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然短得不能再短，意思卻很明確，她確實喜歡他。這樣看來，昨晚的沖動並不是因為她喝多了酒，而是道發自然，情由心生。
經過一番心里起落，楊德水的睡意跑得差不多了，就接著看短信。其它兩條短信都是些祝他當省長秘書的，手機號碼並不熟悉,楊德水也沒放在心上，繼續看未接電話。有兩個電話熟悉，一個是土鱉，一個是楊芸。土鱉的真名叫楊輯，是江海日報的副總編，同事們背後都叫他三只眼。一方面是因為他的名字，跟封神榜中三只眼楊戩諧音，另一方面是因為他總是把人分成三六九等看。楊德水覺得三只眼的稱號太抬舉楊輯了，便給他起了土鱉的綽號。自己在日報工作的時候，楊輯任新聞部主任，是他的頂頭上司。雖然兩人都姓楊，五百年前是一家，但一家人不識一家人，楊輯一直壓著楊德水，這也是他六年記者生涯中，職位一直沒有上去的原因。自己調到政策研究室後，兩人也就成了陌路，從此素無來往。這土鱉，今天居然會主動打電話給自己，估計也是沖著他省長秘書的身份來的。楊德水懶得理他，便給楊芸打了電話。楊芸是他的親妹子。
電話一通，楊芸就問，哥，听說你當省長秘書了，是不是真的？口氣里充滿了驚喜。
楊德水吃了一驚，沒想到消息傳得這麼快，居然傳到了遠在千里之外的妹妹耳朵里。他說，嗯，你是听誰說的？
楊芸听他話語有些警惕，便不滿地說，這是好事呀，你瞞著誰也不必瞞著我吧！
楊德水趕緊解釋，不是要瞞著你，我是想過些日子再告訴你。剛干上才半天，都沒坐熱，哪好意思說啊。
楊芸說，哥啊，你也不要有那麼多顧慮，妹子我不會強求你辦事的。
楊芸一直在荻州下邊的瓊豐市一鄉鎮里工作，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今年年初調進了縣府辦。也不是什麼晉升，目的很簡單，就是為下一步調到市里解決夫妻兩地分居問題做準備。妹夫陳紹民在市組織部當差，是個小處長，手中有點小權，但不頂用。當初，兩人戀愛的時候，楊德水就提醒過妹妹，他們要想走到一起，工作調動是條高坎，要想邁過去很不容易。陳紹民年少氣盛，拍著胸脯保證，一年內肯定把這事給辦了。楊芸也是給愛情蒙蔽了心智，一頭扎了進去。結果戀愛了兩年，結婚了兩年，前後挪騰了近四年，才邁出一小步，不知牛年馬月才能調到市里。因為這個原因，兩口子連孩子也沒敢要。眼看就要挨到三十歲的關卡了，楊芸嘴上不說，心里卻煩。要是再拖下去，都成高齡產婦了，不管對大人的身體健康，還是對下一代的成長，都有害無利。兩口子雖然表面上還是像過去那樣恩恩愛愛，心里其實都憋著一股氣。
楊芸是他唯一的親妹妹，楊德水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妹子雖然說得平和，但還是听得出話里的怨氣，那不是埋怨他楊德水，也不是埋怨天埋怨地，而是她自艾自怨。楊德水說，你是我的親妹妹，你的事也就是哥的事，哥會上心的，但需要些時間。
哥……楊芸拖了個長音，什麼都沒說，一切盡在不言中。
楊德水又問了些家中的情況，听說爹媽身體都很好，就準備結束通話，突然想起楊芸還沒回答自己的問題，便問，我的事，是誰告訴你的？
楊芸說，紹民唄，還能有誰啊！
楊德水心想，這個陳紹民也真是的，因為沒辦妥楊芸工作調動，大概覺得很沒面子，連過年過節都刻意避開自己，已經有兩年沒見過面了。楊德水「哦」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楊芸說，哥，上班時間到了，我不跟你多說了，有空回家里看看。
楊德水結束了跟妹妹的通話，心里琢磨，陳紹民怎麼知道自己當了省長秘書的。陳紹民遠在荻州，按常理不應該知道得這麼快。他突然想到了程文浩，難道是程文浩告訴他的？這人可能性最大。上午，自己打電話給程文浩套手機號碼的秘密，雖然話說得隱晦，但也也蛛絲馬跡可循，細心的人肯定會生疑。天下哪有這麼巧的事，趙仁奇省長曾經的專用手機卡號，就偏偏給他楊德水在移動營業廳看上了。要是程文浩起了疑心，隨便打個電話到省政府辦公廳問一問以前的同事，就一清二楚了。省政府只有一個省長，辦公廳只有一個省長秘書，以自己對官場的了解，整個辦公廳恐怕沒有人不知道他楊德水的名字了。如果真是這樣，那麼事情就有點復雜了，萬一程文浩把跟自己通話的內容告訴旁人，再傳到高見成的耳朵里，這老頭還不知道會使什麼壞心眼報復呢！楊德水有點怪自己自作聰明，留下了一條尾巴給人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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