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榻上,南宮靜緊閉著雙目,睡得很不安穩,鬢間額前細碎的發絲被汗水浸潤,她卻猶若未知,眉頭緊蹙不停的輾轉,耳邊似有人在低聲呼喚。
「靜兒,靜兒,靜兒……」低低的呢喃,時而宛轉于耳邊,時而飄忽于遠方。
眼中血紅一片,炙熱的驕陽下,卻閃耀著一點寒芒。
「不要……」她想要驚呼出聲,卻覺萬般沉重,聲嘶力竭的吶喊聲縈繞與喉間卻難以沖口而出。
剎那間,漫天的血色,迷蒙了她的眼,凍結了她的心,一切隨著那一箭銀光的飛躍而停頓。
耳,沒有喧鬧。眼,沒有繽紛。嘴,沉默不語。
一切的一切都是黑白無聲無神。
只有懷中的人,笑容如昨。
「不要!」
南宮靜驀的睜開雙眼,彈坐而起,明亮的雙眼竟充滿了憂傷和恐懼,神情似失去了一生的至寶。
「靜兒……」
「靜姐姐……」
焦急的聲音響起,身子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淡淡的凝迭香縈繞鼻尖,使人心安,這個懷抱是真實的,驀然回神,南宮靜緊緊回摟著身邊的人,眼淚卻不由自主的流了滿面。
宛如真實的噩夢讓她心底有著強烈的不安,而晉無憂這溫暖熟悉的懷抱讓她貪念不已。
「靜兒,怎麼了?」
來不及開口,飛馳的馬車卻急急的停下,馬的嘶叫聲響起,下一秒便被晉無憂摟著破窗而出。
「轟」的一聲巨響,正疾馳著經過斜坡的豪華馬車已被炸成了碎片,一個白色的身影將自己緊緊摟在懷中,隔絕了一切碎片的侵襲。
刀劍相擊的聲響從四面傳來,耀眼的陽光下,一陣刀光劍影,晃花了她的眼,驚涼了她的心。
站在樹梢上,南宮靜抬眸,便看到晉無憂剛毅的下巴,緊抿的雙唇,蹙在一起的眉和冷峻的眼神。
旁邊那棵樹上站著的是孟夙月,念白被他摟在懷中。
見到念白安然無恙,南宮靜微微松了口氣,轉眸看向不遠處糾纏一處的人影。
步入江湖幾個月,除了那次在「望江樓」的遇襲,南宮靜從沒見過何為真正的武功,如今看著沈越航隨意一劍瀟灑刺出便是一條人命而閃著寒光的劍尖並無絲毫血跡,看著二哥玉笛一轉反射出刺眼的金光,笛尖赫然是一柄短刃,揮灑間灑落點點血影,看著師兄只是揮動衣袖,漫天飛舞的塵埃中浮動著不知名的危險,衣袖拂過的地方人影紛紛倒地,看著霜靈兒雙刃左右揮舞,殘肢斷臂漫天飛灑,雲翔長劍在手,每一次揮舞便取去一人性命……
這才是真正的江湖,刀光血影,殘忍不容一點猶豫很仁慈,不然倒在地上那人便會是自己。
南宮靜手腳冰涼,心顫抖不已,從沒有想過如此多的人命在自己面前眨眼便歸于塵土,盡管這些人是來者不善,可是一條條的人命一道道的血影,空氣中浮動著不安的煩悶,微風夾雜著刺鼻血腥味撲面而來,南宮靜終于抑制不住的手腳顫抖身子癱軟。
「靜兒,」感覺到她的顫抖,晉無憂緊緊的摟著南宮靜,眼中充滿擔憂,「有我在,不要怕。」
南宮靜搖頭,她不是怕,而是心寒,她見過死人,也曾眼楮也不眨的將尸體解剖,可是她不曾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如此多鮮活的人命在自己的眼前流逝,可是她知道,不是這些人倒下,那麼死的就是他們。
她忽然無比的懷念現代的法制社會。
襲擊他們的黑衣人越來越多,如潮水般從樹林里涌出,這樣下去,即使再好的武功也會因力竭而敗。而且在看不見的密林中,可能還有不為人知的危險。
晉無憂的眼神開始在樹林中搜尋,這些黑衣人訓練有素,而且是分批而至,分明是有人在指揮,忽然目光一凜,不遠處的山坡上,一黑色的長袍露出了惹眼的一角,與孟夙月對視一眼,看來兩人都發現了那個隱藏者。
「靜兒,在這里不要動,」晉無憂低頭在她耳邊低低囑咐道,隨即對著她的唇印下深深一吻,便與孟夙月一起飛身向山坡掠去。
南宮靜本還惱怒于他的輕浮,可是看著那飛掠向前的身影,心又不由自主的提起,眼楮一瞬不眨的盯著那白色翻飛的衣袍,擔憂緊張展露無疑。
旁邊樹上,念白緊緊抱著樹干,臉色慘白,嘴唇青紫,嚇得不輕。
不遠處的山坡上一道黑色的身影緩緩移出,青銅覆面,南宮靜看著那個身影心中隱隱不安感覺那里有些不對勁,可是又說不上來,只能緊緊的盯著晉無憂與那黑影慢慢糾纏在一起,而孟夙月的身影一閃而逝。
忽然余光一閃,一點寒芒錚錚驚動了心底緊繃的那根弦,寒芒的目標是那翻飛的白袍。
剛剛的噩夢驀然竄進腦海,炙熱的驕陽下,閃耀著一點寒芒,漫天的血紅迷蒙了眼。
心底的不安濃烈而持久,來不及做過多的思考,她已施展輕功飛掠向那白色的身影,身後是念白不顧一切的呼喊,她不願听也不願想,她只知道,他不能出事,原來她是那麼的在意他。
從沒有將輕功施展的如此好,就連昨日從他懷中逃開時,也沒有如此迅捷,似乎只是眨眼的瞬間,她已掠至白色衣袍處,耳邊似傳來箭離弦破空而來的呼嘯聲,還有晉無憂撕心裂肺的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