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坐在望江樓的雅間中,南宮靜只覺一切已是物是人非。
當初為了躲避離留給自己的情傷,與二哥一起步入江湖,當時的自己對晉無憂是隱隱有些敵意的,這樣一個風流俊雅、霽月光風的男子,無論在哪兒都是光華奪目的,自己也曾暗自說過,他若為男子,定是禍害,只是沒想過,在幾個月的相處下,自己也被他成功禍害到,唇邊一股淺淺笑意,她只是覺得,即使是禍害,她也心甘情願的跟著他。
抬眸瞥見寂靜的江面,幾艘畫舫雕欄綺窗,珠簾絲障,絲竹簫鼓隱隱傳出。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到孟夙月的場景,那時以為他是寧迦恆,雖然嘴上對他百般刁難,心中卻是對他有些依賴的,在這仍生地不熟的古代,他是自己對那個世界的唯一寄托,雖然知道他們不是同一個人,可是那一模一樣的長相,那如出一轍的脾性,總是讓她微微失神,其實在現代的時候,自己雖然不喜歡寧迦恆的糾纏,可是心中對出色的他還是有些好感的吧,畢竟那是陪伴自己一路長大成熟的鄰家大哥,所以在這古代看到一個與他如此相像的孟夙月,才會無端的生出依賴感和信任感,即使知道他在算計自己,也相信他絕不會傷害自己。
他的確不會傷害自己的,他寧願放棄所有也要自己完好無缺,如今她即將回京與無憂成婚,可惜孟夙月他卻永遠的離開了,南宮靜垂眸,卻怎麼也掩飾不了心底的悲哀,從孟夙月死那一刻起,她已分不清自己對他的感情是依賴多一些還是愧疚多一些,她的愛給了無憂,可是她的心里,卻裝下了孟夙月,這個俊魅而邪肆的男子。
「靜兒,下一世,我絕不放手……」
孟夙月死時那般決絕的話語又回響在耳邊,南宮靜心中只有濃濃的哀嘆,夙月,我的愛早已給了無憂,卻又如何承擔你這般濃厚深重的情誼,若你的下一世真的是寧迦恆,我又如何再給你一個完好無缺的蘇敏。
這一世,下一世,總歸都是我欠了你……
「靜兒……」淡淡的聲音,總能撫平她煩躁的心,晉無憂早已將她臉上的落寞收入眼底,知道她是想起了孟夙月,心中酸悶,卻也無可奈何。
「無憂,」南宮靜掩去眼中的傷痛,唇邊漾出淺淺的笑意,似在安慰晉無憂,又似在安慰自己,「那樣一個驕傲的人,定是不喜歡我對他說愧疚的,他寧願死都要讓我完好無缺的活著,我會好好珍惜現在的。」
知道靜兒的性格,晉無憂只能緊緊握著她的手,才覺得萬分的安心,心中千回百轉,卻是無奈的嘆息,有些事,他不知道是否該告訴靜兒,雲徵帶回的消息證實了他的猜測,可是他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他既然留下這麼一步棋,定是有他的用處,過早的揭露會壞了大局。
既然不能告知,那就只能繼續遮掩,晉無憂有些無奈,也有些茫然,他不能肯定,當靜兒知道真相時是否會原諒他們的隱瞞,畢竟夙月的死,會狠狠的折磨她許久。
心中的不確定擴大了一切的不安,竟是啃食著他的心,晉無憂加大了緊握著靜兒手的力道,南宮靜不禁疼的蹙眉,「無憂你……」
「晉大哥,柳娘竟然在靜慈庵削發為尼了……」
一個突兀的聲音忽然打斷了南宮靜的話,也成功的石化了在座的幾人。
晉無憂有些艱難的抬頭看著剛剛探听消息回來的沈越峰,不可置信的問道︰「越峰你听誰說的?」
「剛才我和雲珊出去打探消息,卻听說如煙畫舫關門大吉,顏老板下落不明,而柳娘早在日前出家靜慈庵。」
「如玉姐下落不明?」晉無憂心中不由突的一跳,難道說……「是在柳娘出家之前還是出家之後?」
沈越峰仔細想了想說道︰「出家之後,當初你把柳娘救回落霞山莊,她目睹了石大俠之死,便了無生趣,後來是顏老板將她接回如煙畫舫的,卻听說回去的第二天,柳娘便留書出家去了,而顏老板是在昨日失蹤的。」
晉無憂搖頭嘆息,看來真如他猜測那般了……
想不到四大名妓,若蘭下落不明,藍雪香消玉損,柳娘削發為尼,靈兒她,晉無憂看一眼默然飲酒的沈越航,心中了然,只怕也快披上嫁衣了。
四大名妓,以後只會成為傳奇了。
「越航,此次我和淳啟程回京,江湖中的事,只能靠你和雲舒處理了……」
知道他指的是什麼,沈越航淡然一笑,語氣中卻有掩飾不去的傲然,「那是當然,我還指望著靠這個取得老爺子的同意,」眼神卻若有若無的撇向南宮淳。
不知晉無憂和沈越航究竟在打什麼啞謎,南宮淳只覺得背脊有些發涼,越航對盟主之位勢在必得,他心中明了,可是他想要拿盟主之位換取什麼?
「夜,此次回京,你……」晉無憂有些猶豫,京城中的爾虞我詐,不太適合冷漠的洛夜,可是他卻不知道他是否會為了靜兒陷入這些糾紛中。
「我要去趟臨遠……」洛夜頭也不抬的說道,語氣有些生硬,晉無憂莞爾,竟真如他猜測的那樣嗎?
「臭冰塊,我要和你一起去!」嬌媚的聲音,艷麗的容顏,謝貞洛猶如打不死的小強般,不折不撓的纏著洛夜。
「不行!」洛夜皺眉,十分不悅的拒絕!
「你……」想不到他竟是拒絕的如此毫不猶豫,謝貞洛不禁有些尷尬,隨即她怒道︰「你說不行就不行嗎?哼!別忘了秋前輩在我們身上放了‘同心蠱’,你是甩不掉我的!」
「該死!」洛夜一拳錘在桌上,竟是萬分的惱怒,說起這個他便來氣,這次師父竟然在他們身上下了「同心蠱」,師父竟然拿他來試蠱!那個該死的老頑童!
南宮靜只覺滿頭大汗,看來和師兄相比,師父對自己還算是仁慈的了,至少他還沒有拿自己試藥試蠱,只是一聲招呼也沒打,趁著自己還在昏迷時毫無商量的強勢的將小蟾帶走,美曰其名研究天下至靈至毒之物,南宮靜默默哀悼,可憐的小蟾,但願下次見面時還是完好無缺天真活潑的靈性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