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眾人還沒在蕪妃夜上凌雲殿被皇上打道回府的歡樂中調試過來,就被一個消息打蒙了,皇上新封了個貴人,放到以前這也沒什麼奇怪。可這段時間皇帝到後宮的次數屈指可數,這人從哪里冒出來的。更奇怪的是,除了正常的封誥和賞賜,確沒有說明這個貴人今後住在哪里,歸屬于哪位正妃管理。
趙元睿的後宮皇後死後就有四位正妃打理,原先是三位,蕪妃後來居上,這幾年就再也沒有變動。上了玉蝶的嬪妃都會明確歸屬于某個正妃,一般情況住的離哪位近,就自動歸屬于誰,大家各拍各的馬屁到也安樂。
沒人敢質疑趙元睿的決定,連蕪妃都在他那里受了冷遇,誰都沒這個自信,自己比蕪妃更能,所以無人上前詢問,四正妃更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後宮一片詭異的寧靜,就是往凌雲殿走動的宮人們越發頻繁了。可惜養心殿前段時間久被收拾的如鐵桶一般,只進不出。原凌雲殿的確實是知道有位貴人跟著皇上一起住著,但他們都身處外圍,具體都不清楚,梁元寶那不是擺設,誰敢亂竄,誰就等著死。其他眾太監,那是多一個人就少一份機會,誰敢放人進來。活生生憋死了原凌雲殿的一群人,人在寶山而不得。
湯元知道這個消息,也就啊了一下,沒做其他反應,對她來說最多就是黑戶領了身份證的待遇,吃還是這樣吃,穿還是這樣穿,只要不把她從趙元睿身邊趕走,她覺得什麼都可以。
既然過了明路,她試探的問他,「那我是不是可以出去自由活動了。」
趙元睿實在習慣了她所有的不在重點的行為,「以前也沒阻止你。」
湯元嘿嘿傻笑,「那是,那是。」以前是沒有身份,怕給他惹麻煩不敢亂走,現在有了身份又有人撐腰,咱就走的光明正大嘛。
「那我出去走走?」湯元立馬討好的說。她知道他待會要面見大臣走不開,可她不想等到晚上,這個地方不像養心殿那樣除了他倆沒別人,萬一又有人來找,不是又得泡湯。
趙元睿看了看她的腳,明顯不贊成。
湯元立刻表態,「我堅決不下肩輿,怎麼樣。」
趙元睿看她那樣確實憋的狠了,也不忍心再關著她,朝堂上的事被這幾日的行程耽擱了,下午不得不去。一揮手同意了,只是盯著人把準備工作做妥了,帶著的點心和茶水都沒問題後,才放人走。
站在一邊的梁元寶無數次的嘆息,以前皇上都不在乎自己吃的是什麼,現在卻具體到蓮心糕性寒,不可多吃,這哪是找女人呢,這絕對是養女兒呢。
湯元趴在他的肩上,時不時給他搗下亂,費了半天勁才終于除了凌雲殿。
看湯元走後,趙元睿叫過梁元寶說,你跟著去,看到有人來,讓人都避了吧。
梁元寶領悟,這個人肯定不是指湯主子,讓他過去,是給湯主子趕人去的。這活他在皇上身邊都沒干過,現在他卻要為湯主子做這事。是不是他以後得把湯主子放在皇上前頭去。想到這里,他忍不住打了個寒噤,晃晃腦袋,趕上前去。
湯元坐在肩輿上,視線明顯開闊了,鳥鳴幽幽,清風送爽。隱沒在山中的亭台樓閣,隨處可見,還都精美絕倫,看著就眼暈。
忽入一片茂密叢林,兩邊樹木舉手可得,不知怎麼一轉,景色全變,眼前一片開闊,兩邊都是青青草地,路的盡頭是座古樸的八角亭。
眺望遠方,白色溪流奔騰而過,如玉帶環繞。周邊除了鳥鳴沒有其他聲響,安靜怡人,走到這里,湯元就走不動道了。
湯元一看就喜歡上了這里,也不入亭,就叫人在草地上鋪了個毯子,只留下了李姑姑,就暢快的躺在了毯子上。
李姑姑嚇了一跳,趕緊給走的不遠的張小保打眼色。張小保做了個放心的手勢,就安排人手去了。又看日頭雖不大,但還是會晃眼,就支了個華蓋。
李姑姑這才放心了點,把帶來的水和食物都拿了出來,放在主子觸手可及處,專心蹲坐在一邊,用扇子趕飛蟲。
湯元舒服的嘆息,這就是封建社會的奢侈,做宮人做到人家這樣子,才有前途,以前的自己真正走了狗屎運了。不,是她現在一直在走運,讓她遇見了趙元睿,有眼楮的人都看得出他喜歡她。事到如今她已經不在乎,他是不是還會變心。假使真有那天,她也能很自在的選擇離去,還會銘記他對她的好,終身不忘。
她想過也許是上天在補償她前世的苦,若真是如此,她還得求上一求,如果還有來世,就不要讓她保留今世的記憶了。痛苦讓她知道今世的難得,下世再來,沒有了他卻保留了他的記憶,那麼她不覺得自己還能活的好。
微風拂面,暖洋洋的陽光曬在身上,華蓋剛好擋住了臉,湯元毫無抵抗力的睡著了。
趙元睿把事情處理完後,急急趕到這里,看到的就是湯元躺在地上,臉帶微笑,時不時還抽抽鼻子,睡的不亦樂乎。
李姑姑乖覺的自動退走,趙元睿席地而坐。看著她的睡顏,有些失落的想,心里記掛著她,怕她玩不好,訓斥了一頓喜好賣弄的大臣,飛速把朝會了結了,還想給他個驚喜,結果人家這日子過的。
看不慣她活的那麼自在,想把她搖醒,又不舍得,矛盾間,湯元自己就醒了過來,恍惚間認出人來,臉上的笑如百花綻放,伸手摟住他的腰,把自己埋進他的懷里,猶帶睡意的抱怨,「你怎麼才來,我都想你了。」
趙元睿被她的軟糯嬌意刺激的心軟的一塌糊涂,先前的抱怨,風吹雲散,只是緊緊的摟著她沒有說話。
寧靜的山谷都被兩個出色的男女感染,風輕雲淡間,染上了午後的暖意。
趙元睿是被深深的觸動,湯元純粹是還沒完全轉醒。所以先動的肯定是湯元,掙扎的動了動悶悶的說︰「哎呀,我的頭發肯定都亂了,這可怎麼辦。」
趙元睿一口氣上不來,頭疼的不行,得,自己不是早就習慣了。
把放在旁邊的披風披在她身上,順便把帽子也帶上了,這下子頭發再亂也看不出了。湯元很滿意,為表獎賞,就在男人臉上啪啪就是兩個吻,隨後輕佻的眨眨眼。
趙元睿啥反應沒有,抱起她就走。
往年七八月份來的時候,雲嵐山宴都會安排在傍晚時分,今年來的早,下午便開席。所以午膳後,湯元就被押在黃銅瓖瑪瑙玉石的巨大梳妝鏡前,從上到下細細打扮。通身玫瑰紅瓖遍地金,長裙及地,端莊大氣,富貴華麗。穿上身的時候,湯元慣常的搞怪表情。再梳了個高聳雲髻,精致妝容。看著鏡子中的美人,仔細衡量,確實不太像她了。
請示領導的時候,趙元睿眼楮一瞟,批示道妝還不夠。湯元無語,刷牆也是有底線的好不好。
最後定妝,湯元在巨大的穿衣鏡前轉來轉去,好心提醒道︰「你就不怕別人質疑你的眼光?」鏡中美人精致,但失了特點,但凡此人長的有鼻子有眼,都能畫出這種效果。湯元最美的應該是她渾然天成的純粹美感,笑時眼角微眯,嘴角微翹,微圓的小臉,嘟嘟囔囔,看著就溫暖喜慶。啜泣時眼睫如蝶翼,上下翻飛,淚珠邊垂,似墜非墜,惹人憐愛,這種美態目前只有趙元睿親見,除了沉淪,無路可走。
趙元睿頭都沒抬,冷冷道︰「誰敢。」
湯元捂嘴一笑,狀似風情萬種,雙手交疊,搭在他的身上,「那是這樣呢?」雙手放于月復間,眼神銳利,冷若冰霜,「這種?」眼神放空,面無表情,呆若木雞,「還是這種?」
趙元睿冷靜回答︰「第二種的眼神,第三種的表情。」
湯元沉吟半刻,把表情組合了一下,黑漆漆的眼楮星光璀璨,臉容沉靜不動聲色。湯元猶如變了個人,高貴底蘊深厚。
趙元睿原先只是跟她鬧著玩,他這次宴會出席的不僅是後宮四妃,還有王侯貴冑,他不願別人見到她的好,便用濃郁的妝斂了真容。可加上湯元活靈活現的演繹,這個艷妝美人陡然又出彩了。哪怕趙元睿知道她是裝的,還是被她迷惑了。忽的眼前一花,湯元又賴在他身上嬉皮笑臉討贊賞,剛才的冷凝華貴土崩瓦解。趙元睿情難自禁的想,每次以為她就這樣了,這就是自己喜歡的了,結果她就會創造更意外的驚喜,讓他夢牽魂繞,欲罷不能。
最後的結果是沒有結果,趙元睿沒給出任何意見,湯元自己卻扮上癮了,從出了寢宮後,就一直維持著端莊肅穆,殺人于無形。果然在門外等候的宮人們初一見都被憾的不行,驚訝的都第一時間沒收住表情。湯元心中暗爽,裝逼的**更加強烈,咱怎麼說也是經過幾十年宮廷劇的洗禮,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這些都是小意思啦。再說最大老板都沒意見,她怕什麼。
于是乎在一種深以為主子換人的詭異氣氛下,眾人還是很快的來到了宴會場地,湯元感覺很是眼熟,仔細一回想,才記起這就是她上次睡著了的地方。
如今已是模樣大變,高台壘砌,人群聳動,侍衛林立,旗幡迎風招展,宮人穿梭往來,就等著趙元睿宣布開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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