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大半年的時間,閻澄又回到了a市,外婆陪著他一起走的,一到談家就听說談鶯病了,外婆忙去看望女兒,而閻澄則獨自去見了爺爺。♀
閻鴻佐不在,閻澄才要進書房就听見閻老太爺在里面罵人,緊接著傳來一陣 里啪啦砸東西的聲響,隨著一聲「滾出去」後,書房門被打開,他二伯的苦逼臉出現在了門後,而見到站在外頭的閻澄,二伯有些吃驚,不過很快就調整了表情,甚至擠出笑容對他點了點頭。
「小澄回來啦。」
和以往閻澄每次放假回來並沒什麼不同,只除了那笑容透著些微諷刺。
閻澄沒來得及說話,里面的爺爺就听到了,隨即冷聲道,「給我滾進來,把門關了!」
閻澄無視二伯「好自為之」的眼神,走進屋內,闔上了門。
外公瞪著他不語,面色比剛才更黑,不過眼中的目光在觸到孫子明顯瘦了一大圈的身形上,還是不小心露出了心疼的神色。
外公似是在等著他先道歉認錯,但閻澄的態度比他還淡定,從頭到尾沒什麼劇烈的情緒,只默默地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地看著窗台上的蘭花。
「你們一個個,真是要把我氣死!」興許對待其他人爺爺還能拿拿喬,但是對象是閻澄,老人家的心半點硬不起來。
爺爺狠聲,「你就沒什麼要跟我說的?」
閻澄轉眼看向他,「我說了有用嗎?」
「你……」爺爺險些一口氣沒提上來,抖著手指向外面,「你給我滾回房間,沒有我的允許一步都別想踏出閻家,什麼時候腦子清楚了,我們什麼時候再談。」
老太爺認為,人既然都回來了,那也就是窮途末路了,就憑閻澄現在的本事再怎麼翻也翻不出天來,剩下的只是時間問題,他一時半刻轉不過彎兒來,那就讓他多想想,放在在外面吃過苦才會知道家里的甜。
閻澄也沒多說,返身就回了房間。♀
其實他應該在醫院再調養一陣的,但是為了之前出租屋的約定,他提前就自己跑了出來,現在回來了,爺爺雖面上關著他,但私底下仍然好湯好藥天天讓佣人伺候著,家庭醫生也時不時來給閻澄做檢查。
閻澄說不出的配合,讓干嘛干嘛,比起之前的負隅頑抗完全就像是兩個人,這使得爺爺很滿意,覺得自己的招數還是起了作用。
這天,閻澄起床吃了早餐,听醫生的建議到活動房松一松筋骨,他想明白了,自己都半死不活的,能指望出什麼事兒來,萬事的前提都該是有一副好的身體。
正跑著步,佣人說有人找他,老太爺已禁止了一切訪客,連廖遠東王郗瑭都進不來,手機也用不了,這來人就只有一個可能性,是他們家里人。
果然,一出去就見二伯母坐在二樓轉角的小沙發上,見了閻澄忙起身,那臉上的笑容都要開出朵花兒來了。
閻澄不動聲色地走過去坐下,任她熱情洋溢的慰問起自己的身體來。
听她說了足足二十來分鐘,閻澄才回了句,「挺好的。」
二伯母道,「哎,年輕人可不能這樣說,自己的身體自己要好好保護,你爺爺你爸爸整個閻家以後可都指望你了呢。」這句話說得口氣有點飄,好似含著隱隱不甘,同閻澄和男人鬧在一起的事件來看,又透出幾分譏誚來。
閻澄沒接話,看著他二伯母推過桌上的兩個大禮盒道,「這個是之前有人送給你二伯的,我立馬看見就拿來了,上面那盒給你補補氣,下面的魚膠給你媽媽,大家都是一家人,你們這一病,二伯母可是天天想著,我知道你們不缺這東西,但是也是我們一家人的心意,你說說,外頭人哪有這麼貼心啊。」說著,也不等閻澄答應,直接交給了佣人。
閻澄點點頭,「是好東西,看來二伯最近的生意做得不錯啊。」
二伯母一怔,忙打著哈哈笑了,怕閻澄把話題扯偏,只能自己往此次的來意上靠,「那個……小澄啊,你還記得阿濤吧?」
閻澄當然記得,這位可是他二伯母的心頭肉,比起女兒來都不遜色的。
二伯母見閻澄不回答,只有徑自道,「阿濤怎麼說也算是你的弟弟,他最近犯了些小錯誤。」
原來那阿濤前一陣在ktv里醉酒鬧事,和人打起來不說,還拿水果刀把人給捅殘了,不巧的是,對方也是個官二代,親爹風頭正勁,馬上就要往上漲,這一刀可把人家弄得不輕,按理說閻家要擺平也不是不行,但是閻鴻佐卻不願意。
「我知道你爸爸心氣正,但是怎麼說也是自己人啊……」二伯母紅了眼楮,「總不能讓我看著他去坐牢吧,他才十八啊,比你還小兩個月呢,這一進去,沒個三、五年肯定出不來。」
她這人重男輕女,年紀很大才得了個女兒,而這女兒還不討閻老爺子歡心,以後估模著還是要兩頭靠,再加上那外甥又是她從小帶大的,再不爭氣也難免肉疼。
閻澄被她哭得心煩,隨便找了個由頭把人打發了,可誰知這二伯母就是賴上他了,後面幾天是回回來報道,一坐下就不走了,閻家其他人她都不敢煩,也就閻澄,在她看來算是唯一的突破口了。
閻澄起先還願意見見她,到底是長輩,後來便借口身體不適,把她直接晾那兒了。
二伯母自然不快,但老太爺在她也不敢放肆,只能為難攔路的佣人,這一天她險些和佣人吵起來,走之前,閻澄听見她不甘地小聲罵道,「這一個冷血,一個沒良心生出來的果然隨血緣。」
閻澄心頭一震,猛然拉開門冷聲道,「你說什麼?!」
二伯母立時嚇了一跳!
「你什麼意思?」閻澄看著她煞白的臉追問道,「誰是冷血,誰沒良心?」
二伯母吶吶不成言,閻澄卻徑直朝她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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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走了,所以紀悄也回學校正常上課了。
出版社那邊也不知哪里得來的風聲,最近又開始頻繁地向紀悄重新約稿,熱情且遠勝于從前,
紀悄並沒有拒絕,他還要繼續生活,還需要用錢,而上周,紀悄那空乏了許久的戶頭里一夜之間就多了五萬元,匯款的是一個陌生賬號,匯款地是a市,紀悄什麼也沒追查地收了。
而日子仿佛又回到了正軌上一樣,照常的上課下課、回家畫畫,只除了身邊少了一個人,只除了隔幾天他會去一次醫院。
陸旻的情況已是強弩之末,天天都只是吊著命,說不定哪一天他的呼吸就停止了,紀悄跟醫生說,如果沒有意外就不用來告訴他了,倒是池姝怡,紀悄每去那里,都要到她病房里報道一次。池姝怡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虛弱得情況已經讓很多藥都發揮不出效果也不敢再用了。
胰腺癌是非常疼的,近乎一半的人得這個病晚期都是被活活疼死的,任何止痛藥都無法緩解這種生不如死的癥狀,每每這時候,紀悄都能看見池姝怡在病床上瘋狂的翻滾哀嚎著,她自小養尊處優,何時受過這樣的痛苦,有時候痛得五官扭曲,臉比地獄中的厲鬼還要恐怖。
而這時她再看見紀悄,那附加的沖擊作用也就可想而知了,她會尖叫著用最難听的話來辱罵眼前的人,罵他為什麼不去死,為什麼不是他死而是自己最寶貝的兒子,她做鬼也不會放過他,她要拉著他一起死。
可是當她稍稍清醒些了,又開始痛哭流涕,拉著紀悄讓他要記恨就記恨自己,不要不管陸旻,是她對不起紀悄,她的錯她來還,陸旻是無辜的,他已經受了很多的罪了。
紀悄總是一言不發地看著她像個小丑一樣的唱大戲,偶爾才說一句,「真該讓你的寶貝兒子來看看你什麼模樣。」
這時候池姝怡就會瘋得更加厲害,但是她又沒有體力了,結果就是抽搐著昏過去,在夢里都要承受無邊的痛苦。
……
池姝萱本來已經定了要回巴黎的機票了,她雖然想留下再陪陪幾個孩子,但是池家一向沒有人歡迎她,她也有自知之明,盡管擔心紀悄,但知道自己留下,未必就能讓事情有更好的發展,可是最近一陣,她卻發現紀悄的狀態越來越不對。
臉色白就白了,還常常透著沉暗,眼楮更是一直布滿血絲,平時一頓連一小碗飯都吃不下,幾乎扒拉幾口就不動了,整個人則急劇消瘦,沒幾天就消減了一大圈。
再加上有兩天池姝萱半夜起來,發現紀悄的房間燈始終開著,敲擊鍵盤的聲音從不間斷,盡管一晚上不睡,但是紀悄隔天起來時的精神並沒有什麼萎靡,該忙什麼還是忙什麼,這反而讓池姝萱更加擔心,如果不是紀悄在強撐,就是他的神經已經繃到了極限,不僅得不到休息,還在不停地透支他的精神力,從紀悄最近一段時間的心理狀態和池姝萱對他的了解來看,這是很糟糕的現象,除了當年紀孝澤的事,紀悄再也沒有出現過如此反復的情況,了解紀悄的心結究竟有多重的池姝萱明白,這一次如果不加以干預,很有可能演變成不可預知的結果,甚至慢慢將這孩子推向崩潰的邊緣也不無可能。
池姝萱覺得,和閻澄的分手是產生這個情況的一個很大的誘因,但肯定還有別的事在煎熬著紀悄的心,她一定要想辦法搞清楚。
這一天清晨紀悄就被手機鬧醒了,他天亮前才睡下去,到現在不過淺眠了兩個小時而已。
得到那邊的情況,紀悄掛上電話,梳洗穿衣,也不吃東西,一邊給學校打去請假,一邊叫了出租向醫院而去。
到了icu區的時候,隔很遠就看見那頭的病房外站了不少護士,紀悄腳步微頓,慢慢走過去正好看見醫生在給床上的人做心髒起搏的搶救。
紀悄等了一陣。
片刻,醫生把手里的東西交給了一邊的護士,看看手表,同對方輕語了幾句,回頭走了出來。
看到紀悄,醫生搖搖頭道,「剛才患者肺動脈又一次大出血,引發心髒急停,我們已進行了所有的搶救,很遺憾,結果沒有起到效果,病人剛剛去世了。」
紀悄看向病床上那個小小的已經沒有了生氣的男孩子,一邊的護士小聲道,「你可以進去看看他……」
但是紀悄卻只是站著,然後收回目光,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紀悄知道這位弟弟根本活不久,所以大家不要過度腦補好咩……沖到太前面作者真的抓不住啊==
謝謝米兔兔姑娘的手榴彈
謝謝海苔、米米寶和王漁漁姑娘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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