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魯伊教是一個極端崇尚自然的宗教，我們教中的信徒對于自然本身的力量崇拜到了無以加復的地位。我本人逐漸接受了這個學說——肆意破壞自然環境的人類根本就不是地球這個自然環境所孕育的生物。」先知忽然一本正經了起來。
「你的能力和傳說中的德魯伊教的橡樹之神簡直一模一樣。」楊梅卻將話題轉移到另一個話題，「其實我在想另一個問題，你本身的能力的覺醒和你的世界觀到底誰是因，誰是果。是因為你所接受的崇拜自然的信仰使你獲得了自然界生物變化，還是說因為你獲得了這個能力，而使你崇拜自然，進而加入了德魯伊教。」
「你听說過黑白雛菊的科學假設麼？」先知問道。
「一個自然環境和人類存在與否之間關系的簡單假設。」楊梅打了一個響指︰「這個故事我听過，假設一個星球上只存在黑色雛菊和白色雛菊兩種植物，前者會大量地吸收自然光線，導致氣溫上升。但是它本身對于環境的要求是寒帶氣候。而白色雛菊則恰恰相反，它會反射太陽光線，導致氣溫下降，可是卻喜熱。」
「這兩者相互競爭，黑色吸熱，溫度上升，卻會因為升高的氣溫大量死亡。對于白色亦然相反。他們最終競爭的結果竟然會為星球自動控溫度，黑白之間的動態平衡讓整顆星球的溫度環境趨于穩態。」先知若有所思地說道，「地球生態圈正是地球生命體為自己量身打造的穩態控制系統。」
「結果人類出現了，創造了文明，像寄生蟲一樣破壞了地球自身的穩定？」楊梅反問道︰「這就是你所接受的蓋亞學說嗎？蓋亞——也就是大地才是地球本初的文明。」
「所以你問我，究竟是信仰促成了能力，還是能力產生了信仰，這個問題毫無意義。就好像那個假設里，到底是黑雛菊促成了白雛菊還是白雛菊產生了黑雛菊這個問題同樣無因可循。」先知盯著楊梅的電子灰瞳，仿佛洞穿了他自己的想法。
楊梅默不作聲，因為剛才的問題不過是他自己的疑問，換了一個外套而已。
自己這般殘酷客觀，理性至極的思想和半機械身體的改造。到底是前者促成了後者，還是後者產生了前者。他看著先知——穿著質樸袍子，素顏而不加裝點的清秀的面龐，渾然至純地仿佛自然本身——如果說他和尤小龍之間的差別是理性和感性的話，那麼他和先知之間理念上的鴻溝簡直就好像無機物和有機物。
還有蓋亞，他根本不能接受這個學說，更確切地說是不敢。如果蓋亞學說成立的話，那麼連文明存在的意義都會被否定。人類是什麼？人類原來不過是寄居在一個更大生命體表皮之上的有害細菌，甚至是病毒。繼而一切的自然災害都變得有意義可循了，不過是地球本身的免疫系統為消滅病毒而發動的免疫反應。就好像人類本身為了消滅病原體而咳嗽發燒一樣，讓自己的體內環境變得糟糕無比，玉石俱焚般地消滅外來病菌。
他第一次直視這個學說，呆滯在原地。
「很震驚吧，其實文明啦，生命啦——根本不值一提。我們是外星來的病毒，是地球的大毒瘤，想想看吧，這些工業污染和戰火給自然母親所帶來的痛苦。可笑的是，病毒自身還在室內操戈。」
「對，的確很可笑，病原體中的一部分一邊侵蝕著宿主的身體，一邊還會為宿主的痛苦而祈禱。」楊梅諷刺地反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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