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小會議室內,針落可聞。♀
桌後坐著校長和副校長,桌旁則是老禿頭和班主任吳老太,這伙人一同死死地盯著桌前的兩名學生。
沒一會兒,門被敲響了,教導主任走了進來。
副校長問他,「怎麼樣了?」
教導主任搖搖頭,把手里的一疊紙放到了桌上,說,「你們自己看吧。」
老師們都不用翻,直接把頭湊過去瞥了眼就知道什麼東西了,正是之前發到網上的不雅照,不過面前的紙都是用彩色打印機打印出來的。
校長和副校長則用一派「你還有什麼話說」的尖銳眼神看著面前的楊嘯。
楊嘯嘴巴張了張,干澀地憋出了一句,「這不是我的……」
應該說,紀悄猜的不錯,怕留痕跡,楊嘯用的的確就是彩打的方法,只不過他不會蠢到人家照片都發上網了,他還留著原件在自己這里,還是教室的課桌里,這是誰布的局,已經不言而喻了。可是這話的解釋楊嘯根本沒法說出口,又一次天大的啞巴虧活該他生吞下去。
吳老太痛心疾首地別過臉去,仿佛已經心寒至極。
老禿頭則憤恨地說,「都從你課桌里找到了這些,你還有什麼好狡辯的,楊嘯,如果今天不是被我听見,你還要怎麼陷害同學啊,到底有什麼過節,讓你這樣處心積慮的對付紀悄?!之前的處分還沒讓你學乖嗎?」
楊嘯一臉煞白,已是沒了話說。
他慢慢翻動著眼皮,朝不遠處站著的紀悄看去,紀悄感受到楊嘯的視線,默默回視了過來,兩人目光相對,紀悄仍是一派的淡漠,方才在廁所里的情緒起伏早已不見,里面沒有怨憤也沒有幸災樂禍,不過兩秒,紀悄就當先別開了眼,好像只當楊嘯是一個陌生人一樣。
听著老禿頭對于楊嘯的各種控訴,各種指責,紀悄忽然輕聲道,「我想……先離開,一會兒還有考試。」事情解決了,他實在沒有興趣再在這里浪費時間。♀
在座的領導體諒到面前的學生算是受害者,而且抓到了罪魁禍首,這個差也可以和閻家交了,于是便同意了。
紀悄離開會議室,主動給他們帶上了門。
內里副校長那句「上次已經給過你機會,你不僅不知道悔改,還變本加厲,根本不懂得同學間的友愛幫助,你這樣的人,附中怎麼敢留……」被紀悄徹底隔絕在了門的那頭。
……
楊嘯的離開顯得特別無聲無息,與之前不同的是,上次是為了保全楊嘯的名譽,給他一個機會,而這一次是為了保全閻家和附中的名譽,所以哪怕退學,也走得格外神秘。不少學生對此都有過猜測,得出的結論無非是楊嘯身體抱恙、高考精神壓力過大,或者是出國了。然而這種關注不過幾天就消弭了下去,高考就在眼前,誰還有空管你這些有的沒的呢。
不過在四月的最後一周,五月將要到來的時候,倒是又掀起了一點小波瀾,因為在缺了近一個月的課之後,閻澄終于回來學校了。
那一天正是月考成績的公布,不少學生隨著自己在班里的排名變動,也進行了位置的交換,好比數學差的就找能幫助改善數學環境的地方,英語差的找英語小能手組合,當然也有不樂于抱團的獨行俠,一個人佔據一個課桌,這些人不是成績過高,誰都看不上,就是成績太差,沒人願意被拖後腿,前者就好比紀悄,後者就好比洪皓,對,這小子笨到連伍子旭都拋棄他,寧願和別人坐去了。
所以閻澄走進教室的時候,看到就是七零八落的座位排序,他在那兒呆了片刻,然後當著全班矚目的視線里,選了右邊最角落的一個位置坐下了。
眾人看了看他,又趕忙去看另一頭靠窗的紀悄身邊,空著的!
所以,閻澄這是避嫌的意思嗎?還是兩人徹底鬧掰了?
其實想想也對,如果他們不是那種關系,不過只是好朋友,發生了這種事也夠尷尬的,哪里還能愉快的玩耍呢,如果真的是那種關系,現在已經人盡皆知了,為了閻家為了閻澄自己,也肯定是要了斷的了。
一時眾人的思緒千回百轉,各自都像是編劇或者偵探般的腦補出了一堆的有的沒的劇情。
紀悄卻好像並沒有看見閻澄進來一樣,始終低著頭,筆唰唰的動著,做考卷依然仿佛不用過腦。
一下課,伍子旭和洪皓等人就沖到了閻澄身邊,自閻鴻佐走後,伍子旭就沒被允許去閻宅看望閻澄了,閻鴻佐讓閻澄好好想,想好了再告訴自己,而除了不被探訪之外,閻澄的通訊工具倒沒有被禁止,只是伍子旭等人打電話過去閻澄都不接,一開始短信還會回復,不過只是說兩句「自己沒事」之類的話,到後面則徹底斷了交流,以至于,這些人此刻見了閻澄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不知道事情到底如何了。
閻澄什麼也沒說,只說要抓緊把之前落掉的課補上。
不過二十多天,閻澄整個人卻是憔悴了不少,盡管收拾的干干淨淨,但是眼神還是缺了點光彩,見到這樣的兄弟,伍子旭他們自然不會多問,只讓他有什麼問題可以找他們幫忙。
閻澄笑道,「找你們我還不如回去繼續自學。」
見他還能開玩笑,伍子旭跟著道,「小爺不行,班里多得是人頂的上,大不了找……」意識到差點說漏嘴,忙轉口,「大不了找到隔壁班去,蔡曉蒙總行了吧。」
閻澄勾了勾唇,沒再說什麼。
而從頭到尾,他都沒有朝紀悄的方向,看上一眼。
a市,軍區大院,閻宅。
晚餐正在進行,餐桌的主位上坐著閻老太爺,一邊是二兒子,一邊是老兒子和他媳婦兒。
其實兩位兒子都不住在這里,不過只要一有空還是盡量會抽時間來陪閻老太爺吃飯聊天,自從閻鴻佐慢慢爬上高位後,閻家就越發的兄友弟恭起來,閻老太爺並不糊涂,兩個兒子是什麼角色又打著何種心思,他怎麼會不明白。可是他年紀大了,難免貪戀親情溫暖,最喜歡的孫子不在身邊,最出息的老三又家庭不幸且常年忙于公務,兩個不孝子雖然無能,但是只要不作怪,老太爺還是不至于太為難對方的,給他們一口飽飯吃不成問題。
二兒子現在是一家私企的董事長,說是私企,其實還不是接著國營的單子,四兒子則是在什麼地質監測單位掛一個辦公室主任的閑差,隔幾天去報個道就行了。
兩人一邊吃著飯,一邊給老太爺說著新鮮的國家大事,而兒媳婦兒則挑揀著給他夾菜。
「爸,這湯您嘗嘗。」
老四看著媳婦兒盛湯,跟著道,「這料不錯,川貝入味了,夏天也別忘了補補身子。」
他媳婦兒點頭,「那是,我親自看著劉媽熬的,煟了四五個小時呢。」說到此,忽的想起什麼來,「小澄也要高考了吧,這時間最辛苦,也該好好補補,不知道營養跟不跟的上。」
老太爺接過湯碗喝了口,「他外婆應該會照顧好的。」
「這個自然放心,只是怕談教授他們辛苦了。」老四媳婦說。
老四接口道,「對啊,現在教育制度雖然開放了,但這高考還是大事,那邊既然這麼重視,小澄自己也要強,我們做長輩的自然應當多照顧照顧,而且三哥工作忙,三嫂身體又不好,談教授雖然這些年帶著,但到底歲數大了,關鍵時刻還是需要兄弟們多幫襯下……」
老太爺抬起眼冷冷道,「你們要說什麼?」
老四夫妻倆對視了一眼。
「沒,這家里可不止您一個人惦記小澄,我們也是關心的,只是……小澄這年紀,難免貪玩了些,有時候疏于管教,就會出點小差池。」老四斟酌著道。
老太爺瞥了他一眼,面不改色,「我自己的孫子,我當然放心。」
「那是那是,」四媳婦兒忙幫腔,她已經看出來了,老太爺這是早就知道了,只是他想必和閻鴻佐是一樣的想法,不過就是孩子玩鬧,不值得當真,而且他比閻鴻佐更護短,誰都不許說一句不是。
不過他們也知道老太爺心里膈應著什麼,于是繼續大著膽子道,「閻澄有閻家的好血脈,以後一定有出息,我們當然都期盼著他好呢,其實這次的事兒誰都知道不能怪他,孩子嘛,周圍什麼環境都容易受影響,關鍵還看誰來教。」
老太爺皺起眉頭,「你這是什麼意思?」
四媳婦兒道,「爸,您別氣,我們現在這麼說還不是為了小澄考慮嗎,說句不好听的,當初那邊把我們這兒貶得有多一文不值啊,說什麼‘要把孩子留下了,搞不定就會變成和那些二世祖、紈褲子弟一樣‘的大帽子一頂頂的給我們戴,好像我們是有多配不上他們似的,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她為什麼一定要把小澄要過去,還不是因為談鶯她——」
「啪——」老太爺猛地撂了筷子,阻止了四媳婦兒後面的話。
四媳婦兒有點不甘心,繼續小聲的嘟囔了一句,「看看現在還不是教成這樣……」
老四忙拉了她一把,示意她住口。
而一旁始終沒有開口的二兒子說話了,「爸,老四他們的話听著不中听,不過也是有道理的,閻澄現在可是青春期,犯了點兒小錯是沒什麼,但是要不好好矯正指不定就正不過來了,現在他父母都不在身邊,全靠那頭兒說了算,我們雖說插不了手,但該了解的情況總要知道吧。」
老太爺臉上緊繃的表情微微松動了下,要說不擔心是假的,越是看重則越是在意,說是要帶走好好教,結果還發生這種事,老太爺心里沒有不高興是不可能的。
二兒子見說到點上了,不由加把勁道,「現在的確沒有比小澄高考更重要的事了,所以自然不能去煩他,不過我們還是可以親自去了解了解小澄的學習環境和交友狀況,這事兒一個碗可響不起來,不把根本問題解決了,以後必定有一就要有二啊……」
老太爺看著他,「所以呢?」
二兒子笑了,「我下個月正好要去u市出個差,到時順便去看看,我不會打擾小澄的,只看看他備考的情況,然後回來一五一十的告訴您。」
老太爺默然,重拿起了碗筷,片刻,終于點了點頭。
而見自己在那兒鋪陳了半天最後被老二佔了先機,老四和媳婦兒的臉色自然不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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