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噠噠噠——’
突然,一陣急促的勒馬聲伴隨著馬蹄聲傳來,馬車驟然停下,一陣晃動,止了皇甫寧的動作。
蘇馥珮眸中一亮,立即推開皇甫寧,坐起身子來。
差一點就親到蘇馥珮那誘人的唇,突然被阻斷,皇甫寧心頭一陣惱怒,朝馬車外怒問︰「天酬,何事?」
「王爺,我們被包圍了!」天酬略帶慌亂的聲音鑽進來。
皇甫寧眉頭一擰,對蘇馥珮威脅道︰「不準出聲,否則本王現在就殺了你!」說罷挑簾出了馬車。
蘇馥珮暗罵,該死的皇甫寧,還不知道誰殺誰呢?
她理好衣發,挑開側簾往外面看去,已是半夜時分,因是十五月圓之夜,有極亮的月光,可以清楚地看清外面的一切。
只見得外面全是騎馬的黑衣男子,個個冰寒陣陣,已將馬車圍住得水泄不通。
而眾多黑衣男子前,一騎高頭大馬上,是那滿身紫玉之氣的皇甫翊,紫衣玉冠,絕代風華,身影挺拔,給人一種泰山壓頂之勢,無比攝人心魂。
此刻,皇甫翊身上已無在巷子時的怒氣,而是滿身冰寒,將周身的紫氣都凝成了寒冰。
他身邊,跟著藍鷲和一名黑衣男子,白衣女子,還有那名看到她吃驚的青衣女子。
個個冒著攝人的寒氣,似要將馬車給冰凍住。
蘇馥珮微微蹙眉,放下簾子坐回去,心中想著該如何才能逃月兌這些人的糾纏?
她實在不想再與這些人牽扯不清下去了,她只想過小老百姓的平靜日子,什麼國家天下,那些對她來說都高尚了。
她既然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便不想插手這個世界的事,除了小豆芽,她誰都不想管。
皇甫寧已經下了馬車,掃了四周圍著他的人一眼,朝高頭大馬上的皇甫翊看去,眸子微微一沉。
真是小瞧了這個女人,竟讓皇甫翊從不示人的暗衛都派出來了,他倒是想知道,皇甫翊究竟還有多少實力沒亮出來。
他勾嘴一笑,負手而立,滿身華貴地看著皇甫翊道︰「六哥這是做什麼?」
皇甫翊恢復平日的溫潤,驅散滿身冰寒,淡淡地看著皇甫寧問︰「七弟有傷在身,不在府中休養,來此荒蕪之地做什麼?」
「就是因被六哥所傷,躺得太久,所以想出來活動活動,沒想到跑遠了!」皇甫寧笑答,亦一臉平靜。
皇甫翊紫眸微眯︰「確實跑得夠遠,七弟這是跑了幾天幾夜吧?小心身子受不住。」
「有勞六哥掛心了,七弟還死不了!」說到後面幾個字時,明顯有咬牙切齒的味道,但臉上仍舊掛著兄弟間的親昵笑容。
皇甫翊勾嘴一笑,並不理會皇甫寧的咬牙切齒,而是撇了一眼馬車道︰「七弟從來不坐馬車,為何這次坐了馬車出來?」
「六哥剛剛不是說我身子不好嗎?騎馬傷身,因而坐了馬車。」皇甫寧不慌不亂地答。
「是嗎?」皇甫翊眸中閃過一絲犀利道︰「可這輛馬車是軒轅國的,而七弟說從皓月國來,為何會有軒轅國的馬車?」
皇甫寧一愣,眸中深隧了幾分,想了想,回道︰「剛剛我的馬車壞了,正巧遇到有軒轅國的人經過,所以買下了他的馬車。」
皇甫翊莞爾一笑︰「原來是這樣?可是本王好像听到馬車里有女人的聲音,七弟真是好雅興。」
皇甫寧眸中一沉,否定道︰「六哥听錯了,馬車里只有我一人,怎麼會有女人呢?」
「難道本王听錯了?那讓本王看看便知是否听錯!」皇甫翊駕馬向前。
「六哥!」皇甫寧向前攔下皇甫翊︰「六哥何時對我是否有女人而關心了?六哥不是一向只關心天下蒼生嗎?」
皇甫翊並不停,仍舊緩緩前行,滿身紫氣道︰「我們是親兄弟,本王自然關心你,況且這馬車里的人,本王懷疑是蘇姑娘!」
皇甫寧臉色微變,眸中閃現犀利的寒光︰「六哥執意要看?」
「是!」皇甫翊堅決地答,停在皇甫寧面前,冷冷看著他。
皇甫寧挑眉,拳頭拽住︰「我要是不同意呢?」
「你覺得你能攔得住本王嗎?」皇甫翊雲淡風輕道。
皇甫寧緊了緊拳頭︰「六哥今夜是要與我翻臉?」
他不信皇甫翊會為了蘇馥珮那個女人與他撕破臉皮,上次將他打傷,是因為他擄了皇甫翊的兒子入宮,皇甫翊重視唯一的兒子,因而下手才那般重。
「翻臉?」皇甫翊似听到世上最好笑的笑話,輕笑了兩聲道︰「本王若要與你翻臉,你認為你現在還能活著?」
皇甫寧咬牙,但皇甫翊這話卻是實話,他的勢力在朝中,皇甫翊卻從不籠絡朝臣,但皇甫翊身邊高手如雲,若想殺誰,那人定沒有活命的機會。
六年前那一次,他傾覆所有的頂級殺手,也只能將他打成重傷,三國合力暗算,仍舊未能取他性命,不知是父皇庇佑他,還是他果真命不該絕!
皇甫翊看著他再道︰「既然話說到這份上,本王也不妨挑明了說。你所做的樁樁件件,本王心里都清清楚楚,你有什麼心思,本王也都明白。之所以對你一忍再忍,是看在我們同為一個父皇的份上,七弟若繼續肆無忌憚下去,他日惹怒本王出手,後果你一力承擔!」
元宵之夜,月兒明亮地掛在空中,明亮得有些過分,帶著幾分蒼白。
月華灑落,照在皇甫寧的臉上,顯得他的臉色微微泛白。
四周全是人,卻極靜極靜,沒有人敢說話,就連馬兒也都不敢出聲,直直望著對立的兩名絕美男子。
夜色下,高頭大馬上的皇甫翊,縈繞著滿身紫氣,風華萬千絕代,容貌絕世傾城,他儼如一個帝王高高在上,俯視著月光下臉色發白的皇甫寧,聚集萬千月華于一身,都幻化成淡淡的紫氣。
此刻,沒有任何人能與之爭輝,沒有任何人,皇甫寧這樣想。
他不愧是從小跟在先皇身邊長大的,不但承襲了淑貴太妃的萬千絕代,還渲染了先皇無人能及的帝王霸氣,雖然外面看上去溫柔得像只小貓,但骨子里仍舊透著那絲攝人心魄的虎者之氣!
先皇眾多兒子,獨對皇甫翊寵愛無雙,先皇眾多女兒,無人能出睿佳左右,皇甫寧甚覺奇怪,如果說寵愛皇甫翊是因為淑貴太妃,那寵愛睿佳是為何?
他知道,先皇並不是很喜歡母妃,因而對他也總是冷冷淡淡,先皇甚至不喜歡皇甫贏,若非彌留之跡,皇甫翊不在身邊,皇甫贏打退了逼宮的幾位兄長,他如何能當皇帝?
看著這樣的皇甫翊,皇甫寧眸中越發妒忌怒恨。
若非當年他早得知先皇要將皇位傳給皇甫翊,他先下手為強,現在這個天下早就是皇甫翊的了,只是他算漏了的是皇甫贏,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皇甫贏坐收了漁翁之利!
可惡之極!
沒听到皇甫寧答話,皇甫翊深吸一口氣,淡去眸中的冰寒道︰「車上的人留下,本王放你走。」
可能嗎?皇甫寧甘心嗎?
他奔波了這麼多日,才把蘇馥珮弄到手,如今要他拱手讓給皇甫翊,他絕不甘心!
「六哥今日是要強人所難?」皇甫寧厲聲道︰「就算我車中的女人是蘇馥珮,這與六哥何干?」
「當然與本王有關,本王的兒子很想她,整日在府中哭著喊著要娘,本王必須把她帶回去!」皇甫翊定定道。
靜靜坐在馬車里听著他們兄弟對話的蘇馥珮,听到皇甫翊說到小豆芽,心猛地一痛,雙手緊緊拽住。
小豆芽哭了?在找她?
兒子……
皇甫翊和皇甫寧緊緊盯著對方,目光劍拔弩張,冰寒陣陣,眼看雙方就要動起手來。
這時——
「不用看了,是我!」蘇馥珮挑簾出了馬車來,她願意跟皇甫翊回去,她舍不下小豆芽,她不會再離開他。
皇甫翊眸中一亮,果然是你!
皇甫寧臉色大變,轉身往蘇馥珮而去,該死的女人,誰讓你出來的?
皇甫翊見狀,眸光一沉,已飛離馬背,輕聲落在了蘇馥珮面前,朝皇甫寧喝道︰「七弟還想如何?」
皇甫寧咬牙,眼看蘇馥珮就要被皇甫翊奪去,他心中不甘,再也顧不得什麼,抬手便朝皇甫翊打去。
皇甫翊眸子布上冰寒,輕輕抬手,擋去皇甫寧的手,再大手一轉,打向皇甫寧的胸口。
皇甫寧吃了皇甫翊一掌,後退了數步方才停下,趕緊捂住痛裂的胸口,努力壓下胸腔內的洶涌,臉色慘白。
「王爺!」天酬驚呼一聲,飛身向前扶住皇甫寧。
皇甫寧的一眾護衛也齊齊拔劍對著皇甫翊。
黑風等人飛身而下,落在皇甫翊面前。
皇甫寧憤恨交加,卻連拽拳也是無能為力,武功只恢復了一半,根本無法抵擋皇甫翊這一掌,皇甫翊,此生若不殺你,皇甫寧誓不為人!
「退下!」皇甫翊輕聲道。
黑風等人立即退到一旁。
皇甫翊掃向皇甫寧,輕喝道︰「明著也敢對本王出手了?你果真以為本王是病貓嗎?」
皇甫寧說不出話來。
蘇馥珮靜靜看著他們,心中無悲無喜。
再看了皇甫寧一眼,皇甫翊收回視線朝黑風等人命道︰「青絕白鯉去接應賀章,一定要把他安全帶回皓月國,黑風護送寧親王回去,藍鷲過來駕車。」說罷拉著蘇馥珮上了馬車。
「是!」眾人領命。
青絕白鯉上馬而去,藍鷲過來駕車,馬車快速起步,往皓月國而去。
皇甫寧咬牙切齒,雙眸噴火,眼睜睜地看著皇甫翊把蘇馥珮帶走,卻無能為力。
黑風看著皇甫寧道︰「寧親王,請上馬吧!」
皇甫寧掃了黑風和圍著他的眾人一眼,冷哼一聲,上了馬,駕馬而去。
天酬眾人跟上,黑風眾人也跟上,一陣馬蹄聲,震得地動山搖。
經過皇甫翊的馬車時,皇甫寧狠道︰「我在京城等著六哥!」說罷狠狠瞪了馬車一眼,快速而去!
皇甫翊坐在馬車里,淡淡勾嘴一笑,听著馬蹄聲遠去,皇甫翊對藍鷲道︰「慢些,我們不急!」
如何能不急?小豆芽還在府中等著他們,只是不想這個女人身子受不了!
「是,王爺!」藍鷲應了聲,立即放慢了速度。
蘇馥珮瞪著皇甫翊,顯然還在為皇甫翊強吻她的事生氣,看著像只羊,原來是披著羊皮的狼!
皇甫翊被蘇馥珮瞪得有些心虛,撇過頭不敢看她,吞吞吐吐道︰「在巷子……是本王不對!」
蘇馥珮沒做聲,當然是你不對,難道還是我不對?
沒听到蘇馥珮的回話,皇甫翊心底發毛,不知道該說什麼,不用看也知道蘇馥珮現在一定怒火狂燒,恨不得殺了他!
蘇馥珮瞪得眼楮有些酸,她收回視線,揉了揉眼楮。
罷了,被你親了我又不能親回來,注定要吃這個啞巴虧,打了你一巴掌,也算出了氣。
想到小豆芽,她心頭一陣愧疚,問道︰「小豆芽他真的哭著找我嗎?」
終于說話了,皇甫翊如負釋重,朝她看去,見她一臉愧疚,不由得柔聲道︰「當然,哭得可傷心了,把銀票也甩在了地上,知道是你丟下他走了。」
蘇馥珮心頭抽緊,拽住雙手。
想到小豆芽傷心哭泣的小模樣,心中如同被不懷好意的人潑了鍋滾燙的油,極痛極痛。
看到蘇馥珮這般悲痛,皇甫翊心疼不已。
她永遠是堅強的,強硬的,沒有什麼能打倒,但只要提到小豆芽,她便會單薄得讓人想摟進懷中撫慰。
皇甫翊聲音再柔了幾分道︰「本王知道你是想讓小豆芽和本王父子團聚,但你想過沒有,小豆芽與你早已如同親生母子,在他最無助的時候,是你陪在他身邊,讓他慢慢走出失去雙親的陰霾。
他早已認定你是他的娘親,本王甚至認為,你在他心中的份量,比蘭雪還重。本王知道,你也很愛他,舍不得丟下他,你獨自離開,心中的傷痛不比他少。」
蘇馥珮聞听此言,只覺心中更痛,更悶,更難受,咬了咬唇瓣沒作聲。
皇甫翊嘆了口氣,再道︰「除夕夜那晚是本王的錯,本王把你當成蘭雪了……躲進宮不回府,一是無顏面面對你,二是怕你帶小豆芽離開,想把你留下來。
本王很少去了解女人,因而不知道女人的心思,特別是你這樣一個獨特的女人,本王對你手足無措,無論本王有多讓你惱怒,請看在小豆芽的份上,原諒本王!」
好誠懇,好動听的話!
蘇馥珮抬眸撇了皇甫翊一眼,然後看向對面被風吹動的側簾,輕抬唇瓣道︰「可以!」
蘇馥珮可以原諒你,兩次被你奪去的吻,我都可以當作不存在,但蘭雪不可能原諒你,因為你,她受了四年的折磨,以至于那樣一個可歌可泣的女人芳華早隕。
十九歲,是個多麼美好的年齡,在現代,還可以談無數次戀愛,可以肆意揮霍青春的年齡。
母早亡,父不理,十五年的咬牙忍受,在一個婆子的幫助下,躲在黑暗處學就一身才華,只為有一日,能讓你青萊。
雖然知道她嫁的人不會是你,仍舊保留著心中對你的美好執著。你可知,年少的她多少次堅持不下去,一想到那次你駕馬從她身邊而過,笑容如同三月里最溫暖的陽光,她就會含痛忍泣堅強下去。
終于如願嫁與你為妻,盡量去迎合你的想法,體諒你的心酸,那一個月她是幸福的,可是她的幸福為何那般短暫?
一個月而已,便徹底被推進了暗無天日的深淵當中,從此身體和心理上承受著無與倫比的傷痛。
這還算了,最可恨的是,連小豆芽那麼小的孩子,也要跟著她受罪。
三歲,是個不諳世事的年齡,是個在父母懷中撒嬌要玩具的年齡。
而他,遍體鱗傷,整日提心吊膽,以至于思維早熟,早就超過了一般同齡的孩子,成熟得讓人心疼。
這些都是誰的錯?是你,皇甫翊!
所以,想讓蘭雪原諒你,不可能!
听到蘇馥珮的話,皇甫翊眸中一喜,你真的可以原諒本王?
蘇馥珮吸了吸鼻子,眸中有些澀痛,她看向皇甫翊冷漠道︰「蘇馥珮可以原諒你,因為她沒必要去在意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皇甫翊眸中的亮光瞬間熄滅。
她說,可以原諒他,因為她不在乎他,他在她心中是個無關緊要的人?
這話比不原諒他、罵他、打他還讓他難受。
皇甫翊不再說話,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能打開蘇馥珮的心扉,讓他能走進去,撫慰她的傷痛,感受她的憂傷。
馬車仍舊慢慢地在黑夜中行駛,車里安靜極了,誰都沒有再說話。
蘇馥珮仍舊想念著小豆芽,想得心肝疼,不知過了多久,眼皮再也支撐不住,思緒慢慢模糊,終是睡了過去。
馬車里並沒有被子,春寒之夜仍舊極冷,皇甫翊月兌下自己的外套給蘇馥珮披上,靠在馬車上看著她。
蘇馥珮睡得並不安慰,長長的睫毛輕輕顫抖,眉頭也擰得緊緊的。
皇甫翊的心也微微顫痛。
你究竟看了多少世態炎涼,受了多少辛酸苦難,才讓你將心門關得那般死,除了小豆芽外,沒有任何人能走進去?
日夜交替,蘇馥珮陷入昏天黑地之中,不知道何時醒過,也不知何時吃過東西喝過水,總之全身無力,連眼皮也不想抬。
任由馬車里那個男人照顧著自己,時不時听到耳邊傳來幾聲輕柔的喊聲,似兒時父親將自己摟在膝蓋上,輕輕喚著丫頭。
蘇馥珮在這樣溫柔的聲音下,慢慢失了防備,嘴角勾起笑容︰「再叫一聲丫頭好嗎?」
皇甫翊微微一愣,她說什麼,再叫她一聲丫頭?
沉了片刻,皇甫翊依言輕喚︰「丫頭。」
蘇馥珮嘴角勾起更深的笑容,眉頭也漸漸松開了。
原來她喜歡別人叫她丫頭,皇甫翊靜靜望著她,也勾了勾嘴角。
皇甫翊怕蘇馥珮身子受不了,更是讓藍鷲放慢了速度,達京城之時,已是八天以後的下午。
到了翊親王府門口,蘇馥珮仍舊在睡,臉色十分憔悴,皇甫翊抱著她下了馬車,快步進了府。
小豆芽听到馬車的聲音,帶著小白沖出前廳,終于見到皇甫翊回來了,興喜不已地喊道︰「爹爹!」卻見皇甫翊抱著蘇馥珮,蘇馥珮閉眼晴,他急道︰「娘怎麼了?」
皇甫翊安慰道︰「娘累了,在睡覺,小豆芽別擋心。」說罷對鐘棋命道︰「快請大夫!」然後抱著蘇馥珮往客房而去。
鐘棋立即命人去請大夫,然後拉著小豆芽帶著小白跟上去。
將蘇馥珮放到床上,皇甫翊拉被子給她蓋上,探了探她的頭,發現並沒發燒,他已經將速度放得很慢很慢了,為何她還是受不了?
小豆芽著急地拉著蘇馥珮的手喊道︰「娘,你怎麼了?是不是又病了?」
小白仰頭看著床上的蘇馥珮,眸中也盡是亮光,輕輕吠了幾聲。
皇甫翊輕輕摟他入懷,柔聲勸道︰「沒有,娘沒病,娘是坐車坐累了,讓娘好好休息一下好不好?」
小豆芽乖巧點了點頭,不再說話,只是靜靜地依在皇甫翊懷中,看著蘇馥珮,眸中全是心疼。
大夫很快過來了,皇甫翊抱起小豆芽起身,走到一旁的桌子前坐下,讓大夫給蘇馥珮脈。
大夫診過之後,起身對皇甫翊回道︰「翊親王放心,姑娘並無大礙,只是暈眩之癥,不習慣舟車勞頓,比較嗜睡而已,好好休息便可!」
眾人松了口氣,大夫離去,皇甫翊把小豆芽抱出去,讓蘇馥珮好好睡一覺。
沐浴完出來,皇甫翊從鐘棋口中得知,黑風早在四天前便把皇甫寧送回了府。
賀章怕追不上他們,帶著青絕等人抄了小路,提前三天回到了京城。
發現他沒回來,青絕白鯉二人又返回去找他,不知為何錯過了,賀章在府中陪了小豆芽一天,便回了龍澤山莊。
皇甫翊讓鐘棋派人去龍澤山莊通知一聲,讓賀章別擔心,再讓人把青絕白鯉找回來。
準備去吃點東西,卻找不到小豆芽的身影,然後整個翊親王府都混亂了,差點將翊親王府翻了過來,也沒找到小豆芽的身影。
皇甫翊發了極大的火,對鐘棋、赤焰、黑風、藍鷲怒道︰「堂堂翊親王府,內外重重把守,竟讓人把小世子帶走了?你們是不是以為本王對你們太仁慈了?」
回來這一路,幾乎都在照顧蘇馥珮,本就沒休息好,心情已然不好,這才剛把蘇馥珮找回來,兒子又不見了,此刻的怒火更是無法控制。
「屬下該死!」四人抱拳低頭無比惶恐。
眾人暗想,不可能有人潛入翊親王府帶走小世子,他們這麼多雙眼楮盯著,怎麼可能有人帶走小世子他們不知道?除非這個人是鑽地的!
「王爺,沒有任何人進過翊親王府,小世子也沒有出過府,怕是還在府中,屬下再找找吧!」鐘棋勸道。
皇甫翊怒道︰「那就快去!」
「是!」眾人抱拳領命快速散去。
看著眾人散去,皇甫翊眸中殺氣騰騰,誰要是敢動小豆芽,他一定要讓那人吃不了兜著走!
深吸了口氣,他朝蘇馥珮房間而去,她若醒來見不到兒子,不知有多傷心。
推開房門進去,里面是輕淺的呼吸聲,而小白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了房間,見到他來爬起來甩了甩尾巴。
皇甫翊心頭一喜,難道小豆芽在蘇馥珮房間,左右找了找沒看到,他快步過去,往床上一看,小豆芽竟摟著蘇馥珮在床上睡著了,滿臉開心的笑容,幸福不已。
他眸中一喜,松了口氣。
本以為小豆芽心疼蘇馥珮,會听他的話不來吵著蘇馥珮睡覺,所以沒來蘇馥珮房間找,沒想到小豆芽會跑到蘇馥珮床上來,摟著蘇馥珮一起睡覺。
小豆芽一定是趁他沐浴之時,偷偷跑進了房間,鑽進了被子里。
他勾嘴一笑,這孩子,可將他嚇死了!
他轉身出去通知眾人別找了,然後再坐回到蘇馥珮床邊,靜靜看著他們母子。
母子倆緊緊摟著相擁而眠,此刻兩人嘴角都掛著幸福滿足的笑容,即使在馬車里看到蘇馥珮那開心的笑意,也不及此刻的笑容幸福。
小豆芽只有在蘇馥珮身邊才會開心,蘇馥珮的溫柔也只對小豆芽一人,而他,也不想失去他們母子。
皇甫翊心中無比堅定,兒子他要,蘇馥珮,他也要。
坐了好久,直到夜深了,皇甫翊才起身離去,吃了點東西,回房睡下。
翌日。
蘇馥珮早早便醒了,睜開眼一看,發現已經回到了翊親王府的客房,而腰上有一雙溫熱的小手緊緊摟著,她心頭一喜,轉頭看去,見小豆芽正滿臉幸福地睡在她旁邊。
兒子!真的是你,娘以為在做夢呢!
半個月沒見到小豆芽,蘇馥珮想念之極,低頭親了親小豆芽的額頭,娘好想你,兒子!
這時小豆芽也醒了,睜開眼一看,見蘇馥珮正雙目含笑地望著他,他驚喜喊道︰「娘,你醒了?」
小白听到小豆芽的聲音,也爬起來猛甩尾巴︰「汪汪汪……」
蘇馥珮猛地點頭︰「嗯,娘醒了,兒子!」
還有小白的聲音,最熟悉的親切,真好。
「娘,您終于回來了,孩兒好想娘,爹爹說你回村子給孩兒拿霉豆腐了,可是為什麼這麼久才回來?」小豆芽傷心地問。
蘇馥珮把小豆芽的頭按在胸口,心疼不已︰「娘有些事情耽誤了,村子有人辦喜事呢,請娘喝喜酒!」蘇馥珮編謊話哄道。
二柱子說年底成親,現在怕是已經成親了吧?她曾許諾了一百壇喜酒,看來是失言了!
「是不是二柱子叔叔娶翠柳嬸嬸了?」小豆芽欣喜問道。
小豆芽竟然也還記得這件事?
蘇馥珮笑道︰「是啊,是二柱子叔叔和翠柳嬸嬸成親了,請娘喝了好多喜酒,還吃了紅雞蛋,本來想給小豆芽帶些回來,在路上遇上壞人了,全給摔了呢!」
小豆芽舌忝舌忝嘴,卻笑勸道︰「沒關系,只要娘回來了就行,孩兒不想吃紅雞蛋!」
「乖兒子!」蘇馥珮心頭愧疚不已︰「娘等會就給你做紅雞蛋吃,給小豆芽補上好不好?」
「好,娘真好!」小豆芽爬在蘇馥珮胸口上,幸福不已。
听到小豆芽的話,蘇馥珮心頭柔軟成一片,兒子,沒有你在身邊的日子,娘真的好空虛,原來娘是那般舍不得你,從今以後,娘不會再丟下你離開了!
「娘,你還困嗎?」小豆芽問。
蘇馥珮笑著搖頭︰「看到小豆芽娘就不困了,娘昨天晚上睡得好安穩,都是因為有小豆芽在身邊呢!」
小豆芽也道︰「孩兒也是,娘不在身邊這些日子,孩兒晚上都睡不安穩,總是听著聲音,希望是娘回來了,回來抱著孩兒,回來給孩兒講故事,教孩兒學三字經,可是每次听到有聲音,爬起來一看,都不是娘,孩兒好難過……」越說聲音越小,最後實在說不下去,緊緊摟著蘇馥珮,癟著小嘴,一臉的委屈。
蘇馥珮痛如刀絞,想到小豆芽半夜無數次掀被子爬起來,期待的眸子暗淡下去時,她再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兒子呀,娘何嘗不是這般夜夜睡不安穩,睜眼閉眼都是你,你可知你不在娘身邊的那段日子,娘有多難過?
沉了一會兒,小豆芽抬頭伸手指著桌子上放著的那盞花燈道︰「娘,那是皇伯伯給孩兒的花燈,上面有爹爹和娘的畫像,孩兒每天都抱著花燈等娘回來,晚上睡覺的時候也要放在床邊,就當是娘陪著孩兒睡覺。
娘,下次要回村子,可不可以帶上孩兒,孩兒會很乖很听話的,娘讓孩兒做什麼孩兒就做什麼,一定不會像爹爹一樣惹娘生氣的,娘,好不好?」
抬頭看著蘇馥珮,眸中全是期待,一張小臉上盡是難過。
蘇馥珮再也忍不住滾下淚來,猛地點頭︰「好,好,小豆芽,娘答應你,以後無論走到哪里都把你帶在身邊,娘再也不會離開你。」
小豆芽眸中一喜,布上開心的笑容,笑道︰「謝謝娘!」
蘇馥珮淚流滿面,再道︰「兒子,娘若帶你回我們的小木屋,你願意跟娘回去嗎?」
「當然願意,娘在哪孩兒就在哪!」小豆芽想也沒想地答道。
蘇馥珮心頭一陣欣慰,問道︰「可是如果回去,你就不能和你爹在一起了,小豆芽不難過嗎?」
小豆芽低頭垂了眸子,想了片刻,然後抬起頭來回道︰「孩兒還是想和娘在一起,以前孩兒很想爹能回來,如今爹回來了,孩兒也見到了,孩兒就很高興了。」
听到這話,蘇馥珮心中更加愧疚,難過道︰「兒子,對不起,是娘不好,娘不該讓你一個人留在這里,你原諒娘!」
小豆芽緊緊摟著蘇馥珮道︰「娘,孩兒不怪您,只要娘回來就好,娘,孩兒很愛很愛您!」見蘇馥珮哭了,他起身給她擦去眼淚,勸慰道︰「娘,不要哭,孩兒都沒哭呢,孩兒知道娘不會丟下孩兒的,爹爹說會把娘接回來,孩兒相信娘,也相信爹爹。」
「小豆芽……」听到這話,蘇馥珮更加淚如雨下,緊緊摟住小豆芽,傷心地哭了起來。
兒子,娘是腦袋被驢踢了,所以才會想著把你一個人留下來,折磨了自己也折磨了你。
小豆芽,你是這個世上最純淨的孩子,不該受到半分折磨傷害,娘的愛用錯了方式,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听到蘇馥珮的哭聲,小豆芽也忍不住哭了起來,將這半個月來對蘇馥珮的思念和害怕蘇馥珮丟下他的恐慌全化作眼淚發泄出來。
母子倆抱頭痛哭。
門外的皇甫翊緊緊拽著拳頭,亦痛得心膽懼裂。
為何他們母子總是能這麼輕易地就觸動他心底的柔軟,為何每每一看到他們母子,心就會痛?忍不住想將他們摟入懷中,忍不住想傾付所有的愛給他們!
小豆芽說,只想和娘在一起,可是他也想和他們母子在一起,難道這無法兩全嗎?
不忍再听里面的哭泣,皇甫翊轉身而去,步子沉重,背影無比落漠。
哭了好一會兒,蘇馥珮放開小豆芽,給他擦去眼淚道︰「兒子,別哭了,以後我們都不要再哭,娘會讓你永遠幸福快樂!」
小豆芽也給蘇馥珮擦去眼淚,親了親蘇馥珮,而後笑道︰「好,娘也不哭了,孩兒不哭了。」
蘇馥珮點點頭︰「娘去給你做紅雞蛋吃!」
這個世上,還有什麼能比得上小豆芽的笑容珍貴呢?
「好。」小豆芽乖巧應道,然後爬起來自己穿衣服。
蘇馥珮吃驚不已︰「小豆芽自己會穿衣服了?」
「嗯,娘不在孩兒身邊,爹爹不會幫孩兒穿衣服,鐘棋叔叔也不會,孩兒又不想讓府中的姐姐給孩兒穿,就自己穿了,娘,孩兒是不是很聰明?」小豆芽笑著問。
蘇馥珮心頭又一陣難過,猛地點頭︰「小豆芽很聰明,小豆芽是世上最聰明的孩子,娘以你為傲呢!」
小豆芽笑得更開心了,把衣服裝好,爬下床,幫蘇馥珮提著鞋子道︰「孩兒給娘穿鞋子吧!」
蘇馥珮哪會讓小豆芽給她穿鞋子,趕緊道︰「不用,娘自己穿,小豆芽真乖呢!」
「那好吧,孩兒去叫姐姐端水,娘快點穿好起來!」說罷朝蘇馥珮笑了笑,跑出門去。
蘇馥珮心頭一陣柔軟,兒子呀,才半月未見,你又懂事了不少,娘心疼呢!
她趕緊穿好鞋子梳好頭發,正放下梳子,小豆芽便帶著一個丫頭進了房間,丫頭把水放下後離去。
母子倆梳洗了一番,然後出了房門。
今日天空無比透亮,好像要出太陽,空氣中的寒氣也退了不少。
蘇馥珮心情極好,拉著小豆芽,帶著小白往廚房去。
路過的下人見到她,無不開心不已,皆朝她行禮問安。
蘇馥珮微微點頭,心中暗想,沒想到她在翊親王府還挺受歡迎,笑了笑,轉過回廊到了廚房。
「蘇姑娘,你終于回來了!」幾名廚子皆喜笑迎了上來。
蘇馥珮笑道︰「嗯,回來了。」
「蘇姑娘不知道,這些日子你不在,小世子東西吃得極少,眼看著都瘦了呢!」紀廚心疼道。
蘇馥珮也心疼不已,揉了揉小豆芽的頭。
小豆芽回以一笑,娘,孩兒沒事。
看到他們母子倆感情這麼好,眾人都高興不已,如今蘇馥珮回來了,王爺便不會再發火了,小世子也開心了,真好。
紀廚笑了笑,問道︰「蘇姑娘要做早膳嗎?」
蘇馥珮點點頭︰「我給小豆芽做紅雞蛋吃,大家要不要一起吃!」
「好,慶祝蘇姑娘和小世子母子團聚,大家一起做紅雞蛋吃!」紀廚老實笑道。
眾人也喜笑應了聲是,立即動起手來,起火燒水清洗雞蛋,邊干活邊與蘇馥珮說笑,小豆芽蹲在蘇馥珮旁邊,挽起袖子幫忙清洗雞蛋。
廚房內盡是說笑聲,熱鬧極了!
正洗著雞蛋,皇甫翊來了。
「王爺!」眾人立即起身擦了擦手上的水,朝他行禮。
蘇馥珮沒動身,繼續洗雞蛋,小豆芽仰起頭喊道︰「爹爹。」
皇甫翊朝眾人揚手,讓他們繼續忙,而他走到小豆芽身邊蹲下來,笑問︰「小豆芽也在幫忙?」
「嗯,孩兒和娘一起洗雞蛋,娘說要做紅雞蛋給孩兒吃!」小豆芽笑得眼楮眯成了一條線。
看到小豆芽如此開心的笑容,皇甫翊心中無比溫暖,揉了揉他的頭笑道︰「爹爹也幫忙!」
眾人一驚,王爺也要幫忙?卻不敢做聲,繼續手中的活。
「好!」小豆芽更開心了,問蘇馥珮︰「娘,讓爹爹和我們一起洗雞蛋好不好?」
蘇馥珮朝小豆芽微笑︰「隨他喜歡!」
小豆芽回以一個微笑,又朝皇甫翊笑了笑,雙手拿著一個雞蛋搓洗著。
蘇馥珮抬袖子給小豆芽擦了擦不小心濺到臉上的水,把皇甫翊當成了空氣。
皇甫翊看了蘇馥珮一眼,邊挽了袖子邊道︰「你身子好了嗎?為何不多休息一下?」
「我沒事了。」蘇馥珮淡淡地答道。
皇甫翊見她如此冷淡,心頭隔應得慌,也不再說話,學著蘇馥珮的樣子把一個雞蛋搓洗干淨,放到菜籃子里。
興是放雞蛋時手重了些,雞蛋破了,流得洗好的雞蛋上清黃一片。
眾人一愣,王爺哪是做這事的料啊?
蘇馥珮瞪著皇甫翊,這麼點小事都不會做,真沒用,娘給這樣的男人,不餓死才怪!
皇甫翊被蘇馥珮看得面上一窘,不關他的事,是這蛋太輕了!
小豆芽看到皇甫翊把雞蛋打破了,突然想起一件事來,不由得對蘇馥珮笑道︰「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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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我又寫哭了,無比強捍的我,多次被小豆芽給折服,親們,為豆芽和珮珮求票票,嗚嗚,終于團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