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白沙集團征地這件事,無論哪個領導表了什麼樣的態,拍了什麼樣的板,但最後的任務都砸到了像白沙鎮紀委書記張炎元、白沙集團總裁秘書黑鐵膽這些站在第一線人的頭上。
黑鐵膽了很清楚自己的角色,老馬頭為什麼會在杜天堂的跟前舉薦他黑鐵膽,還不是看到他是野牛嶺支書黑明理理兒子這個特殊的身份上?
但不管怎樣,這此天來,杜天堂對他黑鐵膽不錯,已經漸漸把他當成心月復了。黑鐵膽覺得,既然讓自己來做征地這件事,那他就應當想盡辦法去辦好。
士為知己者死嘛!
因為政府那邊是張炎元在具體負責,鐵膽和他自然是天天見面。鐵膽發現張炎元這個年輕人也不簡單,非常喜歡學習,一有時間就埋頭苦讀《資治通鑒》。
這天下午,鐵膽來找張炎元的時候,張炎元仍在辦公室里翻閱著厚厚的《資治通鑒》。
鐵膽笑笑說,張書記,知識改變命運,你年經輕輕已經當上紀委書記了,照理說,與同齡人相比,你的命運已經改變了。怎麼,現在還這麼拼命讀書。
張炎元連忙起身讓座,閑著也是閑著,開卷有益嘛!
黑鐵膽感嘆道,張書記,現在像你這麼讀書的人不多了。你看,現在的人,一個比一個忙,也不知道整天都忙的啥球!
張炎元遞給黑鐵膽一根煙,自己也點上了一根說,變革的時代人心思變嘛,能坐下來靜下心讀書的人確實不多,但也有啊。我知道,你了,張大彪了,刀子了,鉗子了等人,喜歡打拳,你們是拳友。在我這里,也有一個讀書協會,像辦公室的李士珍主任,還有七所八站的一些頭頭們兒,都是協會的人。我們在一起,就是比誰讀的書多,誰讀的書好,誰寫的文章好,發表的文章多。我們這一幫人,自稱是書友。
黑鐵膽笑了笑說,嗯,書友,這可是比我們這些拳友有品位啊!
張炎元也笑了,一樣的,都是找個事做。
黑鐵膽說,張書記,你應當把胡風雲也發展成你的書友。
胡風雲就是鎮黨委副書記胡四海的公子,被人叫作胡衙內的。
張炎元搖了搖頭說,他嘛,神也發愁。
兩個人閑扯了一會兒,就說到了征地的事。
張炎元說,征1000畝地的工作量很大,凡是涉及到耕地被征、房子要拆、墳頭要遷的群眾,咱們得一家一家做工作,一家一家簽字。現在,底子已經澄清了,這次征地與拆遷,一共涉及到白沙村和王家川村的群眾185戶,涉及到的單位有兩個。
黑鐵膽說,兩個單位好辦些吧,都是公家的。
張炎元搖了搖頭說,這兩個單位,一家是石材廠,已經破產了。這個好辦。一家是機電廠,這個機電廠,你也知道,是咱們縣的一家重點單位,廠子雖然不大,但有自己的品牌,效益還是不錯的。對這個廠的拆遷,難度很大。
黑鐵膽說,我有個想法,先從容易處入手。你也知道,我就是野牛嶺人,我想咱們是不是先做野牛嶺的工作,等拿下了這個村的600多畝地,剩下的應當就好辦了。
張炎元拍了拍鐵膽的肩膀說,鐵膽,咱們倆想到一塊兒去了。
這天下午,黑鐵膽提了一個25公斤的塑料桶回家看望老父親。黑鐵膽的父親黑明理理,今年已經70多歲了,但每天仍要喝1斤以上的白酒,否則,渾身上下都難受。
黑鐵膽提溜的這個塑料桶,自然是裝的白酒。
黑鐵膽到家里同父親黑明理理商量,沒想到父親卻是一臉的難色。他對鐵膽說,兒啊,這幾天,鎮上那個胡衙內來了幾次,不僅是對我和村長孫喜望交待了幾次,還對所有的村組干部都交待了,就是一些有頭臉的村民,胡衙內也拿著禮品去坐了。
黑鐵膽問,胡衙內也來摻和了?他想干什麼?
黑明理說,胡衙內的意思是,咱們都是鄉里鄉親,在征地這件事,他胡衙內就很是看不慣。房子明明都住的好好的,地明明都種的好好的,幾千年了,怎麼說攆走就攆走了。胡衙內還說,你們怕事,我不怕。如果有人讓你們簽字,你就他們去找我。不經我的同意,有哪一家私自簽了字,將來吃了大虧,你們後悔可就來不及了。你們不知道,政府補償的學問大著哩,一棵樹賠你5塊錢是賠,賠50是賠,賠500,甚至5000也是賠。
黑鐵膽吃驚地問,是嗎?這個胡衙內,就是欠揍!
黑明理說,胡衙內的話讓老百姓們都動了心。胡衙內還說,白沙村的白老虎已經和他商量好了,只要他們倆不同意,政府休想征走一寸土地。他說,你們是不知道,現在中央對農民的土地特別重視,對農民的利益看得很重,如果政府不拿出合適的補償標準,我們就決不答應。鐵蛋啊,現在的人都圖的是利,大伙听了胡衙內的話,都紛紛跑到咱們家,說咱們野牛嶺的地決不能賣,誰賣誰是漢奸。如果要賣,得全村人商量,賣出一個好價錢。
黑明理搓了搓手說,鐵蛋啊,你看,這……
黑鐵膽本想著先從野牛嶺入手,卻沒有想到胡衙內會在暗地里插了一手。鐵膽知道,胡衙內哪里會來保護群眾的利益?他的目的無非有兩個,一是在攪局謀取個人的利益。二是為了報杜天堂奔走白如雪的一劍之仇,故意給杜天堂找麻煩。
為了模清底細,鐵膽還掂著兩瓶高檔的白沙酒到白沙村去見了白老虎。
白老虎一見鐵膽來了,很是熱情,他對鐵膽說,鐵蛋兒啊,你現在混的不錯,我知道,你是杜老板跟前的紅人。怎麼,你今天有空來看你老虎叔了?
鄉親才不管黑鐵膽的名號,在他們的嘴里,黑鐵膽仍是鐵蛋兒、黑鐵蛋兒。
黑鐵膽說,老虎叔,這一段我劃拳猜枚的水平直線下降,今天找你來,就是「校枚」來了。
白老虎一听連聲說,好好好,今天我的手正癢著哩,我讓你嬸子弄了菜,咱們就好好猜兩枚、喝兩盅。嘿,你這小子!
三杯酒下肚,兩個人的感情就明顯拉近了。
邊喝邊聊,黑鐵膽就聊到了征地的事上。
白老虎一拍胸膛說,鐵膽啊,你老虎叔雖然只是個芝麻官,但我大小也是共產黨的干部,縣里、鎮里定下的事,我堅決擁護。不過,你也知道,現在早就承包到戶了,老百姓的事老百姓自己作主,村里想弄個球毛點大的事,都得找老百姓們商量。現在這個征地和拆遷,在老百姓的眼里可是比天都大的事。難啊!弄不好,你老虎叔我就要兩頭受氣,里外不是人了!
黑鐵膽給白老虎敬了一杯酒說,老虎叔,這一次的補償標準公開透明,我們也做了比較,這個標準是咱們年這兩年最高的,就是和外縣比,也毫不含糊,鄉親們不吃虧啊!
白老虎一揚脖子喝了下去,咂了咂嘴說,鐵蛋兒啊,實話對你說吧,這個事我真的作不了主。上面有胡書記的兒子在組織,下面每家每戶都有自己的小算盤。退一萬步說,鐵膽啊,只要你們野牛嶺家家戶戶都簽了字,那你老虎叔也決不含糊,就是被人罵得頭破血流,我也會一家一家去磕頭作揖,讓他們把字簽了。你爹是野牛嶺的支書,俗話說上陣父子兵嘛。你爹只要把野牛嶺拿下了,我們白沙村自然沒屁放。
在白老虎這里聊了半天,黑鐵膽也听出村組干部不配合的原因有兩個,一個是利益。他們怕先簽字的吃虧,如果政府中途提了價,那後簽字的反而沾了光。還有一個,胡衙內的確從中攪局。以這個花花太歲的做派,老百姓辦事都得掂量掂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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