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魂靈？乞乞科夫？唐懷明在大學時看過一些外國名著，對果戈理的長篇小說〈死魂靈〉也有些印象。但是，熊國鵬說他是收購死魂靈，是乞乞科夫，唐懷明還真一下子轉不過彎來。
熊國鵬面色淡定，徐徐地說，那些破產關閉的國有企業，不就是當代的死魂靈嗎？乞乞科夫收買死去的奴隸，我收購死去的國企，收買的都是死魂靈啊。我收買進來的國企，在對外宣傳時，都是按原資產計算，數字很大，但卻是虛數啊。
唐懷*里一愣一愣的，據說，熊國鵬在收購國有企業時，打著父親的旗號，壓低價格，做了幾宗大買賣，而且有幾個效益不錯的國企，也被他收在門下，獲利頗豐。怎麼，熊國鵬反而說是收買的死魂靈？
嗯，這麼說，熊總也是為國分憂，為下崗職工辦事啊。唐懷明附和著。
我這次打算收購你們的鑽石廣場。听說鑽石廣場這幾年不是很差，我想，這次就收購好一點的國企吧。唐副市長，希望你把鑽石市場的資產不要估得太高，讓我多少有利可圖，虧本買賣，讓我少做一點。熊國鵬懇切地說。
唐懷明猛覺得心往下沉，臉也往下沉。但是，面臨的是熊省長的公子，他也不能怒形于色。看來，傳言不虛，熊國鵬在收購國有企業中，確實暗箱運作，極力壓低國有資產，從中漁利。中國的經濟正在大換血，國有資本換成民營資本、私人資本；經濟換血時代，造就了熊國鵬的飛黃騰達。但他本人，卻還貪心不足，說是收購的死魂靈——唐懷明想起來了，乞乞科夫去市郊向地主們收買已經死去但尚未注銷戶口的農奴，準備把他們當做活的農奴抵押給監管委員會，騙取大筆押金。他走訪了一個又一個地主，經過激烈的討價還價，買到一大批死魂靈，當他高高興興地憑著早已打通的關系迅速辦好了法定的買賣手續後，其罪惡勾當被人揭穿，檢查官竟被謠傳嚇死，乞乞科夫只好匆匆逃走。而熊國鵬，這個中國的乞乞科夫，低價收購國企後，又按國企的原值向銀行進行抵壓貸款，生意越做越大。中國的這個乞乞科夫，做到了俄國乞乞科夫沒能做到的事。
面臨熊國鵬的文明施壓，唐懷明真有點膽虛了。鑽石廣場，效益不錯。要置換資產，不說增值，起碼也得保值。可是，熊國鵬卻轉彎抹角，希望他唐懷明壓低鑽石廣場的資產。看來，龔智是同意的，默許的。只是，龔智又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如果出了什麼麻煩，由我唐懷明來承擔責任，而不會影響他龔智的升遷。宋華清希望我幫助他得到龔智暗里交易的證據，我可不能出頭露面當替罪羊。
唐懷明努力擠出一絲笑容，聲音有點顫抖地說，熊總，這事，不是我一人說了算，還有那麼多資產評估組的工作人員。所以，熊總，作為鑽石廣場這樣一個大有市場潛力的國有企業資產，我沒有瞞天過海的本領。
熊國鵬無嗔無怒、面如秋水，靜得像個念經的和尚，說，唐副市長，我先說這麼個意思，你還是多想想辦法，幫我熊國鵬一把。今天不說這個了，來，喝茶。
唐懷明去端茶杯，手，微微在抖。唐不明看見自己的手在抖，暗自吃驚。從省府機關到縣長，從縣長到副市長，睹物萬千，閱人無數，都能沉著冷靜地走過來，今天與熊國鵬說幾句話，內心怎麼如此激動？莫非，辛水柔的心理治療，在我唐懷明身上發生了什麼作用？不錯，扶正養氣，扶陽養神，我唐懷明力圖一步步走向陽剛，恢復精氣神的過和中，心理也在發生微妙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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