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躺在安闐坐過的躺椅中,隨手拿起了他放在一邊的書。銀色的長發、炯炯有神的雙眼,封面中的帥氣老人正是近日抵達海城的超級大亨赫利。又是一本《赫利傳》!真沒想到安闐和羅生竟然有著相同的愛好。不過細想起來這恐怕連巧合也算不上,喜歡讀名人傳記的男人多的是。
把書放在原處,忽听得不遠處飄來一陣悠揚悅耳的笛聲,說是笛聲,其實我並不能肯定,聲音跟平常听到的長笛、短笛還是有所區別的,音質似乎特別的清亮柔美。
我尋找著笛聲,發現臥室內靠近妝台處還有一扇門,笛聲便是自門的另一邊傳來。走到門邊,我輕輕地旋轉門把手,門沒鎖住,悄無聲息地被我拉開。
也是間臥室。桌上、櫃子上散放著數個銀制燭台,燭光熠熠,照亮了華麗舒恬的大床,以及周圍精致絕綸的家具。但人呢?
風自窗外涌入,飄起的紗簾輕拂過窗台陰暗角落里坐著的一個人,他的手上拿著一支晶亮的笛子,正入神地吹奏,笛聲婉轉清冽,動听的曲調中帶著一種淡淡的憂傷。
我靠在門邊,久久地注視著那個隨意優美的身影,眼前漸漸地幻出數年前和羅生再次相遇的那個夜晚。舒緩美妙的琴聲和飄揚傷感的笛聲在我耳邊交織在了一起,在天際飛舞旋轉。
輕輕地閉上眼楮,吸了口氣,聞到一股月桂濃濃的清香,想來窗外樓下定是有著好幾株盛開的桂花樹,曾記得羅生海邊老宅中也有一棵桂樹,只是我和他在一起時是夏天,想來秋天亦是滿樹的黃花。
「喜歡這個曲子嗎?」安闐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我睜開眼楮,他就站在我的前方,穿著一件松松挽著袖口的黑色襯衫,下著緊身牛仔褲,手上拿著一支奇特的笛子——如果是笛子的話。
笛子長約七寸有余,紫色水晶制成,晶瑩剔透,有三個排列不齊的孔。在跳動的燭光照射下,整支笛子彌漫一種神秘的酒紅色玄光。
「很美的曲子,但——細听起來卻讓人感到憂傷,無法忘懷往事的憂傷。」我注意到他的瞳孔一陣收縮,「這曲子是你作的?」
他點了點頭。
「對于過往,你在勸我放下,但你自己似乎未曾放下些什麼。」
「因為這首曲子?」他唇邊帶著譏誚般的笑,「我從來不把自己的真實情感融入樂曲中,音樂就是音樂,是讓人放松、調節身心的一種良方。你覺得曲子憂傷,只是因為你的內心充滿著傷痛和憂慮。」
我雙手抱緊了手臂,無語地垂下眼瞼。
「你冷麼?」
「我……還好。」
但安闐已快步走到窗邊把窗戶關住。
「你有病在身,還是少吹冷風。」他回過頭,注意到我正在細細地打量他擱在桌上的紫晶笛。「很少見,是嗎?這是我母親遺留給我的。」
「遺留?你母親……」
「她去世很多年了,死亡對她來說真是一種解月兌。」他以他慣常不可捉模的聲調說。
「你……怎麼能這樣說你的母親?」我忍不住說。
他看來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把笛子放到唇邊吹出一個飄飄的音符。我正想看清他手指的跳動,他卻已放下了笛子,說︰
「想不想學?我可以教你。不過不是今晚。」
他打開一只櫃子,最上層密密麻麻地擺著制作精致的各種瓶子,他從中挑出了一只玉石瓶子和一只金屬瓶子,把瓶中的液體倒入水晶杯中混合,然後又倒了些涼水調制後,原來墨綠色的液體漸漸變淡。
「把藥喝了。」他把水晶杯遞給我。
我皺了皺眉,在我清醒時我可不想喝些古里怪氣的東西。
「你……還是給我一些尋常的藥丸吧。」我小心翼翼地說。
「不信我?」他揚了揚眉,「我加了些有助睡眠的藥水,喝了後對你的睡眠質量很有幫助。我想,你不會願意讓他人听到你在夢中很淒傷地叫著一個人的名字。」
看來我做夢時確實在喊羅生的名字,難怪醒來時喉嚨如此干澀。
我嘆了口氣,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是讓我對他無法拒絕。無奈接過水晶杯,卻拖延著不想立刻喝掉那帶澀味的綠色液體。
「這……是你的臥室?怎麼這兩間臥室有門相連?」我環視著四周。
「這兩間房是別墅男女主人的臥室,所以有門相連,你這間是女主人的臥室。」他注意到我有點局促,「這座別墅是我數月前購買,房間結構我都沒有改變,只是添了些家具、裝飾品以及各種器具。另一方面,我是單身。」
他那褐色的眼楮深深地凝視著我,帶著一種往昔我從羅生那兒似曾見過的奇特神情。
「心舫——」他的聲音低低的、柔柔的,我的心不由自主顫了顫,但接下來听到的一句卻又回復他原本的霸道︰「快把藥喝了!」
「我……回房間去喝。」
「不行,我得看著你喝下去。」他抿緊了唇,毫不容情地逼視著我。
唉,這個安闐!我只得當著他的面把這綠幽幽的液體喝了下去,藥入口感覺滑滑的、涼涼的,帶著一點點的苦澀。
才回臥室,就感到一陣睡意襲來,這藥效還真是快。倒在松軟的已經整理過的床上,看到床頭扔著的手機,我想起了寶曼、林雲等人,沒有我的音訊,他們會不會擔心?還有我的家人,無論如何,明天也得打一個電話回家……我迷迷糊糊地想著,已換過枕套的枕頭散發著淡淡的幽香,讓人再也無法抗拒睡意的入侵。
好困!我閉上了眼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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