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撓頭,不解的問︰「什麼話?」
「你這是跟我裝糊涂呢?」劉氏氣得冷笑起來,斜睨著女兒問,「給我老實說說,你真不知道什麼叫勾引?」
勾引……春心再次不解,這話有什麼問題麼?那女人都罵出來了,怎麼她卻不能說?
看女兒那一頭霧水的模樣,劉氏真不知道是該氣該笑了,要說精明,這丫頭比一般小孩可精明太多了,但只有一點,空有一肚子鬼點子卻不懂得什麼事能做什麼事不能做,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今天這丫頭裝傻還好說,要是以後她再把這種話掛在嘴邊,大了肯定要吃虧。
「以前听人說的啦,我再也不敢了。娘……」春心拉拉劉氏的衣袖,小聲問,「她都那麼罵了,為什麼我不能說?再說了,我又沒說我知道什麼是勾引。」
「你都知道不能說你知道,還問我為什麼不能說!」劉氏拉過女兒來,又愛又恨的捏了捏她的小臉,嘆口氣說道,「不管你是真懂假懂,不管你是八歲還是十八歲,這些話通通不許亂說,知不知道?你是女孩兒家,但娘不要你跟傻木頭似的,你潑辣點也沒關系,可潑辣跟潑婦不是一碼事。」
春心老老實實低下頭去應了一聲。
好吧,這幾天玩得太嗨,一時之間忽略了這里畢竟還是對女人要求比男人嚴格的古代,雖然是在這里了一段日子,又好運攤上一個比較開放的老媽,可她那些現代的一些思想和習慣還是難以扭轉過來。
「丫頭啊,你要記得,你可以使壞,但只許對欺負你的人使壞,旁的人哪怕是無心得罪了你。也不許你胡亂搗鬼,給我記住沒?」劉氏抬起自己女兒的下巴,認真盯住那雙烏溜溜的大眼楮說,「娘從來不要你老老實實委曲求全,咱不欠他們什麼,憑什麼讓他們欺負?可你要是敢無緣無故欺負別人,娘絕對不答應!」
「娘你放心,我一定不會欺負人的,除非那人欺負我。」春心連連點頭,攤上這麼個老媽夠運氣了。想她前世有個姐妹,一旦犯了事,不管有錯沒錯。那姐妹的老媽都要先說教女兒一頓,哪怕女兒被人欺負才跟人鬧起來,也要帶著女兒先去跟人賠禮道歉。
死要面子活受罪。這是她那親愛的弟弟說的,那小子說,不就是怕人家說教不好女兒。怕人家跟自家翻臉麼?明明女兒沒錯還要上趕著賠禮道歉,怪不得是個人都敢欺負她!
久而久之,那姐妹越來越木訥,越來越懦弱,因為大家都明白欺負誰都不行,但欺負她肯定沒事。直到她得了重度憂郁癥。天天陰著臉在家,一言不合就大發雷霆或者尋死覓活,她母親仍舊不明白為什麼女兒會變成這樣子。明明女兒從小到大錦衣玉食卻沒有養出嬌小姐的脾氣,反而老實乖巧,人人都說她教女有方,怎麼就突然變成了這樣?
「行了,去收拾收拾院子里亂七八糟的。娘去做飯。」劉氏說了半天,拍拍女兒的頭頂推女兒出門。自己卻是沉思了起來。
小春這丫頭越來越機靈了,鬼精鬼精的,之前對付她三爺爺和三嬸,根本沒人教,她自己就琢磨出來招了,雖說這樣不吃虧,可就怕她走上歪路啊。滿肚子的鬼主意和伶牙俐齒是來護著自己的,決不能讓她拿去沒事找事欺負別人,好在這丫頭如今還小,只要好好地教著,看得緊一點,不讓她跟人學壞就好。
心里打定了主意,劉氏這才拍拍衣裳走出了房間。
一吃完晚飯,趁著劉氏收拾廚房的空當,春心偷偷模了幾個饅頭就溜出了家門。
走出巷口,果然那幾個乞兒還在街角坐著,她不由得挑了挑眉,這天色都暗下來了,他們不會就睡在這路邊吧,好歹也要找個避風的角落啊。
不過,她的道德層次還沒高到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的地步,對于這些乞兒的想法也僅限于那個家伙很識相,作為識相的報答,她才拿幾個饅頭給他們填填肚子。
「你還真是言而有信。」先前跟春心對視過的那個乞兒開口道。
他這一開口,春心才確信這是個小子。沒辦法,根據她多年博覽群書的經驗,一般存在感比較強的小乞兒,有超過百分之七十的都是妞,而這些妞通常都會遇上一兩個極品男人,通常極品男人們都能從她們那涂抹得親爹媽也認不出來的臉上看出她們的美人潛質,或養成或誘拐,總之一定要把這塊璞玉哄回自己家去慢慢擦淨上面蒙著的塵土,而妞們則會傲嬌的表示一定要把乞丐這個光明而偉大的職業進行到底。
所以,她絕不會在沒有徹底確定前妄下斷言。
「為什麼說我言而有信?」春心將饅頭遞過去,看那兩個小的抓著饅頭狼吞虎咽,干脆也蹲下問道,「我好像沒跟你約定過什麼吧?」
乞兒咧嘴一笑︰「下午你說過的,你說‘算你識相,等會兒給你送饅頭吃’。」所以,他想在這里等一等,看看究竟那個刁鑽精明的丫頭會不會真的來。
「誒,你怎麼知道?」春心好奇了,敢情這小子能讀懂唇語,那可不是輕易就學會的玩意兒,難不成她幸運值爆發又遇上了什麼隱藏任務or人物?
「我們這些在街上討飯的,天天就是看人臉色混日子,要是看不懂人家想說什麼,那還不一天挨八回揍呢。」乞兒把饅頭掰兩半,一半揣起來,抓著另一半狠狠咬了一口,含糊著說,「太難的看不懂,可簡單的幾句話還是看得懂的。」
好吧,是她想得多了,天底下哪有那麼多奇人奇事,不過是一點生存手段而已。
「你蹲在這里干嘛?」三兩口將饅頭塞進肚子,乞兒這才有心思想別的事情,比如這個一看就不愁吃穿的小丫頭怎麼會一點都不介意的就這麼蹲到他們跟前,平日里就算是有好心施舍他們的人。那也是把東西放下就走。
「站著累。」春心很直截了當的說,「不然呢,你不會以為我是同情心泛濫,要蹲下以拉近我們之間的距離吧?」她不喜歡俯視人,總覺得那樣說話渾身不自在。
乞兒哈哈笑起來,他雖然年紀不大,可也混了這麼多年,人情世故早就看透,這丫頭只因為一句無聲的許諾就真的送吃的來已經很不錯了,他還奢望什麼?要是想要的東西太多。最後丟掉的就會更多,他可不傻。
這小子倒是挺有意思,一听就是常年在街上混的。而非偶然落魄的什麼王孫公子。春心腦海里閃過一個念頭,紅艷艷的小嘴不由得微微翹起來,小手輕戳了下那乞兒問︰「誒,你叫什麼?」
「我是第四個進了我們那片兒乞丐窩的,所以排行第四。比我大的叫我小四,比我小的叫我四哥。」乞兒說著,撓撓頭,讓這小女孩叫自己四哥好像有點不妥,「你肯定不能叫我哥啦……可我又不知道我姓什麼……」他始終記得自己的本分,他是個乞兒。所以從來不會越界的想要不屬于自己的東西,眼前這個小姑娘是好人家的孩子,不能跟一個乞兒稱兄道弟。
連自己姓什麼都不知道麼……春心再次打量了這個乞兒一眼。近距離看他,那張臉似乎長得很是端正,不過仍舊是髒兮兮的,你不能要求一個整日在街上模爬滾打的乞兒天天洗的干干淨淨,況且。有些人販子可是會在街上挑著順眼的乞兒偷偷抓走——這可是沒本的買賣。
可惜了,她的帥哥判定技能還沒進化到第三階段。無法透過障礙物直接進行無差別判斷,不然的話,要是這小子得分夠高,她就再回去給這小子拿個饅頭來。
「喂,我給你想個姓行不行?」春心腦海里忽然浮起一本書,一個人來。
「行吧,反正我也不知道我姓什麼。」
「厲,你就叫厲風怎麼樣?」
嗷嗷嗷她最愛的《邪風曲》啊,看了無數遍還沒有看膩啊,可惜在這里是看不上了,那里頭的男主就叫厲風,起初也就是個不入流的小混混,靠牽人錢袋過日子。
可乞兒卻听得岔了,撓撓頭問︰「李風?我們那里都有四個姓李的了,還不如張風呢,正好現在就兩個姓張的,再加一個正好張三李四。」
春心撲倒,嘴角抽動了一陣子才重新開口道︰「是厲,不是李,厲害的厲,厲風!」你丫還想做張三豐不成?
「厲風?厲害的風麼?听起來很厲害的樣子啊。」乞兒模著下巴想了一陣子,咧開嘴笑道,「那我就叫厲風吧,多謝啦,天這就黑下來了,你也該回家了。」他看看身邊兩個已經吃光了饅頭正眼巴巴盯著自己的小乞兒,回過頭來繼續說,「我們也該走了。」
「先等等。」春心喊住厲風,吃了她的饅頭拿了她的名字就想拍拍走人?哪有那麼簡單的事情。賊兮兮的左右張望了一下,她才壓低聲音道︰「咱們也算是相識一場,商量點事情怎麼樣?」
這小姑娘……厲風看著眼前這個明明粉團兒一樣的女孩現在正像他身邊那群小子那般狡黠,偏她這種狡黠模樣卻比那群小子惹人喜歡,他忍不住就笑了,同樣壓低聲音神秘兮兮的問︰「什麼事?」
「以後要是看見我被人欺負了,或者遇上我有事要找人幫忙了,搭一把手?」春心沖厲風挑挑眉,露出個很誠摯的笑容來,「咱們可以記賬,幫一次一個饅頭怎麼樣?」這些乞兒平日里游走在城市的各個角落,沒有人會注意到他們,可關鍵時刻卻很有可能會派上大用場,而這個厲風看起來很機靈,還是那種有能力又懂分寸的機靈,說不準什麼時候就能用得上。
「好,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