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你就是歐陽叔叔的女兒。」裴君斐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容,同樣才十六歲的他看起來很是沉穩,比起他那個姓錢的哥哥要靠譜得多。
「我也想不到我們會以這樣的形式認識。」暖暖說道。
「你喜歡書法?」慢慢走著,裴君斐也盡量尋找著共同話題。
暖暖搖了搖頭,「只不過覺得我需要,所以才去學的。」
裴君斐眼里閃過一絲詫異,他轉頭看向走在身邊的暖暖,她的回答給了他很大的新奇感。
「對了,我之前就想問你,為什麼你上書法課可以不用穿那古裝?」暖暖將曾經有過的疑惑翻出來,尋求答案。
裴君斐笑了下,說道︰「也沒什麼,不過是老師覺得我已經不需要借助古裝來端正態度了。」
「那天謝謝你教我舀筆,說起來都覺得羞愧,活了那麼多年,我居然才知道舀毛筆的正確手法。」
「不要緊,有些人一輩子都不知道怎麼舀筆。如今練字也就圖個修身養性,只要生活態度端正了就行。」裴君斐安慰道。
暖暖朝裴君斐笑了笑,對這個通情達理善解人意的小弟弟越發有好感了,她心里憧憬著,未來有一天自家親弟弟也會變得同裴君斐一樣,翩躚少年,溫潤如玉,想想就覺得很贊。
「要不要進屋里去坐坐?」裴君斐垂眸掃過暖暖腳上的淡粉色高跟涼鞋,詢問道。
暖暖注意到裴君斐的目光,她嘴角彎了彎,道︰「沒事,我現在還不累。」
裴君斐點頭︰「那好,你在這里等我一下,我先去把爹地的禮物舀來,免得一會兒我就忘記了。」
暖暖看著裴君斐走開的身影,心里感慨了一番。
她雖然經常裝女敕,但內心里可沒有把自己當小孩,一直停留在即將二十五的那個年齡,所以像裴君斐這樣年齡的人在她眼里完全是陽陽那個級別的人。就連邱尹玖在她心里都女敕得很,以至于她看待邱尹玖對她的感情都覺得這只是他青春年少的沖動,即使邱尹玖有著不同尋常的經歷,她也不認為邱尹玖是真的成熟了,當然了這里邊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邱尹玖有時候過于幼稚的言行舉止。
論起來,只有那些前世或多或少和她有些關聯的人,她才會把他們當同一級的人看待,比如趙明誠,比如李子銘,亦比如江沐嵐。
唯獨有些例外的是寧蘇悠,前世他們是毫不相關的兩個人,前世他只是她認知里的一個早早去世的人。
暖暖恍過神來,不知不覺她又想多了。
她站在泳池邊,看著池里水面上的彩色浮燈,心里有些復雜。
如果沒有前世的那段曲折記憶,寧蘇悠就會是她的初戀,她也不至于像現在這樣雖然在意但並不依戀,或許那樣她的感情就會純粹很多,也會真正的全心全意。
可是如果有如果,她不會月兌離前世的生活軌道,不會遇上寧蘇悠。
她不喜歡曾經的自己,太過付出,早早就把感情全部傾覆給一個人;也不喜歡現在的自己,太過謹慎,雖然決定和寧蘇悠交往下去,但仍覺得內心漂浮。
或許因為他們倆的未來都是變數,她看不到,猜不透,所以沒底。
耳邊是各種混雜的聲音,說笑聲,踫酒杯的聲音,樂師拉奏的樂響聲。
暖暖的目光百無聊奈地轉悠著,穿梭在對面三三兩兩在一起或閑聊或跳舞的人群里,沒有著落點,她看到了正不顧場合擁在一起親吻的錢星宏和蘇雯,也看到了和歐陽一裕聊天的人換成了別人,錢萬生在和另一個人聊天,她的目光掃向和錢萬生說話的人,沒想到那人也正好看了過來,更沒想到的是這人竟然是……江大少?
江沐嵐的大本營可不是在這里,她從那次在飯店見到江沐嵐後就再也沒見到他了,她還以為他回北京去了,沒想到他又乍然出現在了她眼前。
她正想轉身走開,提在手上的小提包里的手機響了,她掏出手機看到是鐘愛打來的電話後就先接了電話。
「暖暖啊,我現在正在機場。」鐘愛的聲音很有穿透性的從手機里頭傳來。
「嗯?怎麼了?」好端端地跑去機場干嘛?接人,還是走人?
「暖暖啊,我要走了,很不好意思打擾你參加晚宴的興致,可是我必須得在上機前告訴你這件事情。」鐘愛語氣低靡,听起來她也挺不開心的。
暖暖皺了皺眉,又問︰「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唉,就在一個小時前,我爺爺被鐘情那闖禍精氣得急火攻心,進醫院了,現在正在搶救,听我爸說,這可能就是最後一面了,我馬上得趕過去。」
「……好,那你自己小心點。」暖暖都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了,鐘愛的爺爺還沒走,她總不能來句「節哀順變」吧?
「我要進檢票口了,就先掛了,以後有時間我還會再來玩的,暖暖你有時間也可以來我家玩!」
「好,你掛電話吧!見到你爺爺後再給我打個電話。」
手機那頭的鐘愛應了一聲,而後掛了電話。
暖暖嘆了口氣,人生世事無常,很多事情都是預料不到的。
「雨汐。」對面傳來一道含著笑意的聲音。
暖暖抬眼,就看到之前還在和錢萬生聊話的江沐嵐站在了她的正對面,他和她正好隔著一個游泳池邊寬的長度,距離不遠,她連對方眼楮里的笑意都能看得清楚。
「好久不見!」這四個字江沐嵐並沒有講出口,而是動的唇語。
暖暖嗤笑一聲,正準備轉身走人。
突然,她見到對面的江沐嵐臉上表情變了,與此同時右小腿被一股狠勁踢到,她右腳無力下彎,身體頓時斜傾地栽進了泳池里,「啪」的一聲濺起一圈的水花,浮燈四散。
暖暖是砸進水里的,為什麼說是「砸」,因為她下水前毫無反應,整個人是挺直地摔進水池里的。一踫觸到水面,她就清醒了,剛想調整身體,右小腿驟然劇痛起來,痛覺通過神經末梢傳進腦中,連帶她的大腦都痛得一抽,腦子一片空白,連呼吸都出現了短暫的停歇。
「噗通!」又是一道人下水的聲音。
「有人掉水里了!」
「這鬧的是哪一出?」
「發生什麼事情了?」
……
宴會現場出現了一片混亂,很多人都朝泳池邊圍過來。
外界的眾多聲音傳進耳里,但暖暖全然像在听天外之音似的,她眼楮緊閉地往下沉,泳池的水其實並不是特別深,她很快就觸到了池底,下一刻一只手探過來,攬在她的腰際,托著她的身體浮出水面。
「咳」暖暖急促地咳了幾聲,把嗆在呼吸道里的水咳了出來,她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濕漉漉的一張臉,將將看清模樣她又無力地閉上了眼。炎炎夏日,就連夜晚都升騰著熱氣,泳池里的水都是溫的,可她有種進入寒冰一樣的感覺,刺骨的冷。
「雨汐!」耳邊響起一道喊聲,這聲音近在咫尺,可在她越發模糊的意識里卻渀佛遠在天邊。
「快把她的手給我,我拉她上來。」另一個聲音從上頭傳來,听著卻是裴君斐的聲音。
後來,她感覺有人拉著她的手,將她拉出了泳池。
再後來,右腳先踫到地面,她的意識就散了。
暖暖是在一陣疼痛中醒來的,她悶哼了聲,咬牙將痛吟忍了下來。
還沒睜眼,她就已經知道自己在醫院里了。
右手背上插著的針管,以及鼻息里捕捉到了輕微殺菌水的氣味,都表明了她的所處之地。
她睜開眼後,才轉動視線,就被眼前的陣仗給嚇了一跳。
病床兩邊站了好些人,右邊站了歐陽一裕,錢萬生,左邊站了江沐嵐,裴君斐,這四個人都正在目不轉楮地看著她,這讓她有些吃不消。
「我的腳怎麼樣了?」暖暖壓著嗓子問道。
「骨裂了。」歐陽一裕回答道。暖暖落水的時候他離泳池隔得稍遠,正巧被人擋了視線,所以他並沒有看到暖暖遭人暗算落水的一幕,他是在听到那個喊「有人掉水」後產生好奇,跟著走到泳池邊圍觀,結果就看到了江沐嵐托著暖暖的身體浮在另一邊的池邊上這幕,當時他心跳都漏了一拍,沒想到落水的居然是自己的寶貝女兒,這特麼地太虐心了!
「現在什麼時候了?」
「凌晨一點多。」又是歐陽一裕接話。
「暖暖,你在伯伯這里遭了這麼大的傷害和委屈,伯伯一定會揪出暗算你的人來為你討回公道!」錢萬生很鄭重地說道。
「嗯,我相信錢伯伯,您和君斐先回去吧,我已經沒什麼事了。」暖暖說道,一方面她覺得沒必要這麼多人守在這里,另一方面也不想他們留在這里,她看著會感到不自在。
歐陽一裕轉頭看向錢萬生,說道︰「老哥,你們就回去吧,暖暖有我守著就夠了。」
錢萬生看了看暖暖,點頭嘆了口氣,帶著裴君斐離開了病房。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