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的失憶了?」
阿九茫茫然反問︰「難道失憶也能有假?」
事到如今,我不得不搬出自己的事實來佐證︰「不瞞你說,我于兩年前墜下山崖,失憶了,其間尋了不少法子醫治,卻也是徒勞無功。」他們二人靜靜听著,阿九有些驚訝,然出于好心,她並沒有多問什麼。陸華濃卻極有心地露出個同悲神情,好似我的痛苦他都深有體會,但事實上我和他實在沒什麼共通之處。況且,我如今是就事論事,重點在金兮何,我一本正經分析道︰「我有些不敢相信,總覺得失憶之事是可遇不可求的,且他還失得如此詭異,我好歹是誰都不記得了,說起來也算是一視同仁,可他卻獨獨忘了所愛之人,何其悲哀!但我總覺得這一切都太多巧合。」
大約是被我說中了,阿九大眼楮忽然一亮︰「師太也有同感?」
其實,我只是瞎說,但,沒想到真被我再次說中了!
那夜之後,阿九獨自回了山谷,參天古樹遮天蔽日,萬頃修竹一眼望不到邊,然她沒有因此蒙蔽了心緒,她想的很清楚,試圖將和金兮何的一段孽緣忘干淨,她對自己的忘性很有信心,何況,一個人的感情,談起來真的很苦。
認清了現實,她沒有期期艾艾,重歸獵鳥行當,而再開張第一單生意,還是那個原鴿,好像同它較上了勁兒似的,翻了五座山,愣是不休不止地抓到了原鴿,然這次卻沒有過往那般得手的欣喜,她很奇怪自己容易滿足歡喜的心究竟上了哪里。
交貨那日是個大晴天,她推開房門,一大早便看見喜鵲翹著尾巴在門口的老榆樹上嘰嘰喳喳叫喚,這一幕讓她著實覺得好笑,自從獵鳥開始,自己身上仿佛有種煞氣,凡鳥們似是有通靈的眼楮,看得見她周身的與眾不同的氣場,皆不敢近她身,故而她已經很多年沒同鳥兒一起換歌過。可眼前這只喜鵲不僅沒被她嚇跑,還聲聲清越婉轉,似是特地給她帶來好消息。
她低頭看了看手腕上的紅線,一個激靈想到了金兮何,難道是因為這條紅線的緣故?沒學會棲鳳訣倒正好染了些祥和之氣?
然這黃的念頭僅在她腦中盤旋了一瞬,實在太過傻氣。
日頭漸漸爬上山梁,整個山谷被暖暖籠罩著,黃燦燦一縷陽光,綠油油三兩青葉,逝水淙淙,映日彤彤。她貪婪地吸了幾口花香,胸中譜出一首心曲,百囀無人能解,因風吹過薔薇。
她動身來到城中,原鴿被日頭曬得有些昏,在籠子里懨懨地將頭垂相愛翅膀底下,她心無旁騖朝主顧家行去,大約是巧合得還不夠,這次她又從過客口中得知了難以釋懷的事情。
金府家丁領著位老大夫行在她前頭,家丁步子匆忙,拖著腳步不穩的老大夫半走半跑,不時唉聲嘆氣,告知老大夫金兮何早起忽然頭痛難當,情形比救回來那日還要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