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問他們要鏡子,又問今天是什麼日期。他們都被我問蒙了,我自己也蒙了一下,覺得自己確實問得很不在點上。雖然我還有很多事想問,但一股腦兒問出來我怕以他們目前的智商更加無法理解。想著我頓了一下,說道︰「我手機程序出錯被我出廠還原了,看不了時間,我就問一下,想知道我在下面轉多久了。」
「丁丁貓」看了一下手機,說道︰「5月9號下午6點,哎,我是說有點餓了,你們都別干站著,坐下來邊談邊吃飯成不?」
他們那邊的時間跟我一樣,說明我的手機設置沒被人改動過,如果不是我們同時陷入了幻覺,就是我的時間確實弄丟了兩天。我點點頭,又說︰「先別忙,鏡子有人帶著沒?」
林無災說道︰「開棺鏡有一面,但……」
「拿來我看看。」我說。
我的語氣不容置疑,林無災被唬得也沒多想,掏出了一面小鏡子遞來。那是一面巴掌大的銅鏡,我一接過來心里就喊後悔,這銅鏡也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的古物了,鏡面早已模糊不清,我一看之下愣沒把自己的臉從中看清楚,連個豬頭都沒看見。
「開棺鏡」這東西,跟那嚇鬼玩的鏡子同出一轍,取其「正」。只是嚇鬼的需要大量陽氣,而開棺的卻不一定要弄得尸體連帶著鬼魂一起灰飛煙滅魂飛魄散,所以開棺鏡不用丟出去曬太陽,只求越古老越官家越威武霸氣越好,倒不求它光可鑒人。
但這就苦了我了,我看不清楚自己的臉,就沒法知道我還是不是「伊歐」了。想著我扯了自己一下,倒是沒扯下人皮面具啥的,也沒有別的異樣的感覺。沒法我只好走偏方了。我在心里默默的回想了一些只有某人才知道的二次元三次元的事。三次元先不論,我想沒人是可以把另一人在二次元中的各種秘密皆調查清楚的。比如某人的第一張小白貼,比如某人萌上的第一個二次元妹子是……咳咳。
想到這里我終于找回了「自信」,我應該還是我自己,連這種不著調的測試方法都那麼的「自己」。那麼問題就只剩下一個了。
林無災見我面色凝重的盯著銅鏡看,但不知道我在想什麼,不知道該從何問起,只好跟我談這面鏡子,說道︰「這鏡子是我家祖先從一唐朝官員的墓里弄出來的,是他生前隨身攜帶整理儀表所用。死後隨葬,一因是生前的喜愛之物,二因能鎮住陰世的不正之氣,防止邪物傷害尸身。別看這鏡子小,小能聚氣麼,我祖先自從得到這鏡子,開了無數棺都沒詐過尸,後來林家鬧成那樣,我家這一系都不肯拿出這鏡子來。有人跟我買,開價嚇死人我都不打算出手。」
我點點頭,我對古董毫無概念,給我個什麼,我的第一反應永遠都是「長得還不錯,挺好看的」,而不是能值多少錢。我沒法跟林無災討論這東西的價值,也不可能跟他吐槽「好東西,用這鏡子一照,我他妹的都更帥了」,我正在思考我該用什麼理由來掩蓋我看鏡子的原因,突然我瞅著那鏡子上有一團黑乎乎的東西。
方才鏡子上除了我模模糊糊的輪廓是沒有這東西的,我心想莫不是照出了什麼來?想著左右晃了晃鏡子,果見那東西跟著鏡中模糊影像移動著,然而我轉身看,卻只看見繪著飛天的牆體。
我寒了一個,我沒有洪鏖那樣的靈異感官,但靈異故事我看過不少。我知道,人眼看不見卻被鏡子照出來的,一定不是陽世的東西。
我被嚇得倒退了一步,他們見我一退,以為有什麼危險,訓練有素的抬槍就指向那個方向,倒顯得我很不專業。林無災斜眼看了看我,我跟他視線一對,連忙咳嗽兩聲,說道︰「沒有法律規定奇門道上的就不能怕鬼。」
「鬼?」尸體嚇了了一跳,大叫道︰「這里有鬼?!」
我拿眼斜他,你丫都「尸體」了還怕鬼?
丁丁貓說道︰「這里並無墓中常有的陰臭,又似是佛教建築,能有鬼存在?」
我說︰「我這也不是還不清楚麼?但是這鏡子……」我說著站回剛才的位置又向後照了照,然後發現黑乎乎的東西似乎又多了幾處。皆漂浮在牆壁前。我讓林無災過來看,問他覺得這些是什麼,林無災不語,也不知所想。我又讓其他人看,他們也疑惑了。
各自沉默一陣,七指開口道︰「酉時日落,陰氣上升,這里也不是沒有別的人來過,如果之前死了什麼人,又不肯轉生去,只怕還真滯留在此處。」
烏鴉說︰「我看靠譜,可惜我這眼再尖,也看不見陰世的東西。那銅鏡是古物又是正物,理論上可以當做照妖鏡,它照出來的,比人眼可靠得多。」
尸體說︰「你們別嚇我,‘鬼吹燈’還真不是小說里瞎編的,人有陽息,鬼也有陰息。我小時候,我三爹把我關進墓里練習閉氣,起初我感覺到附近有別的人在呼吸,還以為是我三爹或者堂兄弟躲在哪里嚇我。但到處找沒有別人,而後才發現那呼吸是冰冷的——我這才知道是鬼在呼吸!……哎,不多提,那次反正是嚇死我了。後來只要我一個人呆著,就特別在意周圍的動靜,一點風吹草動都夠我嚇上半天的。」
我心想,看看,又一個虐待兒童的盜墓世家,警察你到底管不管?
烏鴉說道︰「那你現在有沒有感覺到有冰冷的呼吸在你四周?」
尸體抓狂道︰「別問我!你們會抓鬼麼?找出來有意義麼?」
我接嘴道︰「有一定意義。我在想,會不會是牆壁後面有些什麼?……你們敢砸開來看看不?」——我是不敢,好歹牆上的壁畫也屬于文物。理論上,糊牆的材料也是文物啊!
他們不知道我假人之手的心思,而竿子思維最直,首當其沖抄起鏟子就上前去了,一鏟子掄得我挺心痛的。
而竿子一邊砸一邊罵道︰「媽的早就想砸掉這些壁畫了,那些鬼看著怪滲人的。」
他這麼一說,我才注意到之前那座八角屋里的壁畫大多斑駁殘破,看不清全貌。而這間屋里的壁畫較完整,可以看清楚除了飛天以外,壁畫下部,沿著牆角還畫著不少綠的黑的紅的地獄鬼怪。飛天在其上撒下七色蓮花,花瓣落入黑色河流之中,沿途鬼怪拾起花瓣,表情歡喜……我不懂佛教典故,只知道地藏菩薩貌似是管地獄的,結合這之前他們看到的被碼在一起的地藏菩薩木雕,也許以前那些木雕都被放在八角屋的蓮座上,配合這些飛天,以示地藏菩薩正在普渡眾鬼。
而這時,竿子突然驚呼一聲,往後猛退開幾步,同時一堆東西從牆壁中倒落下來,叮呤當啷的散了一地。我離得近,幾步搶了上去拿電筒一晃,卻不想竟看見一堆白骨,以及一堆打磨過的石頭飾品。我很迷惑,抬起電筒往牆上照去,只見牆體後竟然有一個黑漆漆的空洞。而我正要湊近了看,卻見又一堆白骨從側面倒落下來,圓圓的頭骨一直滾到我的腳邊。
剛死或者正在腐爛的尸體出于視覺和心理上的因素,我沒法待見,但爛得只剩骨頭了的我就不那麼怕了,就當它是個骨骼標本。我蹲下去推了推那頭骨,只見它的後腦勺破碎了一小塊,也不知道是死前遭到了打擊還是剛才跌的。
林無災也走了過來,隨手撿起一些骨頭查看,又刨出了另外兩個頭骨,看了看,說道︰「有被擊過頭的痕跡。」
我點點頭,說︰「很多年前,六大門派在此掐架,死了的都被大和尚們給埋牆里了?」
林無災沒說話,我連忙說︰「我開個玩笑,其實……我知道‘壇場’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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