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發烏黑,梳了個芙蓉歸雲髻,左右各一如意雙喜點翠蝙蝠玉鳳頭金步搖,燦燦生輝。兩耳飾了明珠鐺,頸上是兩串東珠。身著淡紫地攢花牡丹裙,肩披金絲刻鏤白雲批帛,端莊明媚。
正是靖國公府邸里唯一有封號的小姐,掌家韓氏所生的端陽縣主——西涼仙。
「這是做什麼,府里頭是市井街坊麼,也容得你們這兩個小蹄子在這里大呼小叫,莫不是覺得府里的規矩太輕了,想被打發出去麼!」西涼仙身邊伺候的丫頭紅蕪上前一步,冷冷掃了看熱鬧的眾人一眼,嚇得那些丫頭媳婦連忙匆匆行禮退下。
靖國公雖然是西涼世家出身,但是常年行武,府中風氣不如其他百年大族那麼壓抑講究,卻也容不得丫頭們這般在主子們面前吵鬧。
「縣主,紫蘭這丫頭污蔑于奴婢,奴婢才與她理論的。」綠翹不服氣地道,她的主子西涼丹與西涼仙同為韓氏一母所出,最受寵愛,她也跟著身份在府邸里水漲船高,現下西涼仙在這,她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西涼仙已經在丫鬟們的伺候下坐在花園中的石桌邊,抬眼淡淡掃了兩個丫頭一眼,並沒有做聲。
紫蘭一副委屈含淚的模樣,頗顯動人,卻讓西涼仙微微冷了秋水眸,她出身大族,講的是行端禮正,並不喜這些外露的*,只是那庶出的四哥頗得父親歡心,她也懶得說什麼。
西涼仙優雅地在丫頭們的伺候下坐下,微笑道︰「什麼東西值得你們起了爭執,還這般大庭廣眾沒了姑娘臉兒的掐架。」
紫蘭抿了唇,搶先一步將一只小巧瓷盒子恭敬遞上︰「是這綠雪含芳脂,原也不是什麼值錢的玩意兒,只是奴婢專門定來的,幾日前卻不見了,奴婢與綠翹同屋,卻不曉得幾日後為何她手上也有這東西,方才問問她的。」
一番話禮貌又討巧,比綠翹高明了兩分,西涼仙瞥了眼一臉不憤的綠翹,這丫頭和她那妹子一樣,什麼主子養什麼奴才,又直接又跋扈,真真是個沒用的。
隨即她端詳其手里的瓷盒子,綠彩小梅的青白瓷,雖不值錢,倒也精致,打開一看,里面一層淡綠色的膏狀粉末,已經用了一點,但上面印了好幾朵精致的菊花圖案,幽香撲鼻,很是誘人。
紅蓮忍不住一笑,諷刺道︰「不就是一盒胭脂膏子麼,還是綠色的,涂了變那綠頭蒼蠅,虧得你們兩個都還是大丫環,怎麼眼皮子那麼淺薄,沒得讓小丫頭們笑話。」
西涼仙也奇怪,府邸的胭脂水粉都是有定制的,丫頭們用的也不差,雖然這膏子幽香好聞又好看,但綠色的膏子就沒見過,看起來也不如芳華齋的名貴,也不知道有什麼用處。
綠翹撅著嘴道︰「紅蓮姐姐,你們有所不知,這膏子雖比不得芳華齋的貴重,但好在是現做的,淡淡一層細膩得很,粉綠的抹在臉上,能顯得皮膚透亮細膩又不至于過白呢。」
聞言,西涼仙和紅蓮等目光在綠翹和紫蘭的臉上細看,果真是如此,綠翹和紫蘭二人膚色原本都不算特別白皙的,但如今看起來卻都看著剔透光潔。
女兒家沒有不喜歡胭脂膏粉和愛美的,雖然不是貴重的東西,西涼仙也好奇地問了一句︰「你剛才說這是現做的,哪里現做的呢?」
綠翹和紫蘭互看了一眼,有些猶豫,片刻,紫蘭低聲道︰「是茉姐兒現做的。」
果然,听到茉姐兒的名,西涼仙神色一頓,復又淺笑︰「是麼,原來茉姐兒做的。」她的聲音里听不出喜怒,但屋里的眾人都是曉得的,茉姐兒身份在府邸里實在是尷尬,又特別應在與西涼仙的身份上。
按老規矩說,茉姐兒是國公夫人藍氏唯一所出的嫡女,當是除了嫡子外身份最貴重的。
但自古女子拋頭露面本來就會引起大非議,何況藍氏當年女扮男裝從軍,當年在朝堂上沒幾年,已經是滿城風雨,好在本朝尚武,又有藍大將軍和皇帝撐腰,藍氏方才在口水沫子里得以月兌身,還嫁入百年望族。
可且不說國公夫人藍氏之父撫遠一等大將軍早已經過世,藍氏一門沒落多年,藍氏這個曾經叱詫風雲的凰翼將軍早在嫁入西涼家後就不再入朝,更兼臥病在床,閉門吃齋念佛十多年,對生下的這個唯一的女兒也不聞不問。
又兼沒多久後入門的韓氏也由皇家指婚,男人三妻四妾,韓氏入門沒多久生下兒子後就扶為平妻,兼封二品誥命,只比藍氏的一品低了一階,從此以後,世人多只知道國公府邸的夫人是二夫人韓氏,連生下的大女兒也成了嫡女,一次國公大勝回朝,西涼仙受賞連帶著封了縣主。
而與西涼仙同年所生的藍氏之女——西涼茉就尷尬了,宗籍上嫡女的名頭被佔了去,只寫了藍氏之女,也不知道是有意無意,因為小時候靖國公逢年過節一見到她就面色冷淡,所以她並不得常出現在靖國公面前,導致這些年靖國公幾乎都不記得有這麼個女兒。
這爹不疼,娘不愛,年初的時候,她屋里又出了那麼件大事,府邸里的主子們就更不待見西涼茉,于是更沒有人喚她小姐了,西涼茉的份例就和一個府邸里的大丫頭差不多,也就是個半奴半主子的尷尬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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