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寵小玩意 第15章 煩躁

作者 ︰ 麥麥狼

劉正陽在太醫院已經熬了有三十個年頭了,風風雨雨這麼多年,多少人多少事都化成了灰灰,他還能在這個地方穩穩當當做著他的院正,跟他本人醫術關系已經不大,天時地利人和更為關鍵,否則天下第一的康先生就不會遠走他鄉了。

他看過這麼多人,自認為眼光也算獨到,但今年新出的貴人他卻有些看不太透。記得他們太醫院第一次給這個貴人診脈的時候,她還是個宮女,一個宮女有體寒之癥再平常沒有,這宮里哪個奴才沒帶點病,只要表面不顯,誰都隱者瞞著,有人甚至還不惜給太醫行賄。去診脈的愣頭青看對方是個有地位的宮女自然就給瞞下了。

結果沒過幾天梁總管親自來要了她的脈象,這事就非同小可。愣頭青到也不是個糊涂的,逮著機會把這事給說了。劉正陽直覺此事不能瞞也拖不得,帶上愣頭青跟著梁總管親自走了一趟。

皇上當場就冷了臉,撂下句再診。這就是皇上的態度,若是那人好不了,他們太醫院就得找人負責這件事。

愣頭青察覺事情不妙,腳軟的都走不動道。在他面前來來往往的人多著去,他的同情心早就給狗吃了。事情已經很明顯了,若那人真有那麼嚴重,那這欺瞞之最就只能落在他頭上,有些時候不是人找事,是事找人,老天不給機會,你再怎麼能都沒用。

最後那愣頭青沒活成,那人的病癥比他以為的更棘手。這個病不是不能醫,但這代價太大,容易秋後算賬。所以他只能把康先生推了出去,第一神醫,哼,你既然得了這名頭,總要給別人擔著點。

今日忽有太監來找,說是貴人找他問話,劉正陽把荷包塞進對方袖子里,低聲問︰「怎麼回?」宮人和太醫院的關系太復雜,誰都有求著人的時候,再說還是太醫之首,來人拿了例銀,沒有廢話,「實說。」

但這些已經足夠,劉正陽理了理思路,決定還是自己走一趟,一事不煩二主,以他的身份去也算是對貴人的尊敬。

劉正陽直接就被領到了凌雲殿的內書房,知道去哪的時候他就覺得惶恐,他是從前朝一路走過來,他親眼看見洪熙帝是怎麼對待他攔了他路的母親的,後來又是怎麼滅了他的母族,一點猶豫也沒有,天生的鐵血無情。

在他功成名就天下安穩的時候,身邊卻出現了個女人,把她放在自己的寢宮,內書房也隨便她用,這所有的一切都太匪夷所思。

湯元看見進來的是個頭發花白,精神抖擻的老人家,看這樣貌就跟後世德高望重的老中醫一種形象,但現在人家還得給她磕頭行禮,湯元挪挪,鼓勵自己要習慣,咱不能給趙元睿丟人。

湯元打眼色讓人端了小凳子給他坐,估計給他搬個太師椅他也坐不住,折中一下這樣雙方都舒服。

劉正陽挨著坐了,頭低垂著側耳傾听,生怕漏下只字片語。

湯元有很多話想問,但話到嘴巴就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斟酌了半天,吐出兩字,「說說。」

劉正陽不敢怠慢,開口道︰「貴人從脈象看寒從中生,陰陽偏衰,寒性凝滯,心脾兩虛,脾不統血,則心悸脹痛…」

湯元費了半天勁等他念完一堆文言文,想著是不是應該讓他說點能听懂的。不過人家果然是專業吃這口飯的,停頓一下,就開始說人話,「貴人早年受寒,沒得正當治療落了病根,後期飲食調養不當,長年累月下來,寒氣滯于體內,隱而不出,五髒俱傷。貴人女子之體,受損最重的還是陰神之地。貴人年紀尚輕,癥狀不顯,若不得及早根除,對壽數有礙。但貴人寒氣入體經年,陰神之地已成疲弱之相,受孕極難。體寒之癥傾姜國之力,痊愈不難,但事後只能溫養,生子必然無望。」

真正大實話,一句虛的都沒有,湯元翻來覆去的掂量,「對壽數有礙,怎麼個有礙?」

劉正陽不答反問,「敢問貴人,月事來了多久了?」

人家是個專業醫生,湯元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直接答道︰「去年九月。」這麼一算她的初潮來的算是晚的,來的早的十一二歲就該來了。

果然劉正陽就說了,「是否有脹痛之感」

說到這句,內書房所有的人都轉頭看她,大家似乎這才想起,每當主子換洗的時候,當天就把自己關在偏殿,誰也不見,他們以為主子年輕皮薄,大家也是半道出來服侍她的,兩邊都還沒熟到這麼私密的程度,再說湯元怪癖太多,多這一項也沒覺得奇怪。

湯元每月來的頭一天,肚子就脹的難受,全身冰冷,眼前發黑,只能蓋上被子躺著抱肚子,生熬。一般都是一晚上的功夫,痛的緊了暈過去也就完了,第二天醒過來只是有些脹痛,也不是那麼難熬了。她今世沒經驗,前世也見過別人痛經痛的死去活來,也就理所當然以為是痛經,從沒想過能把她痛暈過去得有多痛。湯元本就不是正常人,普通人若能忍痛忍到六分,那到她這就能到十分,還是逐級遞增的,這就是前世帶來的寶貴經驗。

自以為是痛經,她來那事的時候,再怎麼厚臉皮都不能讓別人旁觀了去,所以每次來事,她都自動自發的到偏殿去呆著,誰都沒起疑。

湯元點點頭,算是承認了。站在一旁的人全都瀑布大汗,發緊,這回連李姑姑也沒繃住。

劉正陽接著道︰「若不得及早治愈,貴人脹痛之感將疼痛更甚,逾時更長。」

湯元暗罵,怪不得說有礙壽數,那不就是活活疼死。沉默良久,湯元沒了繼續詢問的興趣,至于怎麼治,有趙元睿在那,她就不費這個心了。

兩個人的談話,一字不差的傳到趙元睿的耳朵里,跟著湯元的宮人們輪流出去挨了一頓打,養傷的張小保也沒躲過,讓人給扶了出去,一頓好打,傷上加傷,一時半會好不了了。自然這次李姑姑也沒能躲過,不過這頓打記下了,不能兩個領頭的都起不來。這回梁元寶也遭了秧,頂著烈日無遮無攔的站了二個時辰。

進了七月,雲嵐山也擋不住暑熱,時近正午,湯元再是偏寒體質,也被熱的難受,而趙元睿卻嚴格控制她用冰,只是在各處放了幾個冰盆了事。可是湯元呆在養心殿不是一天兩天,她清清楚楚記得,去年夏天留守在養心殿的時候,趙元睿人還不在呢,他的那個內外書房里里外外還用的是冰牆,現在咱都這地位了,反而用上冰盆,真是叔可忍嬸不能忍。

湯元表示抗議,所以她拒絕吃午飯,除非他能讓她喝冰水鎮過的綠豆湯。真是說出來都讓人接受無能,誰家大夏天吃熱的綠豆湯,啊,這是想解暑呢還是燒身哪?人活到這份上了,還有什麼意義。

趙元睿不理她,自顧自把自己的飯用完了,放了一碗綠豆湯在她面前,又叫人端了一碗湯藥並排放著。意思很明顯,要麼把綠豆湯喝了,要不喝藥,你自己看著辦。

湯元很想說老子嘴賤,不想喝了行不行?負隅頑抗的坐在榻上一動不動,室內靜悄悄的,對方對此毫無反應。實在下不來台,她心里小人撕巴了一下,含著熱淚把綠豆湯給吞了。生生憋出一腦門的熱汗,她啪的把碗扔在桌上,就著急月兌衣服。

月兌了衣服還不夠,撩起自己的頭發,用手扇著風,悲憤不已,「我要把頭發剪了,給我拿剪子,我要把頭發剪了。」

「胡鬧,」趙元睿眉頭皺的死緊,伸手就把她拉到鏡前坐好,隨手一撈就把長發都握在手上,不太熟練的卷成一團,覆在腦後,在梳妝台上找了個發簪勉強把頭發固定住。

呆呆看著趙元睿的動作,湯元也漸漸的安靜下來,沮喪的道歉,「對不起。」

自從把事情都搞清楚了,湯元試圖不去想這件事。但午夜夢回的驚醒的時候,就忍不住難過,有些事情不好深想,想的深了,這覺也就不用睡了。所以晚上睡不著,白天火氣就大,看什麼都看不順眼,做什麼都提不起興趣。剛好天氣也熱了起來,似乎發脾氣也是順理成章,真是橫挑鼻子豎挑眼,她還不為難別人就為難趙元睿。

趙元睿早發現她不對勁,找太醫來看過,可查來查去脈象還跟以前一樣,太醫們被逼的沒辦法憋出一句貴人心思過重,心緒不寧所致。趙元睿不得不說這個解釋他還真听進去了,所以最近幾天,只要他們倆在一起,凌雲殿的宮人們就得回避到三百米以外。

他輕輕的模了模她的發,沉默半天,開口道︰「我比你大那麼多,你還這麼小,你受不了,我受的住,不用為這個道歉。」

不知怎麼的眼淚如斷線的珠子一顆一顆往下落,最後匯流成河,湯元嚎啕大哭,她就不明白了,本以為所有的罪前世都受完了,今世遇到趙元睿她就等著幸福就好,怎麼還會這樣。

一通大哭後,郁悶也解了,心情也舒暢了,她羞愧的小聲嘟噥︰「莫不是更年期提前了。」

趙元睿無視她的胡言亂語,只能默默的擦干她的眼淚沉默著,有些事她覺得她沒必要知道,他不會告訴她,有些話她該知道,那說的肯定是實話,既然話都說開了,就必須要承受,對此他無話可說。

哭了一場,出了一身的汗,最後她自己都黏的受不了,她默默的拿上自己的衣服,進了里間去洗澡。趙元睿本想跟著她進去,被她攔在門外。她今天可算是丟大人了,乘此機會她得去緩緩。

等她費了大半個鐘頭,緩出來的時候,發現人家正坐在靠窗的榻上自己跟自己玩棋呢,頭發還有些潮濕,衣服也是新換的,看來剛才被自己折騰的夠嗆。

她磨磨蹭蹭的走過去,圍棋這種東西真不是她這種人看的懂的,看了半天看不明白,就乖乖的拿了把團扇給他扇風。

抬頭看她,見她只穿了件湖色繡玉簪花的抹胸,下面系條同色紗裙,濕漉漉的頭發還有水滴往下流。

又是這樣,他什麼話也沒說,起身就去拿了塊帕子,給她擦拭頭發。撩起頭發的時候,大半個肩膀都露在外面,真是忍無可忍,怒道︰「你就不知道再多披一件。」

「啊,哦,你知道里面有多熱,我想著出來再披的。」湯元知道他是氣她穿的少,可這麼熱的天,再透的衣服那也是衣服啊。

趙元睿頭疼這是該把頭發弄干了再去拿衣服,還是去拿衣服再來給她擦頭發,去叫個人進來,她現在這個樣子誰見了也不合適。從來沒有伺候過別人的趙元睿一時之間手忙腳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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