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春玉急急的向前走了幾步,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半晌終于擠出一句「總算回來了……」一連幾年都杳無音訊,直到她出嫁也不曾見到哥哥回來,她以為這輩子都沒機會再相見了,卻沒想到竟然還有再見的那一天.
再次見到大妹妹,春尋也格外感慨,當初十二三歲的半大姑娘,如今已經嫁做人婦了。快走幾步進了屋,他打量了春玉片刻,嘆道︰「你都已經嫁人了,時間還真快。」
「是啊,那時候我才十二歲,那時候跟你還差不多高呢。」春玉抬頭看了看如今比自己高出許多的哥哥,連忙拿起帕子按了按眼角,揚起了笑臉說道「娘說哥如今比大家公子還像公子呢,現在一看,果然不差,我家那位小叔也算是一表人才了,可跟哥一比,還是稍顯遜色呢。」
「誒,小春,你干嘛呢?」劉氏從廚房出來,正好看到小女兒站在堂屋門口,不禁奇怪的問「怎麼不進屋去,你哥呢?」
春心回過頭來,笑嘻嘻的說︰「我剛來,姐剛一見哥哥都哭了呢,我怕哥也哭,先在門口站站,省得哥自個兒覺得不好意思。」當然,事實上她只是想先整理一下情緒,免得一進去就直接表現出對春玉的不爽來。
道不同不相為謀,這話一點都不假,春心確信自己跟春玉很沒有共同語言。
旁的人輕視女子就算了,可你自己不能看輕自己,依附別人站起來怎麼可能站的穩,人終究還是要靠自己走路的。
「就你亂七八糟的心思多,怎麼不見你用到正事上!」劉氏好笑的白了春心一眼,拉著她進了屋,看到自己的三個子女如今都在眼前,她心里驟然一酸,忍不住落下淚來。
春心見狀連忙給她擦臉,邊擦邊笑︰「這倒好,哥哥沒哭你卻哭了,方才不是已經哭過了嘛,這會兒哭什麼?」
「傻丫頭,娘高興,娘這是高興……」孩子們總算都回來了,她怎麼能不高興。
到了下午,春心仍舊換上男孩打扮挽著籃子去了吉慶街,這情形落到春玉眼中,讓她詫異了半晌。
「娘,小春那身打扮是怎麼回事?」春玉說著就皺起了眉,看看正在洗抹布的劉氏,又看看自己的手,她有些遲疑。
自打嫁人後,她就不曾親手做過家務呢,衣裳有下人洗,哪里用得著她動手?可這里畢竟不是在家里,這里沒有下人。春玉抿抿唇,挽起衣袖伸出保養得宜的那雙手說道︰「娘,我幫你洗。」
「不用不用,搓兩下就好,我都沾手了你就別再沾了。」劉氏邊說邊飛快地將抹布揉搓幾下擰干掛到一邊晾著,然後才想起回答女兒的話「她一個小丫頭老跑來跑去的不方面,打扮成男孩子做事方便些,再說鋪子那邊也沒多少人認識咱家,不知道她其實是個丫頭。」
「這,這怎麼行呢?她再怎麼說也是個姑娘家,讓人知道了豈不是要惹人笑話?」春玉有點急,哪有姑娘家打扮成男孩子去鋪子里做活的?平白惹人非議啊,雖說春丫頭如今還小,可總有長大的一天,到時人家不定怎麼說呢。要是風聲傳到莊家,連她臉上都沒光。
說到這個,劉氏就嘆氣︰「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你哥平日里忙,又不能天天去鋪子里幫忙,總不能讓你爺爺自己照看鋪子吧?招個伙計,你爺爺倒是有這個打算,可伙計也不是那麼好招的,咱家開的是藥鋪又不是米鋪,總得招個懂醫藥的,要是招個什麼都不懂得人,萬一抓錯了藥,那可是會要人命的事兒。」
「這話說得也是。」春玉點點頭,但對于春心天天到鋪子里去做工還是頗有微詞「最好還是趁早招個合適的伙計,哪怕招個肯上進的生手來教呢,早點教會,小春就不用去鋪子里了,一個姑娘家還是老實的在家的好,將來嫁人也用不著學那些……對了,小春的女紅怎麼樣?」
從母親手中看到妹妹親自繡出來的紅太陽以後,春玉的臉頓時拉長了,這就是小春繡出來的東西?她哪怕是閉上眼也不會繡成這樣。
「沒辦法,誰讓她沒時間練呢。不過倒也還好,針腳不亂,縫個東西也縫的很結實。」
娘真是太縱著小春了。春玉低下了頭,或許是這兩天她不在家,哥又一直沒有下落,身邊只有小春這一個孩子的緣故吧。可娘不能再這麼寵著小春了,必須得好好的管教起來,不然那孩子會越來越無法無天的。
「啊對了,我還沒問你呢,你們倆今早是怎麼了,西邊那家的那個女人又找什麼麻煩呢?」
听劉氏提到這個,春玉原本快要忘掉的事情又重新回到了眼前,怒氣也重新一點一點的漲了起來,緊皺著眉說︰「娘,小春真不能再這麼慣著了,你看她現在沒大沒小的樣子,哪還像個規規矩矩的姑娘家,現在才這麼大就這麼任性不听話,將來還怎麼管啊。今早我進了巷子跟人家問路,剛問了路,還沒等敲門呢,她就沖出來跟人家吵起來了,還好人家不跟咱一般見識,不然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和人家道歉呢。她倒好,我讓她認錯她都不肯,死 死 的脾氣……」
劉氏越听越不對味,打斷女兒的話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不知道咱們家是哪個門,恰好隔壁那位姨出來,我問她這個門是不是,她說是不是找一戶守寡的姓春的人家,如果是,那就是這個門,我都沒來及跟人家道謝,小春就跑出來了。」
「她原話是怎麼說的?」劉氏皺了皺眉,小春雖說隨了她的性子潑辣些,可從來都不會無緣無故找人麻煩,就算跟張梅hu 那女人過不去,也不會無事生非才對。
春玉回想了一下,頓時有些遲疑,那位梅hu 姨說話好像不太客氣呢。不過,想來也是,恐怕小春平日里得罪人家不止一次了,怨不得人家有脾氣。
看大女兒不吭聲的樣子,劉氏還能猜不到麼,冷笑道︰「她指定說什麼不好听的了,不然你妹妹才不會跟她吵。」
「娘,話不能這麼說,小春還是個孩子,哪有孩子跟長輩吵架的?看小春那樣子就知道得罪人家肯定不是一次兩次的了,人家能不生咱家的氣?如今小春調皮不懂事的名聲都傳出去了,將來怎麼辦?她可還要嫁人呢。」春玉知道娘從小就護短,尤其是不許人說他們兄妹三個一句壞話,可護短不是這麼個護法,該教的規矩一定要教啊。
「你沒來過,不認識這里的人,也不知道以前的事兒。」劉氏擺擺手,抬頭瞄了一眼西牆,又看了一眼那兩個正在收拾女兒的東西的婆子,壓低聲音將隔壁那一家子的光輝歷史原原本本的講給大女兒听。
這可是每一個迎春巷居民都能倒背如流並且還在不斷擴充的肖家紀實,簡直可以編寫進《在迎春巷生活所不能不了解的十大事項》。
反正要是這事兒讓春心來操作的話,她很想出一本利州府八卦周刊,想必刊物真的辦起來的話銷量會相當不錯,可惜現在她一沒錢二沒人,突然提出這麼驚世駭俗的想法,唯一的下場就是被老媽提到小黑屋去背《散醫錄》。
唉,為什麼爺爺不肯賣強力一點的藥呢,就算明知有副作用,那群只要效果不要命的二貨們也會沖上來一掃而光的。春心嘆著氣,幫著爺爺關上店門,然後踏上回家的路,因為姐姐來家,這才半下午爺爺就決定關門回家,她才剛到了鋪子沒多久呢。
不過她抱怨歸抱怨,對于爺爺這種寧肯損失銷量也不肯以傷身為代價迎合病人的做法卻是佩服的很,不知道多少奸商們的座右銘是只要能盈利才不管你明天還有沒有氣,喵的,你們這群渣渣,在我爺爺的腳下膜拜吧。但也正是因此,他們家鋪子的生意卻是越來越好了,尤其是這些補陽的藥物,雖說效果並不十分顯著,但重在不傷身,特地打听了來尋的人也不少。
而且,因為春心為了批量銷售,全都熬成藥漿或者丸成藥丸,某些想要研究出藥方的同行們進展還真是不太順利。
「你姐姐氣色如何?」春和邁著步子緩緩向家的方向走去,走了一段路以後才若有所思的問道。
「她啊?」春心想了想,漫不經心的說「精神好著呢,臉色也挺不錯。」至少擰她耳朵的力氣不小,在姐夫家應該是沒有挨餓的。
是麼,那就好。春和點了點頭,又半晌不說話了。
而春心的心思已經飄遠了,因為她忽然想到,家里只有一間客房,當然是讓跟姐姐來的那兩個婆子住了,不然還能讓人家睡院子里去麼?但如果這樣一來的話,姐姐要麼跟她睡,要麼跟娘睡。
……娘,你那麼久不見你大閨女了,一定有很多話想跟她說的吧?今晚就好好地說吧。
「……這我也知道,不過小春是不能再任著性子胡來了,必須嚴加管教才可以,不管是對是錯,長輩就是長輩,她一個小輩決不能這麼沒大沒小的,萬一將來得罪了哪個親戚怎麼辦?」
這是誰在說她壞話呢,我用的著你來管教?一進門就听見這話,春心的小臉頓時拉長了,視線往院子里一掃,她就明了了,哼哼,姐姐啊,你不用說將來,我早就得罪了好幾個親戚了,我可不管面子不面子,凡是不想讓我家好過的,那都是敵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