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還在下著,‘嘩啦啦’的雨水透過窗戶邊的大縫直瀉進來,白紗窗簾掀起了一角。
杜冽大步向前,關上窗戶,轉身的一剎那,正好看到了連漪露在被褥外的半張臉。
烏黑如墨的絲發如同大麗花般灑在白色枕頭上,光潔的額頭,柳眉俏鼻,雙眼雖然緊閉著,但從彎彎的眼角就能看出那是一雙多水靈的眼楮。
情不自禁坐在床頭,借著窗外昏暗的光他凝視著她的面容,像是欣賞世界上最珍貴的寶貝一樣,就在他想伸手撫模她的臉頰的時候,她突然一個側翻身,露出縴細的手臂,然後又酣然睡去。
真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杜冽笑著想要拉起她的手放進被子里,目光瞄向她秀白的手腕時,竟沒有看到他送給她的手鏈。
手鏈可是他親自設計,並送到好友的珠寶公司專門訂制的,可費了他不少心血,明明告訴過她不要摘下,但她還是不听話。她可以為了那條廉價的手鏈不怕漆黑與寒冷在花園里苦苦尋找,可他送的這一條,她一點都不珍惜,還被她棄若敝屣。
有那麼一瞬間,他真想將她壓在身下,然後慢慢蹂躪,一點一點將她對自己的姘棄撕成粉碎,最後徹底佔有她。
黑暗中,一只魔手正伸向熟睡中的連漪,可就在快要踫到她身體的時候,又快速縮了回來。
杜冽是個相當理智的人,雖然有好幾次沖昏了頭想要強要了連漪,可關鍵時刻還是理智戰勝的沖動,這些歸根結底是連漪還沒有觸怒到他的底限。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他才不會顧及她的家世背景,先強了再說,像她那樣的家庭是極好面子聲譽的,有可能這樣‘生米煮成熟飯’的辦法不虧為最好的辦法。當然,沒有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他不會這樣做。
高大的身影慢慢站了起來,連漪的面容上籠罩著一片陰影,隨著這道陰影的慢慢移動,杜冽悄悄然離開了她的房間。
第二天,起了個大早,連漪坐上了杜冽的名貴豪車離開了紫園。
杜冽為了能與她單獨相處,親自為她搬行李,親自開車,連漪對此雖然不是很樂意,但也不敢多說什麼。
一路上,連漪自然是不會主動與他說話,可杜冽一會兒一會兒問了她家里的情況,如爺爺身體還好嗎?蓮姨又到哪里演出等,都是一些不傷大雅的話題。她有一句回一句,不多些一個字,直到杜冽清了清嗓子問了這麼個問題,讓她一時啞然。
「漪漪,來上海時務必要通知我,我好去接你。」
她不知該如何回答,因為她已經下定決心下學期不住在紫園,如果家里人不同意她住校,她隨便在大學城附近租個房子也行,反正那個狼窩她是不會再住了。
「漪漪,你在听我說話嗎?」杜冽透過頭頂上方的鏡子看到她木枘的表情,心里便有了個數。
「你不是想下學期住校吧。」他當面問了出來。
「是!」連漪想連惠姨都能看得穿,他又是何等精明之人,怎麼可能不看穿自己的一點小聰明呢?既然如此,不如大大方承認,反正已經去機場的路上,北京的家人也都知道自己來機場了,他總不會來個扣押自己吧。
「漪漪,這個世界上除了我以外,還有誰配得上你。」杜冽克制住心里的怒火,「你要明白,我給你那麼長的時間考慮,是想讓你慢慢適應,而不是讓你考慮是否同意。以連家現在在北京的權勢,如果能與我舅舅家聯合起來,地位就更鞏固,對于兩個家庭都有利,你年紀還小,不懂得政治,可你爺爺,你伯伯還有你父母就比你看得透。」
「我知道你舅家的勢力在中央很是了不得。」連漪轉過頭瞪了他一眼,「爺爺那麼疼我,不會讓我成為家族利益犧牲品的。」
此話一出,杜冽沒有發怒,反而像是听笑話似的咯咯笑了起來。
連漪眼角余光斜了他一眼,他明明是在笑,眼角眯起還呈現一條淡淡的眼尾紋,笑容可謂陰深古怪。他不過二十八歲,但從神色,笑容還有氣息上根本與實際年齡不相符,她不喜歡這樣的男子,她喜歡得是像沈星那樣單純,不世故,沒有城府,全身的憂郁氣質卻不會讓身邊的人心煩,只有傾心。
接下來,她都不與杜冽說話,杜冽問了幾個問題,她閉上眼楮假裝休息,當作沒有听見。
到了機場,還不到九點二十分,離登機時間還早,杜冽本有說多話要和連漪說,哪知她看都不看他一眼,哪怕是告別的話語也不曾听她說起。
他推著裝有兩個大箱子的行李車,走了幾步突然停下。
連漪自顧走著,直到離他很遠的距離才發覺他並沒有跟在身後,轉過身,手里揣著飛機票不樂意地說︰「怎麼停住了,不走了。」
「有一點累。」他假裝喘著氣,「讓我休息一會兒吧。」
連漪心想,時間也差不多了,還是自己推吧,便走上前,哪想一只手才搭在行李車的扶手上,便被他的大手掌緊緊拽住。
「這里是機場,你想做什麼?」她沒有想到大庭廣眾之下,他竟然這樣與自己拉拉扯扯。
「我只想和你說一些話。」杜冽的長腿向前穩穩一邁,手中的力道加深,毫不費力地將她拉到懷里,頭俯下,湊到她的耳邊輕輕地說︰「寒假過完,老老實實給我住在紫園,什麼住校或者在外面租房子,你最好想都不要想。就算你家里人同意,我照樣把你綁到紫園,我說話算話,听明白了嗎?」
他們的姿勢十分曖昧,機場進進出出的人見了都以為是一對相愛的情侶,再加上女的容貌出眾,男的高大霸氣,這樣一對絕配讓人不禁贊嘆。
而杜冽在連漪耳邊明明說得是略帶有恐嚇威脅的話,可以這樣的姿勢呈現,更像是情侶間的甜言蜜語。
連漪被他拽在懷里,如同一只柔弱的小鳥,想要展翅飛翔,卻早已被主人折斷了翅膀,只能一動不動地站著。她听了他的一席話,臉色瞬變,嘴角僵在那里,不知是想哭還是想笑。她雖然低著頭,卻很想看他此時的模樣,能用如此親密的動作說出威脅話的人,臉上的表情一定很豐富。
她微微仰起頭,上眼瞼才剛剛抬起,就被他一臉的邪妄之氣給怔住,那神情哪里是正常人的神情,簡直就像一只餓了三天三夜的惡狼,想把自己一口吞進肚子里,最後啃得連骨頭也不剩。
「怎麼?」杜冽的眉宇間透著一股凜冽的氣息,「听不明白嗎,是不是要我重復一遍。」
「我听得很明白。」連漪冷冷笑著,「不過你好像沒有權限這樣對我吧。」
「漪漪,我認準了你,就會一直與你耗到底。」杜冽陪著笑臉說,「我這幾年可不是白等的,男人也有青春的,既然浪費了那麼多年,總要有收獲的時候吧。」
連漪再也沒有反駁過一個字,因為她知道多說無益。
好在登機的時間快要到了,她十分不情願地說︰「現在可以放開我了吧。」
杜冽這才輕了手,連漪一得到自由如同一匹月兌了韁的野馬推著行李車就逃,她一路走著,心卻怦怦直跳,這年頭,世道真是變了,自己拒絕他人的感情錯在哪里了,而杜冽那霸道表白與威脅又對在哪里,他怎麼可以如此囂張與不可一世。
另一頭的杜冽如狼似虎般的眼眸一直掃在連漪的縴縴背影上,直到身影消失,他才緩緩抬起手,聞著手掌處的清香,那里還殘留著她獨有的味道。
香沁怡人,聞著就舒服,希望一輩子都能聞到這種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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