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子、里子都沒有了。
西涼丹氣得要發瘋,一下子惡狠狠地甩了正要扶她的綠翹一個大巴掌︰「賤婢!」
也不知道是罵誰,綠翹不防,一下子被甩倒在地,腰撞在凳子上,疼得爬不起來。
西涼丹才不管一個奴婢的死活,就往西涼茉那里沖,伸手就毫不留情地往西涼茉臉上招呼︰「你想死嗎,竟然敢推我下水,賤婢!」
但是手揮到了一半就被人握住,那人的手指修長白皙,骨節分明,手掌溫暖,正是她未來夫婿的手,可惜對方不是一臉著迷地握住她的柔荑,而是雖然俊臉含笑,但眼眸冷冰冰地看著她︰「丹小姐,如何這般沖動,若不換了衣衫,小心著涼!」
西涼丹大怮,她還不笨,立刻紅了眼圈,楚楚可憐地望著司流風︰「小王爺,你要為我做主啊,西涼茉這個賤人推我下水,想要害我性命,一個賤婢謀害嫡女,該著人即刻打死!」
在她心里,完全不記得那個藍大夫人還是‘大夫人’,西涼茉才是正宗嫡女,在她眼中,西涼茉連庶女都不如,不過就是一條狗。
但是,在其他知道內情的人眼中,可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
「我記得,藍大夫人還未曾下堂,茉兒是大夫人親出女兒吧?」司流風淡淡道,隨即補充了一句︰「至于方才到底發生什麼事,我們都看得很清楚不是麼?」
沒錯,所有人都看見西涼丹欺辱西涼茉,還推她落水,只是用力過大,自己也跌了下水,西涼茉手快命好,拉住了欄桿而已。
西涼茉在一邊,低著頭,輕輕拉了拉司流風的衣衫,那動作里帶著懇求,帶著委屈,司流風心中一嘆,憐惜更甚。
「不是的,是茉姐兒挑釁丹妹妹,她才推茉姐兒的,西涼茉,你心機竟然如此深沉惡毒,怎麼配當西涼家的小姐,那怪連族譜都上不了!」劉婉兒上前一步,厭惡地盯著西涼茉大聲道。
眾人皆是一怔,這……也不是不可能,畢竟沒人听到她們說了什麼,只有劉婉兒听得最清楚,就是司流風也有些怔然地看向西涼茉。
西涼茉卻忽然抬了頭,臉色蒼白,她咬了咬唇,美眸含淚地輕聲道︰「是……是我的不是,我不該為了怕被罰,非要上船惹怒妹妹,都是我的罪過。」
這上船之爭當時聲音很大,確實不少人听見了的。
這承認比不承認的效果好多了,眾人看向西涼丹的目光都帶了鄙夷和嘆息,這樣美貌的臉,性子卻如此毒辣,阻礙姐姐上船不夠,還要置對方于死地。
司流風看向西涼丹和劉婉兒的目光里就多了一絲厭惡,劉婉兒怎麼也沒有想到西涼茉會這樣說,跺腳大急︰「你這個騷蹄子……你分明不是這樣說的!」
西涼丹早已按捺不住,也不顧司流風還在場,忽然拔了頭上金簪就向西涼茉扎去,這一次,她靠得近,動作又快,司流風注意力都在劉婉兒身上,都來不及阻擋。
西涼茉原本看戲的眸中幽光一閃,她倒是早有防備的,只是在計較躲的效果好,還是傷了一分的效果更好。
但西涼丹還是被人抓住了手,只是,這一次,抓住西涼丹手腕的那只手宛如白森森的骷髏爪,力大無窮,西涼丹慘叫一聲,手上快扎到西涼茉臉上的金簪就落了地。
「大膽,什麼人,敢在九千歲面前喧嘩,爾等還不速速跪下!」抓住西涼丹的竟然是一個藍袍子三品中年太監,他陰惻惻尖利地聲音宛如惡鬼手指抓撓門板的聲音,讓人不寒而栗。
眾人回頭望去,不知何時,船外早已不近不遠地站了一大群人——一仿若帝王儀仗,只是打首一人非著九龍黃袍,而是八龍紫袍,正乃當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司禮監大宦官,太子太傅,兼錦衣衛都指揮使九千歲——百里青。
船上眾人一看來人,頓時臉色大變,有人甚至抖如糠篩,就是司流風那樣鎮定的人物都臉色一寒,西涼茉準確地捕捉到他眼中一閃而逝的狠色。
她轉身看去,卻見一著團花紫繡銀絲八龍紋蟒袍人當先,但華蓋傘幾乎半遮住他的臉,倒是身後侍衛們面僵如白紙,一身黑色錦袍、衣服前後都有以金紅線繡成的妖異蓮花,愈發讓他們看起來一個個都長得一模一樣的詭異,六個面目陰沉的大太監在前邊引路,身邊還有捧著各色果子、孔雀翎遮陽大扇、西洋茜紗香汗巾、八寶鏡等伺候著的宮女,儀仗赫赫,幾近皇駕。
「大膽,見到千歲還不行禮!」扔下西涼丹的藍衣太監嗓音尖利,一雙細縫眼陰沉地掃過還僵立的眾人,似乎要將膽敢無禮之人都記下。
誰人不知司禮監最擅長的就是監視百官,明探暗訪,手段血腥,被盯上之人,從無好下場,那司禮監旗下的大獄,向來有進無出。
這群太監閹人,心態最是扭曲,最喜人于自己面前鮮血淋灕,痛哭哀嚎。
嚇得眾人人紛紛行禮,男子單膝下跪,女子都深深地伏地。
九千歲,九千歲,九千加一千,可就是——萬歲了!
西涼茉挑眉,這是不是叫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只可惜……
只可惜就算得了萬里江山,也後繼無人,所以臣工史官們才這麼容忍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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