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怎麼處置俞長歌？」賢妃話鋒一轉就將話題帶到了俞長歌身上。
「她蓄意刺殺大楚皇子,理該處死。不過她如今是皇上欽賜的縣主身份，兒臣打算將這件事交給父皇處理。」
賢妃滿意的點了點頭，「威武大將軍的嫡女明年就笄禮了，若是能夠娶她為妃……」
剩下的話賢妃沒有明說,但楚煜心知肚明。
梁家已經不被明惠帝信任，對他以後的作用也不大了。若是能夠娶到威武大將軍的嫡女,無疑是將將軍的勢力納入自己的羽翼，到時候不用說自己在朝中如日中天，就算有誰想要不自量子覬覦皇位,自己也可以放手一搏。
「俞長歌必須除掉！」賢妃忽然惡狠狠的念叨，端莊的臉上出現了一絲殘忍的笑容。
楚煜想也沒想的回道,「能夠取她性命自然最好，宋家到底殘余了多少實力兒臣至今都弄不清楚,可見不容小覷。若是能夠成功除掉俞長歌，即使這勢力龐大也是師出無名，群龍無首。」
他想讓明惠帝來處理俞長歌，正好借此機會能夠挑撥明惠帝與那些殘存舊黨的關系，這樣一來即使有天真相大白，知道所有一切都是賢妃與國舅搗的鬼，他們也不會再依附于明惠帝。
「皇上肯嗎？」賢妃明白他的想法，只是明惠帝最近的心思誰都猜不透，她實在害怕事情超出他們的預想。
楚煜略一沉思，點了點頭，「對付俞長歌兒臣還是有把握的。何況她傷的不止是兒臣，還有皇家的威嚴。」
陽光穿過寧安殿照了進來，順著楚煜頭上的紫金雙龍奪珠冠上折射出去。賢妃慈愛的望著他散發著胸有成竹光芒的眸子，心里總算安穩了下來。
「母妃，兒臣先行告退了。」
「你不等太醫前來？」
楚煜笑容冰冷，喜怒莫辨，「太醫在祁墨生那，兒臣只好親自去一趟了。」
祁墨生的傷並不重，楚煜雖然想置他于死地卻也不想給人留下話柄，因此刀鋒沒有喂毒。只不過明惠帝過度緊張，非要太醫全部前來診治了一遍才放心。
他原本想讓祁墨生進宮修養，奈何祁墨生不肯，只能讓太醫從宮中趕來祁府。
祁墨生斜趴在床頭，臉上是重傷過後的蒼白，明惠帝站在床前神情復雜的看著他，看的他不知所措，那眼神中實在包含了太多感情與思緒，喜悅、心疼、內疚、緬懷……所有情緒仿佛都會因為他的話而一觸即發。
在那種充滿了壓力的注視下，祁墨生終于忍不住開口，「微臣已無大礙，還請皇上不必擔憂。」
明惠帝欲言又止，幾次三番想要開口說話，最終都頓住了。只是身形也頓在原地，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的看著這個大楚的最高君主像個侍從一般站在自己的臣子床頭一動不動。
直到下人將煎好藥送了進來，停在明惠帝身後前進也不是後退也不是，只能手足無措的看看手中的藥看看身前的寬厚背影。
徐公公終于忍不住出聲小聲的提醒，「皇上，藥送來了。」
「給我吧。」明惠帝急忙回頭，差點撞翻了下人手中滾燙的藥碗。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小廝高舉著藥碗不住的求饒，明惠帝眉頭微皺，「起來起來，不要把藥撒出來。」
徐公公將帶著溫度的托盤接過來，明惠帝一把端起藥碗，也不顧碗壁燙手，輕輕用小勺攪了攪，又拿到嘴邊吹涼才做到楚煜的床上，小心的將藥汁送了過去。
這架勢是想親自喂他。
這一幕差點其他人的眼珠子驚下來，每個人都瞪大雙眼盯著，就連祁墨生也震驚不已，唯獨明惠帝像在自然不過一般，依舊重復著剛剛的動作。
徐公公最是清楚明惠帝的舉動，更加明白祁墨生對于明惠帝而言不單單是臣子這麼簡單。可是在不知情的人面前做這種有違身份的事情終歸不好，思量再三他還是裝作無意般的輕咳一聲。
這聲咳嗽像是咒語般打破了一室的寧靜。
祁墨生倏地起身，掙扎著想要行禮，劇烈的動作牽動後背的傷痛，他忍不住輕哼一聲。明惠帝緊張的一把扶住他，又怕手中的湯藥灑出來連忙將藥碗下，「快傳太醫！怎麼樣，還疼嗎？」
祁墨生搖了搖，正色道，「微臣無大礙，皇上不必為此擔憂，讓皇上費心實在是臣之過錯。」
他說的中規中矩，明惠帝听在心中卻不是滋味。以前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就罷了，現下知道了他就不能僅僅當他是大楚的臣子來看了。
他屏退了眾人，終于決定將幾次三番都沒說出口的話說出。
「你們都下去吧，留徐公公在這伺候就行。」
祁墨生有些驚訝，原本以為他會單獨留下與自己獨處，卻沒想到他會將徐公公留下。
明惠帝也是突然做出的決定，留下徐公公不僅是因為他是他的心月復，更重要的是他現在面對祁墨生更多是忐忑，不安，害怕他會不原諒自己。
「你是不是在恨朕？」明惠帝的手停在虛空，遲疑不前，那樣子讓人以為他下一刻就要撫上祁墨生的發，但最終他還是將手收了回來。
「臣不懂皇上的意思。」
明惠帝訕然，「朕已經知道你的身份了，你不需要再瞞著朕。」
祁墨生顯然並不在意他知不知道，他只是笑，像以前一樣溫文爾雅的笑著，即使受傷也不見絲毫狼狽，舉手投足仍舊是優雅貴氣，像極了那個人。
「琰兒……」明惠帝終于忍不住，叫出了那個日思夜想的名字。
「呵呵，皇上說笑了，楚琰皇子早已經不在人世。」
「朕知道你還在怪朕，當年若不是朕听信小人讒言也不會害死你母妃。」明惠帝苦笑，雖然早就料到祁墨生的反應，但他如此的冷漠還是讓明惠帝有些受傷，「朕看到你後背的胎記，那是琰兒才有的，何況鳳苑莊老莊主的脾性朕又怎麼會不知道呢？那是一個連自己親身女兒都能說斷就斷的人，怎麼可能無緣無故將你養大，更不用說將鳳苑莊傳給你。以他決絕的性格，你母妃死後他沒了一切希望，除了楚琰——他的親生外孫，沒有人能讓他有這份心力。」
祁墨生臉上似笑非笑，不由得自嘲道，「皇上真是好記性。」
見他終于不再反駁，算是默認了自己的身份，明惠帝驚喜交加，自己查到是一回事，他承認卻是另一回事。
「你終于肯承認你是琰兒了嗎？」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楚琰早就已經死去。」
明惠帝激動的一把拉住祁墨生，就這麼不顧身份的半蹲在他的床前，眸色卻是前所未有的認真，「這天下都是朕的，朕說你活著，楚琰就永遠都是大楚的三皇子！」
明惠帝還想說什麼卻被外面的喧嘩聲打斷。
徐公公看到他面色不悅，連忙出去查探，不一會進來低聲說道，「是大皇子，他受了傷，是來找太醫的。」
他小心的打量了一眼祁墨生聲，接著道，「大皇子听說皇上您在，想要進來參見，順便……順便見見祁統領的身份。」
徐公公斟酌了很久，最後還是決定叫祁墨生祁統領，畢竟明惠帝還沒有下旨，即使他知道他就是三皇子楚琰，也不能擅自改了稱呼。
明惠帝濃眉皺緊，在王府發生的事情歷歷在目，他雖然不打算追究楚煜的過錯，但也明白他肯定是查到了什麼想要對琰兒滅口，從藥瓶開始他就在處處找機會。明惠帝怎麼會看不穿自己的兒子，他思索片刻，最後還是點了點頭，「讓他進來吧。」
「父皇——」楚煜進來，率先行禮。
「免了。」明惠帝擺擺手，已經在屋內的太師椅上坐下，「祁統領身受重傷，朕準他不必行禮。」
「兒臣明白。」楚煜看了眼床上的祁墨生，他笑的溫文，看在楚煜眼中卻像是在挑釁，「祁統領傷勢怎麼樣？」
「多謝王爺關心，已無大礙。」
「那就好，若是祁統領沒事的話可否借個太醫給本王醫治？」楚煜淡笑，話里夾雜著諷刺讓人听得明明白白。
明惠帝終于有絲動容，上下打量他一遍，「傷勢如何？」
「無妨，不過是只小小的簪子，還傷不到兒臣的要害。」
祁墨生不由悄悄握緊了手，手心的痛感讓他稍微冷靜了一下。他知道楚煜說的是什麼，俞長歌忽然發狂的舉動讓他現在想來都心驚肉跳，若不是青冥忽然出現，恐怕她也要重傷才是。
「簪子？」何人傷的你？明惠帝挑眉，一直以為楚煜是在剛剛的爭斗中受傷，卻沒想過他是因為簪子受的傷。
「正是俞長歌。」
「荒唐！身為王妃不知道恪守本分，竟然傷害夫婿。」明惠帝勃然大怒，「朕念宋家滿門枉死才封她為縣主，又賜你為婚，想不到她竟如此不知好歹！」
楚煜笑了笑，一針見血諷刺，「或許正是父皇憐憫她，讓她以為自己有權利可以為所欲為，作威作福，才會稍有不順就肆意傷害人。」
「放肆！」明惠帝拍案而起，「她現在何處？」
「兒臣念她是父皇欽賜的縣主，因此並未收押。」
祁墨生偏過頭，忍住想要開口辯駁的沖動。楚煜能在他面前說這些話，顯然早已經想好了對策，此時他說什麼對俞長歌都可能是火上澆油的行為。
「將她關起來！朕要嚴懲！」
俞長歌的存在對明惠帝或者楚煜來說都是一種不定時的威脅。
明惠帝雖然並不清楚京都重臣之死的真相，但直覺都跟宋家逃月兌不了關系，何況留下的蛛絲馬跡處處指向了宋家。
此時終于有機會光明正大的除掉她，甚至可以連根拔起宋家殘存在大楚的暗線，明惠帝又怎麼會放過這個機會。
祁墨生淺褐色的眸子里閃過一絲了然與冰冷。
任何人都不能在他面前傷害俞長歌，就算是他的親人也不行！
接到明惠帝的金口玉言，楚煜滿意的離開。
祁墨生的目光順著他離開的背影游弋，像是想到了什麼，他忽然收回了目光，恰好與凝視他的明惠帝打了個照面。
「皇上，您真打算嚴懲俞長歌？」
他這話問的奇怪，明惠帝不由問道,「難道有什麼不妥？」
祁墨生唇角凝起了一個冰冷的微笑，「俞長歌自小陪伴長大的丫頭被人一箭射死在這祁府門口，這就是臣會出現在王府的原因，大概也是俞長歌以下犯上的原因吧。雖然其中真相臣並不清楚，但只要給微臣一點時間，微臣相信一定會將各種原因弄清楚。」
明惠帝眸子精光一現，「不必了，你好好養傷，朕自由打算。」
「皇上——」
祁墨生緊張起來，若是明惠帝真想借此機會除掉俞長歌，恐怕也不是他三言兩語可以解決的。
明惠帝細心的打量他的神情，意外發現那雙總是溢滿溫柔的淺褐色眸子竟意外的多了些緊張憂慮，他心下大驚，臉上神情卻是分毫不變，「你想救她？」
祁墨生斟酌再三，最後還是決定和盤托出。
「微臣本是早就不該存在于世上的人，若不是俞長歌的舅舅用自己的孩子換回了臣的性命，恐怕臣今日早已是一賠黃土。」
他的話沒有挑明，明惠帝卻听得膽戰心驚，竟然是宋正遙用自己的孩子換了琰兒。
他雖然猜想了當初是有人偷龍換鳳，卻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會是宋正遙，更想不到他用自己的親生子換了琰兒。
相較于他的不信任，宋正遙對淳兒才是真正的一片真心。
見他遲遲不開口，祁墨生終于忍不住開口，「皇上——」
「你不必再說了，朕自有打算。」
明惠帝帶著不容置疑的口吻打斷了祁墨生的話，「你好好養傷，朕下次再來看你。」
「記住，俞長歌不是你該關心的人……」走到一半的明惠帝驀然開口，扔下這句話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徒留祁墨生一人在房中苦笑。他如何不知，不管俞長歌怎麼樣，都是楚煜的側妃，他有什麼資格關心。
只是心一旦動了，就不再受自己左右了。
王府
這是俞長歌第三次來到這冰冷潮濕的地牢。
她忍不住想要苦笑，三次的心情各不相同。第一次絕望，第二次迷茫，第三次坦然。
是的，坦然。
俞長歌走過又長又窄的走廊，仍舊是潮濕發霉的味道，卻不如之前那麼恐怖。
或許是因為白天的緣故吧。她的腳步緩慢，像是在閑庭散步般的游走。
「哈哈哈！俞長歌你終于來了！真好！真好！哈哈哈哈……」
蘇緋歆的聲音透著癲狂從走廊的拐角傳來，俞長歌諷刺的笑了起來。
她將蘇緋歆送了進來，又將自己送了進來。
前世因為沖動毀了蘇緋歆的臉，她在地牢生不如死。
今生因為沖動她刺傷了楚煜，等待她的可能是更
作者有話要說︰_(:з」∠)_這章稍微長點，希望大家喜歡，麼麼噠，謝謝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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