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就算是同樣的種子同樣的土地和環境,種出來的苗也有旺有衰,怎麼可能長的一模一樣的?
「陣法?」落音試著問池淨,覺得也未必,又問,「還是幻覺?」
「不。睍蓴璩曉」池淨手在袖子里一模,拿出了一個小刀來,手一揚,就向著空中的一截小樹枝揮去。
落音看著那刀子墜落,池淨過去撿了樹枝,她則過去拿了小刀,遞還給了他。
池淨看著筷子粗的樹枝,交給了落音,她拿在手里看了看,訝異的抬起頭對著池淨道問︰「沒年輪?哦,就是樹輪。」這就奇怪了,反正以她的見識,還沒听說過什麼樹會沒有年輪,假的麼?
「有的。」池淨應著,接過了那樹枝,拿在手里,雙手來回的搓動了起來。
一會兒後,他拿著未端對著截面那里吹了一下,對落音道︰「現在看。」
落音拿起來一看,只見樹枝一端一圈圈的綻開,層層疊疊,如同花朵一般,更是有著一絲霧氣在花朵上縈繞,鼻端隱有清淡的香味傳來,原本筷子粗的樹枝變成了核桃大小。
只是那霧氣瞬間就消散了,落音數了一下,那「花瓣」竟然有十二層,每一層都很薄。
原來不是沒有年輪,而是年輪太密,看不清。
落音看了一眼得兩人合抱的樹木,忍不住嘆道︰「這得長多少年才能長這麼大啊?」一般筷子粗的樹枝,也就三五年能長成,像桐樹一年就能長這麼粗,而這樹竟然長了十二年才長這麼粗。
說著心底里一算,忍不住處看向了池淨,驚訝道︰「這樹怕是有上千年的歷史了。」
難怪看著這些樹都一樣大。
就算樹齡差了個十年,粗壯也不過差筷子那麼細,而既然是陣法,這樹怕都是一起種下的,就算這樹長的有盛有衰,也是看不出來的。
那樹枝比半臂稍長,池淨從落音手里拿了過來,從中折斷,一半交給她,帶「花」的那一半拿在手里,用小刀將一端削尖,做成了一枝簪子,給落音插到發里。
落音臉上帶笑,拿另一枝搓了關天,也不見開出花來,氣的想要折斷樹枝,反是將手掌給咯著了。
池淨笑了笑,從她手里拿了過去,放在手里搓著,對著她笑道︰「這金桃樹極為的堅硬,要用刀劈才能斷的。」
落音才明白過來,自己手勁兒太小了,這樹枝怕是一般的人都搓不開,得有內力才行。像這種稀有到連池淨都吃驚的樹,怕是很值錢了。
「這樹很值錢麼?」她奇怪的問。
「很值錢。你可以把每一顆樹當成都用多金子來做的。」池淨說著,將做好的另一個簪子插到落音發里,伸手拉了拉繩子,示意外邊的的人跟著他向里走。
落音一听這樣的話,還是吃了一驚,心底快速粗略一算,按這樣說來,豈不是每一顆樹都價值邊億了?這一片樹木,怕是有上千顆了!
一想到自己身處在上千億的寶貝里,落音就有一種身處金山的感覺。
這東西,怕已經不是值錢不值錢的問題了。
兩人又向里走了一會兒,突然听見前邊有聲響,池淨眼力好,一眼過去就看見遠處有一小群人。
他又向前走了一會兒,待得近了些,落音也看清楚了。
兩人對視一眼,落音小說問他︰「要不要避開?」這樣遠看去,好像那邊的人起了沖突。
池淨邊拉著繩子邊將人叫進來,邊對落音說︰「避開容易,不過我想去看看那邊發生了什麼事。這些人能與我們在這樣的地方相遇,應該有原因,或許他們要找的地方和我們要找的地方相同。」
落音正點著頭,卻听東陽興奮的來到了池淨身邊,有些激動的道︰「公子!這是不是陣法,讓我來破好不好?」
糟了!
落音心叫不妙,無力的掃了東陽一眼,喊什麼喊啊,不是讓我小心了麼,這麼一喊,說不定那邊的人听到了。
她轉過頭去看,果然見那些快速的奔過人來,快速的將他們六人圍了起來。
東陽南溫他們見勢不妙已經撥劍在手,落音來沒來得及看清對面是群什麼樣的人,就听一個男人激動的聲音響了起來︰「啊,水。」說著,那人就向著落音這邊沖過來。
四周人的人听有吃的,也不听頭領的人,全都一起向著幾人沖過來。
那些人神情興奮,聲音激動,北暖身型一動,就在當先兩人肩上各穿了一個洞,東陽也踢飛了兩人,見得他們凶悍,後邊沖過來的人才停了來,一個神色猶疑,卻是狼一樣的目光盯著幾人。
落音轉頭四下一掃,大概有十來個人,男多女少,大多是青年人,還有幾個上了年齡的,這些人神色都有些憔悴疲倦,還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就听得池淨在一旁解釋的道︰「這些人被困陣法里出不去,應該好幾日未吃過東西了。」
旁邊有著精壯的男子嗤笑道︰「現在被困的可止是我們,你牛什麼牛。」
另一個高瘦的表男子不耐煩的道︰「廢話什麼,我們一起上,難道還打不過四個男人和兩個娘們?」
池淨明明是一身男子的打扮,這人這樣說,明明是將他當女人算的,不管是不是故意的,這話已經氣著了東陽四人,北暖一動,沖上前去一劍就結果了那人的性命,然後神色不動的站回了池淨的身邊。
落音看著那人面色上還有著初起的驚愕,脖子上一個血洞,汩汩的向外流著血。
她心里一緊。
在這里,罵個男人的娘們是一種侮辱,雖然她也生氣那人嘴臭,可是她沒有想到,北暖竟會如何干脆的將人給殺了。
她樂意他維護池淨,卻不樂意他這樣偏激決絕的方式。
忍不住的,就看向了池淨。
他們相處多年,池淨應該對北暖性格很了解,那麼他應該清楚北暖的性子,他們常年在外,這種事情怕不是第一次發生了,那麼,是他默認了北暖的做法了?
「辱我主者,死!」北暖面無表情的說了一句,劍上最後一滴血流到了地面上的腐葉里,滲了進去。
四周里一片寂靜,十幾人臉上都帶著忌憚與驚悸。
「害怕麼?」池淨握著落音的手,關心的問著她,又接口道,「別害,有我呢。」
落音為著他的關心,心里瞬間就輕松了下來。
太湖上的血洗她都遇到過,更何況這麼一點兒的血腥?
東陽冷哼一聲︰「當別人都跟你們一樣廢物呢?不就是一個陣法麼?你們出不去,可不代表別人出不去,戚!」未了,他還發出一聲極不屑的哼聲。
池淨還是將注意力放到落音身上,懇切的看著她︰「落音,這里很危險,或許任何一個意外都能致死,所以我們要掌控局勢,而不是被人掌控。這些人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輩,我冒不起你受傷害的危險。」
落音定定的看著池淨,他臉上的膚色已經染成了麥色,少了仙氣多了人氣,卻依舊俊美的驚人。
這個人,他是公子。公子不只是一個稱呼,更是身份的代表,畢竟會接觸黑暗的政治。光從他動過造反心思來看,池淨也已經是生活在人間的。
這些人里邊也有精明的,一個長相斯文的男子見池淨不再對落音說話,立時上前兩步,對著池淨一抱拳道︰「可否請先生帶我們出了這片樹林?」東陽他們都以池淨為中心,這人一眼也就看出來了。此時對著池淨的相貌,卻是一陣心驚。
好俊美的男人,難怪會被人罵娘們了。
池淨此時根本就不理那人。他心里正有些緊張。
他知道,在外人眼里,他是完美的,沒有任何瑕疵的,可連聖人都不是完美的,他又怎麼可能沒有缺點?她會不會覺得他太漠視生命了?
落音反是笑了,緊緊的握住了池淨的手。
他能將真實的池淨給自己看,這已經是很幸福的事情了。
再毋須言語,一個眼神,便能明白對方想法。
兩個人都笑了,池淨這才轉頭,對著男子歉意的點了點頭︰「多謝先生抬愛,只是我也未必一定能出得去。」
他的神情自然,瞬間便讓他剛才無視別人變的理所當然了起來,讓人生不起半分氣來。
落音在心底里嘆惜,池淨已經能在無形中影響別人的感觀,便是對于陌生人也同意如此,這種人格魅力,讓所有人都不能企及。
「試試再說,總比困在這里的強,在下蒼州段塵。」段塵看池淨沉著淡定,又再看其它人也面色平靜,想著這一行人或許真有本事,面色上也更加的客氣。
「獨孤清。」池淨只給了對方一個名字,東陽四人沒有出聲,落音就更是沒有開口了。
池淨拉著落音向前走去,圍著的人自動的讓人,不自覺的都跟在了他們的身後,只有段塵跟的近一些。
往前走了一些,大概到了剛才爭執的地方,看到那一邊還有七八個人,段塵沒有主動介紹,池淨也沒有主動上前去詢問,不過十幾步後,那些人也是遠遠的綴在了他們的身後。
再行了一小會兒,遠處里倒著兩個人,池淨在三丈處停下,遠遠的看著。
落音看兩人的衣飾,是一男一女,不過兩人都看不清相貌,那女人趴在地上看不清容貌,那男子面容被頭發和女子的手腕遮住了,也看不清。
可能是感受到了來人。那女子突然動了一動,抬頭向著池淨這一行人看去,眼里陡出冒出強烈的光芒了,蠕動著身子向著這邊爬過來,嘶啞干裂的聲音顯示著她的虛弱,聲音低的幾乎听不見︰「……救命……救……救命……」
落音跟著站在池淨身邊,要真能救,她也是不介意救幾個人的,可是關鍵是,他們對這里並不了解,誰知道這人是真的遇難需要被幫助還是的設了什麼陷阱?
總要看清情況再說,看人有難就冒然沖上去救人,那是傻蛋!
那女子爬到幾人身前,伸出手想去拉池淨的衣角,卻是夠了不著,手無力的捶了下去。可是她並未放棄,又再次伸手,這次卻是向著落音︰「……求你們……救救我……我哥哥。」
落音看著女子手腕上結疤的傷口,一瞬間被震住了。
她原以為,她求的是讓他們救救她,沒想到,卻求他們救的是她的哥哥。
落音快速的跑過去一看,只見男子唇色干裂出血,血已經結痂,唇邊還有干枯的血液。證實了自己的想法,落音眼角有著淚花,被這份親情給感動了。如果是她與姐姐遇到這樣的絕境,她也願意割裂手腕以血喂食親人。
人間,總是有真情在的。
「傻子,哭什麼,就救兩個人麼。」池淨是一直跟著落音的,拿手帕為她擦著眼淚,不由心疼。她是要有多良善,或是要有多渴望親情,才能被別人的親情感動成這個樣子。
東陽已經過去給那男子喂水,落音拿了自己的水,過去給那女子喂了些,又給她包扎了傷口,拿了干糧給她吃。
那邊那男子醒了一次又昏了過去,池淨讓給他含了片人參,讓人背著兄妹兩人,繼續前進。
路上還遇到了兩次人,不過第一次的人已經死了。
當走出這片金桃樹迷陣的時候,那些被困在樹里的人都歡呼了起來。
池淨建議休息,與落音坐在一旁吃東西,南溫外出找水,那群人也四散開來找東西吃。
那女子的哥哥這次醒了過來,對著池淨道謝,很是感激他們救了他們兄妹兩。落音這才知道,這男的叫杜一一,女的叫杜一二。
落音面上沒有什麼,心里卻為著這樣奇怪的名字而發笑。該不會是家里排行十一十二,就叫一一一二吧?
然後听了男子的解釋,才知道對了。
等人到齊了的時候,大家繼續向前走,天黑了時歇了一晚,第二天繼續趕路。
這片樹木很快就走了出去,遇到的竟是一片草地,不寬,但是卻很長,草地盡頭依然是一片樹木。
落音心里有些奇怪,走出幾丈後,池淨卻是有一種危機感,站住忙道︰「停下,不要再向前走了。」
眾人都跟著停了下來,看著池淨道七嘴八舌的問怎麼了,池淨答道︰「這草地可能有問題。」
有人一听這話,帶著自己的人就向前走去,正是那在金桃林陣里遇到的第五拔人。
這些人不是池淨的下屬,雖然池淨帶著他們出來了,他們也沒有必要听他的。
又有些人跟著他們向草地走去,北暖生氣那些人的態度,池淨卻是從草地邊上向著樹木里退,落音東陽他們自然也跟著追回去。
段塵和背著杜一一杜一二兩兄妹及另五個人跟著他也向回退,還有**個人站在邊上看著,有的是好奇,有的是遲疑。
池淨拉著落音,腳下快步走著,落音不知道怎麼的,回頭看了一眼,這一眼,就讓她銘記了一輩子!
原本直立的草地卻是直立了起來,快速的向著他們這邊扣了過來。
落音驚叫一聲,池淨心知有異,抱起她就向著樹木跑去,東陽幾個也跟池淨有默契,並未回頭,而是跟著他跑。
幾人離草地也不過五六米,等他們到了樹木邊上的時候,回頭一看,一個個都驚駭的瞪大了眼!
只見那草皮像是綠練一樣扣了過來,將那些人覆蓋,眾人只來得及听到幾聲極短的慘叫,就見了那因蓋了人而凸起的草地快速的扁平了下去,那草從一陣伸展,再出現時,草地上哪里還有人在?只留下了一些頭冠兵器。
竟然是連骨頭都沒有留下!
十幾個人,不過五秒的功夫,竟是死了干干淨淨,不留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