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你猜?」姜垣微微側了側頭,扯出一抹笑容懶洋洋道,額間的碎發隨著他的動作滑落下來,在夕陽下泛著淡淡的金芒。
這句話說的極為俏皮輕松,像是相熟多年的人之間的輕聲調侃般,吳芳卻沒有這種感受,她在對方似乎洞察一切的視線里幾乎無法遁形,只能狼狽的低著頭默默的看著髒兮兮的地面。
「特意請你過來不是讓你坐在這發呆的,」姜垣站了起來,踱到她面前,微微俯,幾乎是帶著惡意的笑容俯到她耳邊低聲道︰「你猜你做的那些事,我知不知道?」
最後一個音像是被絲線勾了上去似的纏綿悱惻讓人下意識的被吊起了胃口,吳芳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楮,一股冷汗瞬間就下來了。
他知道了?!他竟然知道了?!
他怎麼會知道的,這怎麼可能?!
吳芳臉龐扭曲了下,幾乎是啞著嗓子干澀的開口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聲音無力蒼白的連她自己都不相信這句話的真實度。
「還真是不到黃河不死心。」姜垣直起身,厭惡的看了她一眼,道︰「江燕你認識吧。」雖然是疑問的口氣,確實肯定的語氣。
江燕就是她拜托帶話給樂小樂的女生,吳芳張了張嘴巴,復而又閉上,她知道再說什麼都沒用了。
「不辯解了?江燕可是說是你讓她去帶話的。」姜垣坐回椅子,修長的雙腿交疊在一起,笑容悠然愜意,「已經到這個地步你還不願意說實話嗎。」
「你不是都知道了麼。」吳芳扭過頭,竭力鎮定道,一改之前的害怕和驚懼。
「可是我想听你自己說出來,怎麼辦?」姜垣支著下巴,像是對她做的事情很感興趣般。
「就是你想的那樣,我看樂小樂不爽,所以就想整整她而已。」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吳芳干脆也破罐子破摔起來,雖說姜垣在學校里時很多女生痴迷的人,可是比起錢和虛榮來,她對姜垣也沒有什麼特別激烈的感情,她只是想為自己的朋友孫曉莉好好出氣而已。
「那自行車呢,自行車是不是你搗的鬼?」
「什麼自行車?」吳芳遲疑了下,緊接著看到姜垣似笑非笑的表情立刻說道︰「沒錯,是我弄的!」
「你覺得我會相信你的鬼話?」姜垣微微挑了挑眉,諷笑道︰「我從來不會主動打女人,可是你也不要妄想挑戰我的底線。」
「知道為什麼問你自行車嗎,你以為我會相信所有的事都是你一個人主導的?你未免也太高估了自己的智商。」姜垣雙手交叉放在身前,淡淡反問道,臉上的表情似憐憫又似看小丑般,激的吳芳臉漲得通紅,眼楮因為怒氣而瞪得老大。
「你什麼意思,什麼叫我高估我的智商?!」像是听到了什麼讓人接受不能的事般,吳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尖叫道。
「你心里其實也知道的不是嗎,為什麼你會這麼討厭樂小樂,想盡辦法對付樂小樂,又為什麼在這里的是你而不是別人。」姜垣貼近她的臉,幽黑的眸子微眯,誘哄般的說道。
「別想套問我的話,討厭樂小樂需要理由嗎,就是不喜歡她就是想對付她,要理由?」吳芳臉漲得通紅,難堪的反駁道。
「當然,你不想說也沒關系,」姜垣像是失去了問話的般,他走到她身邊,自上而下的俯視著她倒︰「我不會對你怎麼樣,但是直到你說出來,你就待在這吧。」
無視吳芳瞬間變得憤怒的臉,姜垣轉身就走,走到倉庫門口時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突然轉身,隱隱笑道︰「我好像忘記跟你說件事,你可以期待下,你極力不想說出來的那個人,會不會再發現你不見了之後四處找你呢?」
卷閘門落下,他的身影在余暉下被一點點隔絕在卷閘門外,吳芳驚愕憤怒的視線像是要洞穿那道門似的,緊緊盯著。
「老大,這麼做好麼?」跟在身邊的大旬猶豫了下小心翼翼問道,他總覺得這樣對一個女生似乎太過分了。
「她需要來看清,擺在她面前藏在那虛假表面下的骯髒現實,」姜垣一瞬間想起了自己所在的姜氏家族大宅以及那錯綜復雜勾心斗角的淡漠親情,笑容變得諷刺起來,「相信我,她遲早會面對,而我,只是早點攤開了這個事實。」
吳芳本來還很硬氣的不肯低頭,她相信,只要她一直堅持著撐下去,孫曉莉一定會通知她的家里人過來。現在已經不是她低不低頭了,而是她憋著氣想要證明那個自大的姜垣看,他的暗示絕對是子虛烏有。
可是直到第二天早上到第二天晚上,她都沒等到她期待的人。
「嗤拉!」刺耳的開門聲響起,吳芳眼楮一亮,一股炙熱的視線直撲過去。
「還不肯面對事實麼。」姜垣點開燈,昏暗的倉庫由于這突兀而來的燈光瞬間亮堂起來,吳芳不適應的閉了閉眼。
姜垣瞥了她一眼,雖然好吃好喝的供著,但是精神上的壓力明顯給了她不小的打擊,一張臉看上去比之前要憔悴不少,想必她呆在這里也沒有想象中的舒適。
「還不相信自己是被利用了?」姜垣走到她身邊,蹲平視著她的眼楮,「樂小樂因為你的那盆冷水進了醫院,因為高燒整整吊了三天的水,听到這個消息時你有沒有一絲的愧疚和後悔?」
吳芳不出聲,後悔嗎?確實,當她听到樂小樂高燒住院,那一瞬間涌上來的並非她所認為的欺負成功的快意,而是一絲淡淡的愧疚不安,她只是想嚇嚇她而已,沒想到卻弄得人住進了醫院。
「我把你關在這,你除了憤怒外有沒有好好體會那種沒有人知道你在這、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這里承受著的焦慮和恐懼的感受?」姜垣听不出喜怒的接著說道︰「你比樂小樂幸運多了,有吃的有喝的,還不用穿著一身濕淋淋的衣服呆在冰冷的黑暗里遭受著身心雙重折磨。」
見吳芳臉上一閃而過的動容,姜垣直起身淡淡道︰「我不逼你,一會就會放你回去,給你兩天時間,要麼你主動告訴我,要麼我再次找你好好談談,相信我,你絕對不會想知道下次與我的見面是什麼樣的。」說到後面,他意味深長的瞥了她一眼,眼楮里滿滿都是警告。
繩子被松開,吳芳雙腿發顫的站了起來,一整天都被困在這里,身體都動彈不得,四肢麻木的快沒有知覺了。
活動了一下酸麻的腳和手,吳芳深吸一口氣,一言不發的轉身就走。
姜垣一動不動的坐在椅子上,就這麼看著她走了出去。
吳芳之到走的離倉庫遠了,才腿一軟,差點沒一做下去,她扶著自己的腿坐到一邊的路上,完全顧不得自己向來注重的儀表此刻已經狼狽成什麼樣了。
抖動著因血液流通不暢而發麻的手指,點開了一個號碼撥了過去。
「喂?」電話那邊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
吳芳不說話,事實上她干澀的嗓子也說不出來話。
「吳芳?」電話那頭沉默了會試探般的問道。
「是我。」吳芳開口道,聲音有些嘶啞。
「我就說是你的號碼嘛~」孫曉莉輕舒口氣,好半天才開口問道︰「你今天沒來我幫你跟老師請假了,是不是去哪玩了。」
听著對方微笑的聲音透過手機傳來,吳芳卻覺得自己的心隨著耳朵的火熱逐漸變的冰涼下來,良久她才擠著笑竭力恢復平時的語調︰「是啊,我先掛了,有點事。」
「恩,掛吧。」孫曉莉听到自己意料中的答案,滿意的應了聲順手就掛掉了電話。
吳芳怔怔地舉著電話站在路邊,良久才捂著臉蹲了下來。
也許姜垣說的對,不是付出什麼酒會收獲什麼,她把孫曉莉當朋友,也許在孫曉莉心中,她只是可有可無的人而已吧。
如果說之前她還對孫曉莉抱有什麼期望的話,這通電話就像是冰天雪地的一桶冰水,澆的她渾身發涼。她和孫曉莉相處這麼久,向來都是跟她形影不離,可是她消失了整整一整天,孫曉莉卻絲毫不曾擔心過她,還自認為體貼的為她請了假,可是正常的反應不是應該擔憂她麼?
要知道,她的手機可是一直開機狀態,整整一天!
吳芳摟著自己的兩只胳膊,抱得緊緊的,像是這樣抱著就能驅散自骨子里泛起的寒意般。
「真是報應。」突然,她低低笑了笑,苦澀至極。
她曾潑了一盆冷水在樂小樂的身上,現在,一盆冷水也潑在了她的心上。
或許一開始就錯了,真正的朋友是互相平等的,而她和孫曉莉,好像一開始就是孫曉莉說什麼她就附和支持什麼,那樣子的奴顏婢膝,也難怪對方不會將她當作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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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這樣平淡如水的慢慢過去了,要說最近樂小樂在意的事情,除了那件莫名其妙的被人關了廁所的事情之外,另一件事也悄然上了她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