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府尹家的大廳中,氣氛壓抑的讓人窒息。
上座,右首瑞親王獨孤瑞隨意的用手支著下頜,滿足的咂咂嘴,一臉慵懶笑意,卻讓人怎麼看怎麼覺著充滿了挑釁的意味;左首離親王獨孤離優雅的舉盞品茶,高貴的鳳眸微垂,微彎的薄唇笑意溫和,可是那緊捏著杯底的手指怎麼看怎麼覺著充滿了讓人膽戰心驚的憤怒。
下首,江城縣令楊謙忐忑不安的垂首站著,雙手緊張的來回搓著,眼前這兩尊大神從早上起來開始就一直維持這樣的姿勢大概快一個時辰了吧。
他悄悄看一眼左首邊的主子離親王,心中慶幸,幸好他家的茶杯和他的內心一般夠強大,夠堅硬,不然,只怕早已被離親王那憤怒的雙手給了結了吧!
他再偷偷看一眼右首邊的瑞親王,心中哀嘆,以前他一直以為瑞親王就是一個什麼都不懂,只知道尋花問柳的風流太歲,可是當他「百花公子」晉無憂的身份揭開後,他才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有多麼的深不可測,尤其是當他手持「龍淵」傲然而立時,自己竟在他那氣勢下不由自主的想要下跪。
皇上有這樣兩個人中之龍的兒子,是幸,亦是不幸啊!
忽的他心中一個冷顫,這種事,豈是自己該去揣度的!既然當初選擇了跟著離親王,那麼就一心一意的為他做事,其他的,不該自己去多想。
「瑞弟,南宮二小姐還好吧?」或許感覺到了楊謙的不安,自己亦覺得氣氛太過壓抑,太過尷尬,獨孤離率先打破了一廳的沉默。
獨孤瑞聞言唇邊笑意擴大,好看的桃花眼歡快的眨著,晃花了所有人的眼,「靜兒沒甚大礙,就是昨晚累著了,現在還在休息。」
想起剛自己沐浴完畢出來,天已大亮,卻看到靜兒疲憊的靠在榻上沉沉睡去,這幾日她一直擔驚受怕,並沒有睡過一次安穩覺,昨夜又和自己談了一夜,想來更是身心疲憊,心中憐憫,便任由她休息,並未叫醒他。
他本是說的事實,心中並無任何雜念,然而他那曖mei的語氣卻讓獨孤離心中一冷,隨著「啪」的一聲,卻是獨孤離手中的茶杯終于在他的怒氣下壽終正寢。
楊謙心中一個膽寒,不知王爺這身怒氣從何而來,只能高呼著下人盡快將茶盞換下。
大廳中再次陷入寂靜,似有硝煙的味道在彌漫。
獨孤離心中既痛且怒,累著了?什麼事讓她累著了?昨晚魍影回報說獨孤瑞抱著靜兒回房後兩人便一直沒有出過房門,再看著獨孤瑞那一臉滿足的魅笑,他只覺憤怒不已,心中叫囂著的是要將眼前這人給殺掉,可是理智卻提醒著他,他是他的弟弟,靜兒是他的準王妃,他們無論做什麼,都是他無從過問的。
只是沒想過,心,會這麼痛,難道當初那一瞬的放手就真的什麼也回不來了?就算他不擇手段,就算他對瑞……
獨孤瑞自是明白離為何會突然怒氣鼎盛,他知道他是誤會了,可是他無心解釋,亦不想解釋。
他誤會了,或許便不會對靜兒再存心思,昨晚的事自己能原諒一次,可是若再發生,他想,他是不會再原諒了。
他敬重他,卻不代表能容忍他搶自己的女人。
「四哥,靜兒休息一會兒便沒事了,不會耽誤您回京去見四嫂,四哥不必激動。」
獨孤瑞的聲音慵懶隨意,充滿了調笑的味道。
然而獨孤離卻已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他知道獨孤瑞狀似隨意調侃化解剛才自己捏碎茶杯的尷尬,其實他是在提醒他,他的府中已有王妃。
他起身拂拂衣袖,斂去剛才那一身的怒氣,道︰「瑞弟,再過段時間便是父皇的壽辰,父皇已下旨讓我們即刻啟程回京。」
獨孤瑞亦起身,斂去那慵懶魅惑的笑意,是從未有過的正經嚴肅,竟將王爺的威嚴展露無遺。
「四哥放心,淳已和沈沐一同去準備車馬,待靜兒醒來,我們便啟程回京。」
微點頭,獨孤離率先走了出去。
獨孤瑞看著他那清冷的背影,心中卻不復平靜,他雖無意讓獨孤離誤會卻有心不去解釋,可他卻看不出獨孤離究竟作何打算,他內心煩躁,而更讓他心煩意亂的是過段時間父皇的壽辰,離今日有意提起看來是已經決定了收網的時間。
時間如此的倉促,倉促到他一回到京城便得立即著手準備著,根本無法提前與靜兒完婚。
對于婚事,他早已不想再拖,回到京城,未知的事太多,他只怕夜長夢多,若是與靜兒間有了變數,卻讓他如何是好。
可是父皇壽辰,那日百官朝拜,各國使臣來賀,離挑在此時,確實是很好的時機,只要父皇不予阻止,一切便皆成定數。
只是不知,精明如父皇,是否知道一切?
他是放手,讓一切昭著于天下?還是覆手,讓一切掩埋于深宮?
雲嵐離京前父皇所說的那些話又是何意?父皇是否早已懷疑他,只是陪著自己演戲,不予揭穿?
父皇又對靜兒的事又了解多少?他當初順水推舟順了母後的意將靜兒賜婚給自己是對自己的試探,還是已知道靜兒只是裝傻?
想到這兒,獨孤瑞心驚不已,太多的疑惑,太多的不確定讓他心緒不寧,他只盼這一切快些過去,他能攜手靜兒離開這是非紛爭之地,逍遙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