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公主的美色早就經人刻意傳播入宮,不但如此,還生出訛論︰這青城公主妖色媚國,南燕她的幾位兄長王爺都被迷住,故而新任國主迫不及待讓她遠嫁。
又傳聞宮中的嬪妃皆生了醋意,皇後也因眾口鑠金不得不有了思量,幾日來並未急著宣她進宮,想著他日良家子入選時候一同入宮。
司馬德宗的皇後乃大晉新安公主與士族王獻之之女王神愛,王皇後聰慧明禮,端莊雅惠。然而東晉的皇帝,生性愚鈍,又不善言語,宮中傳言晉安帝口不能言,不辨春夏。但在王神愛的眼中,德宗並非一無是處,心地純良,不善言語,對她亦體貼非常。
慕容瑾想在驛館附近走動,便遮了輕紗,由馮蘭陪著。
奇怪的是,慕容離若並未出來阻擋。霽園那日之後,慕容離若與公主之間若即若離,似有生疏。其實慕容瑾的性子早已釋懷,然而如今沒的管束,慕容瑾樂得不去理離若。離若早就派了暗衛相隨。
慕容瑾一身淺緋色宮裝長裙,遮了輕紗,恣意觀望,心情大好。驀地回頭,才發覺馮蘭什麼時候也遮了輕紗,嘴角勾出一抹笑意,倏地笑出了聲。半天「哦」了一聲,自以為是地點了點頭,笑嘻嘻地往前小跑著,完全不拘束。
一路而來,馮蘭的美色也是有目共睹。想來因著兄長的介意,馮蘭姐姐才遮了輕紗怕被人看去了美色。而自己完全是因為身份使然,不然自己才不遮這個輕紗。
「公主,慢點。」
諾大的驛館,如今倒也冷落了些,似乎除了南燕來使並無他人來到。正是陽春三月底,驛館早已春意融融。
不遠處柳樹下一個秋千安靜地出現在慕容瑾的視野里。仿若那時光景,豆蔻年華的她同著愛嬉鬧的漁兒,在秋千上玩鬧。還有三哥微怒的神情、關心的話語一並涌現了出來。
晉宮的質子生涯即便再沒的自由,然而年少時光必然美好。此情此景,身邊的人不在,時隔三年多,自己只身一人又到健康。秋千的下面衰草已然泛綠,明顯好久無人來過。
寂寞的秋千,如同此刻自己的心情。馮蘭也覺察出公主的異樣,微微說道︰「公主,可要試試?」
慕容瑾木然地點了點頭。馮蘭拿了娟子,細細擦拭了秋千一番。
慕容瑾心事重重般在秋千上蕩著,然而再沒有之前的興致。身邊的人換作如水的馮蘭,不是伶俐的漁兒。今時今日,身為和親公主,自己不過是有著身份的質子罷了。秋千上蕩悠著,忽然似想起從前的樂事,公主不期然地笑出聲來,馮蘭心生詫異,然而也因著公主高興而微微放下了心。
遠處驛館的廊中,走過來幾人,有身著梁冠朝服的晉吏。須臾,幾人離開只余一人在原地似是徘徊。此人身著暗紅錦服,銀冠束發,年紀不過十六七歲,面容冷峻,神情四顧。許是听到了玉人的清音,還是一早知道這驛館的客人身份?總然少年公子的眼中閃過一絲恣意。繞過長廊,果然尋到遠處秋千的兩抹俏影。一身粉色,一身翠色,煞是嫣然。
慕容瑾和馮蘭也看到了近處的小公子,微吃了一驚。沒想到這驛館竟然住進了生人。這少年眼神透著些輕薄無禮,傲慢不拘。冷列的笑意,甫啟唇即是少年的聲線︰「你們二人哪一位是公主殿下?!」
在生人面前況且還是公主面前,如此冒昧問話,顯得尤為粗魯無禮,狂妄放肆。秋千上的慕容瑾心下不悅,眸色里映出些不屑,側了臉去,並不理這個少年。面紗後的馮蘭心中不免有些擔憂,如此無禮囂張之人必然是京中權貴,不是皇族便是士卿大族。又微微納了悶︰京都人士必然不會入住驛館。
「難不成兩位美人都是啞巴不成?呵呵,既如此,在下可要親自弄個明白了!」輕薄而笑,作勢上前,欲要揭了馮蘭的面紗。馮蘭後退一步︰「無禮之徒!既然知曉公主殿下入住驛館,公子便應克己守禮。」
慕容瑾眸色蘊著怒意,倏地從秋天上下來,恨不得上去揍他一頓。然而終于還克制住了。
暗處的護衛也在躊躇間,忽然看見不遠處走來一人,倏然躲了起來。
來人一身月白錦服,玉冠俊容,衣袍翩然,溫潤清逸,氣質高華。
那少年十分狂妄,一把扯下了馮蘭的面紗,嘖嘖吸了口氣︰「果然美人,可惜老了點。」馮蘭頓時氣噎面紅,慕容瑾禁不住站了出來罵道︰「哪來的妄徒,敢在本公主面前放肆!」
那少年這才嬉笑顏開︰「哈哈,公主終于忍不住了。傳聞傾城之色的公主卻是這樣的急脾氣。不好,不好。」慕容瑾杏眼怒視,有些後悔沒帶護衛前來,然而氣焰上卻不肯退縮。
正這時,有清潤的聲音傳來︰「不得無禮!」
那少年回轉過頭,迎面便遭一陣斥責︰「糊涂。還不向公主認罪?!」這少年欲要稱呼來人,卻見他眸色深蘊,隨欠了欠身道︰「在下失禮了,還請公主饒恕!」
這樣的無禮竟敢奢望饒恕,慕容瑾依然眸色不悅。然而下一刻看到他身後的白衣公子,頓時有些恍然。
白衣公子上前欠身道︰「公主殿下,適才從弟無禮,在下代他致罪,還請公主饒恕。」
依舊遮面的馮蘭,听了,卻搶先說道︰「這罪若能饒恕,堂堂南燕公主還不讓人家以為軟弱可欺。」
慕容瑾驀地回頭看向素來溫柔若水的馮蘭,有些詫異。再看向眼前溫潤有禮的公子,不期然問道︰「你是誰?」
聞言,白衣公子面帶笑意,聲音溫潤︰「徐州刺史見過公主殿下,還望公主恕罪!」慕容瑾只覺得眼前公子俊逸非凡,氣質溫雅,再看向旁邊的小公子,同為堂兄弟,一個溫潤,一個粗暴,千壤之別。忽然覺得好笑,竟然笑出聲來,如銀鈴般清脆的笑音落在這位刺史的耳中。
南燕公主果然純然開朗,並無拘束,眉頭不禁微蹙。
慕容瑾看到他的神情便笑嘻嘻道︰「刺史大人,可要好好管管你的兄弟。」
「諾。多謝公主寬恕。」依舊溫潤有禮。
慕容瑾又上前說道︰「請問刺史大人,你們如何也能進入驛館?」
「公主有所不知,今日蜀郡來使也恰巧入住。我等不過奉公相陪。」
蜀郡?蜀郡不是東晉的領地嗎?慕容瑾側著頭思索。
透過面紗,公主若隱若現的容顏仿似映現出來,白衣公子直覺得公主的眸華仿若穿透輕紗一般。嘴角噙著一抹笑意,便請示退下。
那剛剛還一臉囂張的少年公子,面上顯出些許迷茫。臨走的時候還不忘回望她們一眼。
慕容瑾並未抬頭看他,只在思索,這白衣公子好似在哪見過,然而一時怎麼也想不起來,揉了揉太陽穴,不禁嘆了口氣。馮蘭這才扶了公主道︰「公主,我們還是趕緊回去吧。」
少年公子乃司馬文思,平西將軍、荊州刺史司馬休之長子,叔父譙忠王司馬尚之早亡無子,以文思為嗣,襲封譙郡王。
白衣公子,正是司馬德文,晉帝司馬德宗的一母同胞兄弟,早年即封瑯琊王,曾官拜為中軍將軍、散騎常侍;恆玄既滅,復封王,領徐州刺史,又官拜大司馬,領司徒,帝加殊禮,尊貴無比。
然而,青城公主並不知曉二人身份。慕容瑾素來並不關心晉朝權貴,故而一干人等並不清楚。等到濟陽王從宮中返回,因並不清楚二人詳細身份,也不願讓事情多生是非,慕容瑾故而掩下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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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題外話︰慕容瑾第一個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