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夜定定的看著晉無憂,似想看出什麼端倪,只見散淡的月光斜印在他俊美的臉上,顯得魅惑無比,神情從容沉穩,目光澄明而幽靜,而他卻除了一臉的從容歉然再看不出其他情緒,忽然洛夜眉頭一挑,唇邊隱隱浮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他有些高深莫測的說道︰「听沈兄說在京城,晉兄你常常夜宿‘葵雪坊’專寵藍雪一人,如今她為了救你而死,難道晉兄心中就沒有一點心動和感慨?」
晉無憂詫異的眼神死死的看著洛夜,似如今才第一次認識他一般,想要將他看明白,剛剛那話若是出自孟夙月之口,他不會多想,可是洛夜性子冷淡,萬事漠然,卻說出那般八卦的問話,讓他一時難以回神。
或許晉無憂的眼光太過熾怪,洛夜不由咽咽口水,輕咳一聲,垂眸掩去眼底神色,唇邊笑意卻更深了些,只是他平時很少笑,不由顯得僵硬,讓人無法感覺到他真切的笑意。
「藍雪一直愛戀晉兄,此事如今眾所皆知,難道晉兄就對藍雪沒有一點感情,特別是她為了救你而死之後?」
晉無憂臉色微沉,有些冷冽,眉頭輕蹙,不太明白為何洛夜總是要扯出藍雪為救他而死之事,而且一而再再而三的確定他的想法,似乎有些刻意而為。
刻意?晉無憂忽然想明白般緩下了神色,唇線微翹,笑道︰「在下心知洛兄關心師妹,只是我說過,我對藍雪只有愧疚再無其它,即使如今她為了救我而死,我也不可能愛上她,因為我心中已經有了靜兒,沒有任何人能夠替代她在我心中的位置,即使付出生命也不能,世人可以說我冷血,可以罵我無情,我的血最為南宮靜一人沸騰,我的情只對南宮靜一人綻放!」
聞言洛夜臉上終于綻開一抹真誠的笑意,猶若春風來臨寒冰乍然裂出一絲縫隙,透出淡淡的溫暖。
「師父說的不錯,只有你最適合靜兒……」
洛夜的聲音很淡很輕,呢喃出口便隨風隱沒于夜色之中,晉無憂還是听出了一絲的釋懷和黯然,當日在「醉景苑」外,洛夜太過緊張靜兒,或許洛夜當時還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可是他卻看得清楚,洛夜對靜兒,有了一絲復雜的情愫,洛夜的性子雖然冷淡,卻是萬分的驕傲的,即使動心也不會顯露半分,卻在那樣的情況下毫不掩飾自己的關懷,任由暴躁狠戾的情緒外泄,如今亦是黯然的釋懷,絲毫沒有一絲的猶豫,朋友如此多年,晉無憂豈會不知他心中的掙扎,和說出這句話的艱難。
「洛兄放心,我獨孤瑞用生命起誓,若是靜兒再在我的保護下受傷,就讓我生不得所想,死不得所愛!」語氣是說不出的決絕和認真。
洛夜對于晉無憂決絕的誓言有剎那的震撼,驕傲如他,能許下如此誓言,定是愛慘了南宮靜,他並未再說話,只是明亮的、冷漠的、淡然的眼楮里,此刻若消融的冰山化成了一潭春水,全都盛滿了笑意,抵去了秋風的陰寒,連帶著周圍的空氣也莫名溫暖起來。
「如今我真的明白了師父說的話……」
是的,徹底的明白了,唯有晉無憂能配得上靜兒,他有時冷酷的近乎殘忍,可薄情卻不絕情,對著他愛的人,卻又那般的溫柔,死心塌地,九死不悔,他可以為了越航深陷江湖漩渦,可以為了淳周旋感情糾葛,可以為了他以身試藥,可以為了獨孤離隱忍裝傻,可以為了靜兒拋棄一切,他有許多的顧及,有很多的負擔,他可以咬著牙,什麼也不說默默的承受獨自的處理,可是他不允許任何人任何事傷害到他所在乎的人,他可以不要一切甚至性命,但是他要他愛著的人幸福,他可以對自己殘忍讓自己失去一切,甚至可以讓自己放下驕傲,卻不能讓靜兒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洛夜苦笑著,心中是說不出的澀然,當初在醉景苑外,他對南宮靜緊張擔憂,她流淚他心痛,可是自己卻不明白這些情緒從何而來,直到從藏龍淵回來的路上,師父一句話點醒了自己。
「夜兒,靜兒是有過人之處,寧你著迷再不知不覺的沉淪,可是她太縴細敏感,而你又太倔強冷傲,其實,你們並不適合你……」
當時,他是無比的尷尬的,自己一直不知道對靜兒究竟是什麼樣的感情,或許只是師兄妹,可是那時不時的緊張,若有若無的關懷,看到她眼淚時的心痛,知道她受傷時的憤怒,這些早已超出了他該有的情緒的範圍,師父的話才點醒了他,原來,他不知不覺中便沉淪了。
「呵,那師父認為誰配的上她?獨孤瑞嗎?」當時他是略含諷刺的冷哼了回去,自己也不知道怎麼了,他從未對師父說過如此不合規矩的話,從未用過如此大逆不道的語氣,也從未直呼過無憂獨孤瑞這個名字,可是那日,他覺得他心亂如麻煩躁不已,為何師父要說他們不適合,為何師父一定認為無憂才是最適合靜兒的人,難道師父不知道無憂的風流多情曾給了靜兒多大的傷害!
「夜兒,師父知道你不喜歡謝小姐,若是你不滿意這門婚事,此番回到落霞山莊,為師會做主替你推了,只是瑞兒,卻的確是最適合靜兒的人,你們如此多年的朋友,你豈會不知。」
哼,推了?靜兒剛醒,師父便偷溜了,當時他緊張靜兒的情況沒有注意,誰知一回神便發現師父消失的無影無蹤,師父每次都會保證為他推了婚事,可是每次都會趁他不注意溜掉,這是不是該叫為師不尊!
只是無憂,呵,是啊,他們如此多年的朋友,他豈會不知,可他卻仍舊不放心,他一眼便看出了藍雪的死因,心中雖有疑惑,卻也知道她是為了無憂而死,他那時竟是暗自有些高興,若是無憂因為此事而對藍雪生出一些情愫,以靜兒的性格,他,是否是有機會的?他承認,他曾有過如此卑劣的想法,可是他卻清楚的知道,無憂的性子看似多情卻似無情,他不喜歡的,即使別人付出所有他也不屑一顧,而他認定了的,定是九死不悔,他對靜兒,卻是到了可以拋棄一切的地步。
本來他早已想明白,那些話卻不是為了自己而問,因為他知道有人比他更想听到無憂的心聲。
唇高高的揚起,她曾說過,他笑起來很好看,如冰雪消融般,讓人感覺溫暖,或許多笑笑並不是一件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