人緊張得連大氣都不敢出。
「叮!」
一塊中空的爐耳落在地上,它中空部位填充的石蠟都被切割產生的熱量熔化了。
「蠟?」郭教授的眉毛抖了抖,臉色為之一變,月兌口叫道,「里面定然也是一只香爐,這是主人的藏寶手段,小張,你可能真的撿到寶了!」
張均笑而不語,繼續切割。他透視之下,切割非常精準,絲毫沒傷到里面的銅香爐。大約半小時後,一只被石蠟包裹的銅香爐出現在幾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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