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雞毛蒜皮小事多(上)
「小嬸,雞窩已經打掃好了,灶台也清理過了。《》我回去繡花了。」
鶯姐兒經過一個月的調養,沒有初來乍到時的靦腆和脆弱,做事勤快麻利。劉氏粗粗一看,打掃得非常干淨,頓時贊不絕口,「鶯姐兒啊,你身子
還沒全好,得空多休息。千萬別累壞了。這些事情,都是小事,什麼時候做不行?哦,對了,你還要繡花。不得了啊,這麼小就會繡花賣錢了……」
轉頭再看什麼也不會,游手好閑的林芳雅,還能有好臉色?雖然劉氏自己的兒子小寶同樣什麼都不做,但女孩跟男孩怎麼能比呢!張口就是一頓臭
罵,
「看看,看看!跟你姐姐學著點,這麼大了,整天不著家,跟野孩子似地就會瘋玩!家里的事情什麼也不做!不知道你姐姐身子才好,受不得累?
掃個地還磨磨蹭蹭的,你說你跟你姐怎麼差這麼多呢!要是有鶯姐兒的一半,我不知道有多省心!」
一邊罵,還一邊戳林芳雅的額頭。
林芳雅哪是好欺負的,罵就當耳邊風了,不過戳她?頭一偏就閃過去了。氣得劉氏哼了兩聲,掐腰罵得更厲害了。
對此鶯姐兒只是笑笑,就進屋了。
林芳雅分明看到她走時的眼神,帶了點幸災樂禍,還有一絲隱藏的痛快。
如果可以,林芳雅情願鶯姐兒能沖她大喊大叫,直說「我非常討厭你去我爺爺家,更不該要什麼白米,你這麼做,讓我非常生氣……」哪怕氣恨了
,對她打上幾下。看在天天能有米飯吃的份上,也能原諒。
可鶯姐兒沒有。她面上不顯,高老太在時,該怎樣就怎樣。高老太一轉身,她對林芳雅視而不見。沒有必要,連話也不說上一聲。
冷暴力啊!
如果林芳雅真是個六歲女童,恐怕模不著頭腦,就此蒙上一層心理陰影了!
今天鶯姐兒走時那抹幸災樂禍的眼神,林芳雅決定,不用浪費所剩無幾的同情心了。♀鶯姐兒無父無母,身世可憐,但她又不欠鶯姐兒什麼,米飯是
三爺爺家送來的,要感謝三爺爺家里人就好了。自認跟包子有一大截差距的林芳雅,心理自有一本恩怨賬冊。
對她好的人,她雙倍報答。對她不好的人,也別指望她虛懷若谷、不計前嫌。
小嬸嬸劉氏不知道是不是每月一次的「周期性暴躁癥」發作了,張口不歇的罵了小半個時辰,早練成「皮厚神功」的林芳雅充耳不聞。她瞟過東屋
,覺得鶯姐兒的身影大概閃了三五次,心理冷笑了下。
晚上,高二太爺跟九叔不回來吃。高老太坐在飯桌前,听小嬸嬸劉氏沒口子的夸贊鶯姐兒「懂事、乖巧」,沉思了一會兒,舉著筷子,「鶯鶯啊,
明天跟婆婆家去。《》」
這個家,當然是鶯姐兒原先的家。
鶯姐兒一(色色小說
「阿婆,您不要鶯兒了嗎?是鶯兒哪里做得不好嗎?您說,鶯兒一定改!一定都改了!阿婆,千萬不要不要鶯兒。爹死了,娘也沒了,如果連您也
不要鶯兒了,鶯兒怎麼活下去?」
剛說完,那滴蘊含已久的眼淚就吧嗒落下來。
見此,林芳雅感嘆——你丫怎麼不去拍窮搖劇!就這說哭就哭的演技,關鍵是還哭得很淒美,巴掌大的小臉滾落晶瑩的淚珠,我見猶憐,不去做窮
搖劇的女主,太可惜了啊!
小嬸劉氏也一愣,忍不住開口勸到,「媽,好端端的干嘛送鶯姐兒回去?您看她來時瘦成什麼樣子了?一把骨頭!來咱家幾天功夫,臉色也好了,
精氣神也足了。這要是送回去,要是鶯姐兒再想不開……」
林芳雅自動腦補——又得殺一頭豬!
當然,她沒蠢到說出來。
高老太有她自己的想法,「你嘮叨什麼!別以為老婆子不知道,這幾天都是鶯兒做的家務,洗碗掃地刷豬圈,都是她干的。她留下來,你就可以輕
閑了!這麼大人了,都不好說你,也動動吧,成天在家筋都養懶了。」
小嬸劉氏訕訕的,「媽,你就不能給俺留幾分臉面。當著小輩的,說什麼呀。」
「哼!你還懂得要臉了?」高老太扭過頭去,再不想看見這個讓人憋悶的兒媳婦,轉而對鶯姐兒說,「丫頭,你到底是那邊的孩子。」
「不……」
看似柔弱的鶯姐兒忽然爆發了,飯也不吃,過來抱著高老太的大腿,哭著跪下了,「我絕不回去!阿婆,求求您了,不要送我回去。做牛做馬都可
以,再也不想回去了!」說完,就是一陣嚎啕大哭,委屈得什麼似地。
高老太直嘆氣,「丫頭,別哭別哭了!你願意住這兒,就住下來,願意住多久都行。不過,總得跟那邊說一聲吧?」
鶯姐兒哭得淚眼朦朧,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不是送她回去,而是讓她跟那邊說一聲,就算正式在二房落腳了?喜極而泣,「全听阿婆安排。」
由始至終,林芳雅咀嚼的速度不變,除了眼眉挑了下,再無其他,仿佛身邊發生的事情跟她無關。鶯姐兒是哭也好,是笑也罷,她的眼楮只盯著盤
里那條滋味無窮鮮美的魚。
一個人是否好吃,不該看生活優渥、衣食無憂的時候。比如林芳雅,從來沒覺得自己對食物的渴望可以大過一切,如自尊,如教養,如內心的羞恥
感。因為之前,她從來沒覺得吃上白米飯,能有一碗魚湯是多麼幸福而難得的事情。
看來那句話——有女乃便是娘,是真理啊。
這個時候,如果有人拿著好吃的食物,誘惑她離開高家,恐怕她不會猶豫。
原因?離開就一定不好?留在高家就一定好?最後結局也不過是換筆彩禮。誰還真把她的幸福快樂放在心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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