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霜雖然沒有搬回隱玥軒居住,可是,她卻十分掛念住在那里的每一個人,還有自己種下的葡萄,也不知道現在已經長成什麼樣了。這段時間,婉容、蘭秀和雲舒輪番來陪她,也和她說了一些宮里發生的事情,比如說,德妃比以前更受寵了,就連上次北方進貢過來的唯一一顆南海明珠,皇上也賞賜給了她,可見聖寵眷顧。
無霜听到她們這麼說,也只是笑顏以對,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妥。這古代的君王,不都是以珠寶或者封號來收買人心麼?她懂,所以不屑。反正現在她也不用在浣衣局服役,手上的傷口也漸漸開始結疤了,真想不到,這崇和送過來的膏藥十分靈驗,看來還是古代的藥膏有著「立竿見影」的效果啊……
「孫姑姑。」
無霜的一聲輕喚,立即將訓斥宮女的孫姑姑給叫了過來。
「秦寶林吉祥!」孫姑姑趕忙賠上一副笑顏,行禮道。
「孫姑姑,我現在要出去走走,就不在浣衣局用膳了,姑姑也就免了此番的辛勞。」
「哎喲!寶林這是說的哪里話?能夠伺候寶林,奴婢一點兒也不辛苦!」
听著孫姑姑討好的語氣,無霜噙著嘲諷的笑意,徑自走出了浣衣局,她不是一個記仇的人。雖然以前的孫姑姑對她並不怎麼樣,但她畢竟是奉命行事,也算是情有可原吧。
無霜抬頭望了望已經是暮色的天空,唇角帶笑,腳步有意識的走到了隱玥軒。里面燈火通明,似乎是在等待著誰的到來。原本正在打掃的雲舒見她來了,立即將房內其他的宮人們都叫了出來。大家看到無霜,也都是很開心的樣子。
「寶林怎麼回來了?是想通了麼?」婉容驚喜的問道。
無霜搖搖頭,道︰「只是想回來看看你們罷了。」
聞言,原本高興的眾人臉上難免浮現出失望的神情。
「小姐,您若是再不回來,奴婢可就搬過去和您一塊兒住啦!」蘭秀不依道。
「傻丫頭!那怎麼行?」無霜輕笑道,她現在可是難得的清淨,要是回來了,恐怕耳根子又要被吵死了。
「怎麼不行啊?小姐看看咱們這里?不覺得少了些人麼?」
無霜定楮看了看,果然,除了她們三人之外,宮女和內侍,也就各剩下兩人。
「怎麼回事?」她問道。
婉容輕嘆了口氣,告訴她,那些離去的宮人要麼是因為不甘于在這里受冷落而離開,就是因為在別的宮殿里,受到其他宮人的嘲諷而申請調走,現在也就剩下他們幾個人了。
無霜听後,臉上有了一絲了然。奴才難免會見風使舵,這是歷朝都會出現的。
「呵呵!你們幾個怎麼也沒趁此機會離開呀?」她笑著打趣道。
「寶林,您就會開奴婢們的玩笑!」雲舒嘟著嘴道,打從她第一天伺候無霜起,就沒想過要離開,相信其他人的想法也都跟她一樣吧?
無霜笑了笑,走到另外四名宮人面前,其中一名小太監小禮子,她是認識的,至于其他三人嘛……
「除了小禮子以外,你們先自報一下家門吧。」
「奴婢紫真。」一位相貌清秀的女子道。
「奴婢如芝。」
接下來說話的這一位是有著一張女圭女圭臉的女子。
「奴才小林子。」
這名內侍看上去蠻機靈,只是……听他們報完姓名以後,無霜的眼里閃過一抹異樣的光芒。
「我再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若是要走的話,現在立刻可以走。若是不走的話,極有可能就要一輩子守著這麼一個空殿了,你們可要想清楚了。」
無霜說這話時,隱去了唇角的微笑,語氣極為嚴厲,臉上的表情也很認真。她自己在這後宮,會有何下場都不打緊,但是,她不想連累別人也跟著受苦!
三人互相看了看,還是跪在地上沒有起身。
「奴才們誓死不離開娘娘!」
說著,他們還磕了個響頭。無霜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叫他們起身,然後就走進了花廳,和宮人們聊了一會兒天,直到夜色低垂,她才吩咐婉容傳膳。因為隱玥軒的正主位置空了很久,所以,御膳房並沒有準備多少膳食給隱玥軒,無霜倒也不在意,反正只要有的吃就行了。這擺在桌上的菜色雖然不多,但是,無霜還是讓大家坐下來陪她一起吃。
「主子,這不大合適吧,奴婢們……」
婉容為難的看著她,這隱玥軒雖然平時很少有人來,但是,若不巧被人撞見,只怕不僅主子挨訓,她們也難逃責罰。
「怎麼,都不願意和我一起用膳麼?」無霜看了大家一眼,卻唯獨不見小禮子,「小禮子呢?」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搖搖頭。不明白怎麼只是一炷香的時間,人就不見了。
「你們先坐下來,我去找找他。」
說著,人就站起身來,卻叫婉容攔了下來。
「主子,還是我去吧?」
「主子,我去!」
「除了我之外,一個都不許去!」
無霜難得的板起臉來瞪著他們,不過是去找個人而已,怎麼還一個個都這麼爭先恐後的?她讓眾人先吃著,自己則走出隱玥軒去找人了。
無霜走著走著,竟發現自己走到了御花園。她平時甚少出隱玥軒,也難怪會不清楚宮里的路徑。想來,那小禮子應該不會到這兒來才是,再者,這天都黑得透了,連人都認不清楚,還是去打個燈籠再來找好了。
想到這里,無霜便要去拿燈籠,誰知走到假山後面時,听到了幾聲怪異的聲響,她循聲走了過去,從石頭縫里見到了三名小太監正在踢著什麼,她立即走到他們身後。
「你們在干什麼?」
听到突如其來的大喝,小太監們都停下腳來,轉過身,借著那微弱的月光,看到左臉有胎記的無霜,其中一個被嚇得「鬼呀!」一聲的後退了一大步,另外兩人雖然也心慌,但是揉了揉眼楮再一看,竟然是……
「奴才們叩見秦寶林!」
三人都慌作一團的跪在地上,那個被打的小太監從地上爬了起來,見到秦無霜後,慌張的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盡管只是那麼一眨眼,可是無霜也認出了小太監,他是小禮子!
「小禮子,你怎麼會在這里?」她問道。
小禮子跪在地上,渾身發抖,就是不敢出聲,無霜只得扭頭看向另外三人。
「你們三人說,是怎麼一回事?」
三個小太監面面相覷,也都嚇得不敢出聲。
「不說是麼?那咱們就到皇上面前評評理去!」
說著,人轉身就要離開。跪著的四人都慌了神,其中一人斷斷續續的講出了事情的經過。原來,三天前,小禮子本來是想去龍騰殿找小全子的,誰知路上被這三名小太監攔了下來,小禮子一時手癢,和他們執起骰子來,結果不但輸光了身上帶的銀兩,還被逼無奈的寫下了一張欠條,今天到了還錢的時候,小禮子拿不出錢來,四人起了爭執,這三人便想給小禮子一個小小的「教訓」,便有了無霜方才看到的那一幕。
「擲骰子?」無霜擰眉以望,「宮里怎麼可能會允許這種事的存在?」她雖然不是古代人,但也明白,聚眾賭博在這後宮是多大的罪狀!
「寶林饒命!請您不要告訴肖總管啊!」三個小太監都哭天搶地的求饒起來。
無霜看著他們的可憐樣,也不想將事情做絕了。
「要我裝作不知道可以,不過,你們要把小禮子寫的那張欠條給我。」
听到無霜這麼說,三人馬上安靜下來,都在猶豫著要不要交出那張欠條。無霜看出了他們眼里的松動,嘴角輕揚。
「你們可以不交,我現在就去和肖總管說。至于你們會有什麼下場,那就很難說了。」她涼涼的哂笑。
「等等!」那名剛開始叫鬼的小太監抖著手拿出了欠條,遞到無霜手里。「欠條在這里了,還請寶林……「
無霜看了看手里的欠條,看了看上面的金額,然後撕了個粉碎,接著,她走過去扶起小禮子。
「你們放心吧,這事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但是,以後若再有這樣的事,決不輕饒!至于小禮子欠你們的錢,明天中午你們去隱玥軒,我替他還了!」
無霜凌厲的語氣嚇得三人顫抖的如狂風中的落葉,雖然她是個不受寵的主子,但是,他們也不敢在她面前造次。
「是是是!」
三人忙不迭的點點頭,無霜揮了揮手,他們一轉眼就跑的不見人影了。
「怎麼樣,還能走麼?」
小禮子點了點頭,仿佛想到了什麼,立即跪在了無霜面前,嚇了她一大跳。
「你這是干嘛?」她瞪大了眼楮,不明所以的問道,不明白這宮里的人怎麼動則不動的就要下跪?又不是求婚……
借著皎潔的月光,無霜看到了小禮子臉上的感激之情,下一秒,一個重重的響頭就磕在了她面前。
「奴才謝過寶林的救命之恩!今生定會盡心侍奉寶林,若有來世,奴才願意當牛做馬,報償寶林的恩情!」
無霜微蹙柳眉,不大喜歡他這般多禮的樣子,更何況,她救人又不是為了讓別人報恩的。
「你先起來吧,這本就不是什麼大事,你不必放在心上。」
說著,她也顧不得小禮子身上的污血,直接扶著他,小禮子卻礙于尊卑有別,手里推拒著。
「寶林,您別扶奴才,當心弄髒了您的手。」他忍痛道。
「你胡說些什麼呢?快走吧,要是被人看見就不好了。」
無霜看了看四周,眼下安靜的氛圍讓她心中警覺,總覺得背後有一雙窺伺的眼楮,然而什麼也沒看到。
下一秒,無霜也懶得管他願不願意,扶著他的胳膊肘,二人一同往隱玥軒走去,誰都沒有發現假山後的那雙深邃的眼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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