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此話,我不禁有些感觸,若是可以,她想必也希望在丈夫懷里安生度日,寧肯做個萬事不曉的無知婦人,也不願身披素縞撐起門楣。任旁人如何稱贊她持家有道,終究及不上丈夫一句噓寒問暖,然而那些情話,她永生不會再听到。
對面如此單薄卻堅強的女人,我又怎麼忍心拒絕,于是便代替陸華濃應下了這場法事,商傾傾很感激我們,隨即吩咐碧落為我們打點住所,法事所需銀錢物品人工悉听我們差遣調度。
興許是頭一回被人如此器重,我頓覺身上擔子不輕,且有了些存在感,飄飄然直想跟佛祖匯報匯報。陸華濃比我淡定許多,從始至終都是一副‘我很高深’,‘不為所動’的表情,一點都不像他往日的風流態度,想他那日在古剎看見毀了容貌的木梓都樂得像是立地成佛一般,今日見了皎皎潔婦的商傾傾反倒正經了,不由讓本師太想的更深入了些。若是一個人忽然轉了脾性,那一定是憋著壞!看來他對商傾傾圖謀不軌呀!
還未等我揭穿他,門外就進來個家丁,慌慌張張道︰「夫人,不好了,日前那衙門的農政官又來了,這可如何是好?」
商傾傾並沒有表現出什麼一樣神色,依舊是溫婉笑容,甚無所謂道︰「請進來便是。」
「不勞夫人親自迎接,本官唐突之處還請夫人見諒。」說著就見個身著官服五十開外的大漢領著幾個衙役闖進正堂,如此唐突無禮,還有臉情人諒解,真不曉得這些吃公糧的都是什麼臉皮。
「不敢,不敢。」商傾傾很懂得拿捏分寸,那謙卑模樣絕對是良民,相較之下,農政官才叫面目可憎。商傾傾和緩道︰「想必大人還是為了谷種之事吧,然上次民婦已說了來龍去脈,也堅信大人會還江家清白,故而不知大人今日前來可是有什麼眉目?」
接下來從農政官的口述里我大致了解了情況,江家日前賣了一批谷種,價格公道,品質保障,然沒幾天農政官卻接到買主投訴,說是谷種僅面上那層是佳品,底下的全是谷殼,于是農政官便懷疑江家欺詐買主,要拿了當家的商傾傾法辦。好在那日證據不足,農政官才暫且放過她,可今日他氣勢洶洶,想必是有了什麼確鑿證據。
我瞧著面善心慈的商傾傾,怎麼都覺得她是被冤枉的,不由替她捏了把汗,然她比我想象中要鎮定許多,任由農政官說得頭頭是道,自己沒做過的事便挺直脖頸斷然不點頭承認,這點讓我著實欣賞。
待農政官說得上氣不接下氣,她才不卑不亢道︰「先夫曾教導民婦,大商至誠,大道至信。先夫雖已西去,然江家不會忘了做人的本分,更不會做這等昧良心的事!」
嗖!
商傾傾話音未落,只見一支箭迅疾穿堂而過,正正釘在錦繡屏風上,入木三分!
眾人倒吸口涼氣,紛紛朝門外望去,見不見人影,不由感概此人箭術奇高,否則咱們都是活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