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通河是潯陽江的支流,水量只有每年的春夏比較豐沛。到了枯水季水量淺薄,經常發生吃水重的貨船擱淺的事情。因此,大通河兩岸盡管物產富饒,有數不盡的山珍奇寶,可貨品送不出去,依舊屬于貧困的山區。歷任有抱負的縣官不是沒有想過辦法,但這里平地少山太多,修一條路得繞著群山,耗費的人力物力不可計數。
河水清澈,間或有魚兒飛躍而出,波光粼粼的好不悠閑。傅胤之站在船頭,悠悠的清風吹拂著他還不算成熟的面龐,他一邊享受這樣難得的閑暇輕松,一邊思考著兩年後,這里便該大變樣了!水位至少升了一丈,光是沿途修建的堤壩就有五十多個,而高家坡很快也會發展成為貨品集散地,變得無比繁華。
哎,可惜他來了將近半年,始終沒有線索。前世到底是那位「人杰」發現了神藥,徹底改變了大通河,改變了平洲?甚至改變了……天下大勢?
最重要的目的沒有達到,不過收獲的地契——如果歷史沒有發生變化的話,厚厚一疊地契未來將會升值千倍、萬倍!什麼都不用做,有它們後代子孫都不用愁了。傅胤之沒打算將此事告知家里人,他回想前塵舊事,反思最後身死名裂的最重要原因就是,他太輕信人了。
因為那是他的母親,是他的弟弟,是他的枕邊人,他就毫不保留,盡自己最大能力滿足他們。卻忘記了,母親不是他一個人的母親,弟弟不願意活在他的陰影下,而妻子……早有青梅竹馬的意中人!
輕輕的一閉眼,驅散了心中被至親出賣的淡淡惆悵,傅胤之轉身回到船艙。和高守禮相談甚歡。他表面是個十一二歲的少年,教養極好,克制著只表現出一個世家子應有的儀表儀態,顯得見識廣博但又不離奇嚇俗。因為,他不需要從高守禮口中套話,高守禮這個人將來如何,何時娶妻何時中舉何時授官,一一都在他心中。
他只是在其還沒有發達之前,預先留給好印象罷了。♀
說起來,這一趟的平洲之行。高守禮算是除了地契外最大的收獲吧?
船行到第四天,靠在碼頭上補充食物和清水。高守禮沒長時間坐過船,身體有些不適應。傅胤之便和他到小鎮上臨時住宿一夜,等次日船開。
可次日一早,便有店小二興致勃勃的介紹鎮子上有名的「文先生」出題難為人,若是能破解了他的題目,會將自己生平所收集的絕版書籍贈送——店小二當然是為了多一天的住宿錢。但文人雅會,客人遇到了不親自參與,不也遺憾麼?說得高守禮心動了。他征求過傅胤之的意見後,決定去看看。
傅胤之本來無可無不可,打听到這位「文先生」姓文名錦,字己任的時候。不能淡定了。未來大名鼎鼎的「問蒼生」,號稱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文韜武略無所不通。這麼個大人物。跑到不知名的小地方賣書來了?
他要賣什麼書?傅胤之覺得自己不能錯過。
「別擠別擠,文先生的問題已經出了,第一個是︰昨天晚上,天空上有多少星星?第二個是,為什麼月中的時候月兒圓。月初和月末的時候月兒彎彎?前兩個問題大家別費心猜了,還是想想第三個問題︰怎樣能讓船劃得更快?」
眾多人七嘴八舌的議論。「前面駕馬車拉著,不就跑快了?」
「船在水上,你的馬在水里沒淹死?」
嘲笑聲中,又有人提出,「裝船帆啊?可以借助風的力量。」
「那沒風怎麼辦?」
高守禮听見眾說紛紜,忽然想起家中一本雜書,便在紙上草草畫了個圖形,送給那位「文先生」。文先生一看,眼中一亮,漫不經心的收起了草紙,隨手指著自己撰寫的那些書籍,「你可以挑一本。」
「晚輩豈敢……」
還沒說完,肩膀被人拍了下。高守禮回頭,見傅胤之笑著,「我很想見識文先生的大作。如果高兄不介意的話,我幫你選一本可否?」
高守禮對傅胤之的印象不錯,點點頭,「好。」
傅胤之眼楮一掃擺在桌案上的各種書籍,名稱五花八門,有說風水堪輿的,有講天文星辰的,有議論前朝人物得與失的,由此可見文錦所學之雜。
其實比較起來,傅胤之更看重文錦本人。但他現在無權無勢,憑什麼叫人跟從?不得不熄了招攬的心思。略一猶豫,挑了一本前世他從來沒听過的書籍,「就是這本了。多謝文師的厚愛。」
高守禮一見書名,十分尷尬,偏著頭,「賢弟若是喜歡,便拿去看吧,不用給我了。」
書是藍皮封面,上面撰寫的出名充分顯露出文先生的惡劣趣味《相女術》。簡而言之,這是專門看女人相貌身材,辨別其聲音發質體味,推斷其性格人品以及前程的。
剛剛那桌案上隨便一本書,將來都是價值不菲。多少人為求一觀而不得。這本《相女術》,無論怎麼看,都難以跟其他書籍比拼。但傅胤之,前世吃太多虧在女人身上,倒想看看名聲赫赫的文先生如何評價。
當然,最重要的原因是,前世文先生的確靠他的本領,預言過一名女子會成為皇後。
傅胤之得到此書後,第一時間用書中對照前世的熟悉的女子,發現……哎,合上書籍時他的面上帶著自嘲。看來他從來不懂女人。
文先生把女人分成幾類,有身份的,沒身份的;有思想的,沒思想的;美貌的,丑陋的;有才的,無才的。所有的分類都是直觀可見,至于什麼人品品德,一概不再品論——扉頁第一句,女人似人,唯其欲求滿也才得使也。這句話,後期被某女罵得極慘,此是後話,暫且不說。
傅胤之因為這本書,暫時遭到高守禮的冷淡。他才十一二歲,就對女人有興趣了?怎麼看都像是不務正業的紈褲。
船行前,忽然有一艘小船追過來,是給傅胤之送信的。信中就寫了三句話,一是高家小女孩要定親了,定的是劉家劉亦守,兩人十分般配。阿蒙對此也感覺高興——添了一筆,幸好沒有跟著少爺走,不然能有少女乃、女乃的福?
二是連雲山的茶場秋茶已經制好了,正在聯系裝船,送到京城。
後者不需要他關注,自有底下人做好。傅胤之想起那個笑起來可愛的小女孩,定親了?這麼快,淡然一笑,也不以為意。《相女術》合上,不是所有女人都值得他花費時間精力對照書籍研究的。
出了平洲,很快要到錦州了,遠離了群山的包圍,上京城的消息再沒那麼閉塞,什麼皇親國戚之間的鬧騰,還有御史官員上書的內容,都傳出來。中間最讓傅胤之心驚肉跳的是,周宰相乞骸骨了!
要是他沒記錯,應該是半年後發生的啊,怎麼提前了?
一個掛名宰相的告老還鄉,本來不會引起別人的側目。官場上不怕昏庸無能,最怕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再說周宰相也有七老八十了,早該退位讓賢了。
但傅胤之是知道一部分未來的人,他為什麼要想盡辦法去窮鄉僻野的平洲府?還親自去了高家坡?不止一次?
當然有他的目的!
要是那件事提前……他必須要做好充分的準備!
腦中不經意閃現那個裝傻拒絕他的小女孩面容,心里不由的想,「等事情發生後,不知你可後悔沒有跟我走?」
……
且說高靜媛扇了未婚夫劉亦守兩個巴掌,得到什麼後果?被奉為座上賓,享受準「少女乃、女乃」的福利待遇。原先好歹還以「親戚家姑娘做客」的名義遮掩。打過巴掌後,再不用了。
劉亦守哭鬧了三天,跟父親劉濤濤吵嘴,「小元元是壞人,她要我做的她的金庫,什麼時候想拿銀子就什麼時候拿!她還要我做她的出氣筒,想怎麼折磨我就怎麼折磨我!爹,你要救救你的兒子啊!」
劉濤濤的長相身材就是劉亦守的放大版,他听說玩了,嘿嘿笑了,「金庫?出氣筒?說得好!說得真是太對了。」然後避開人,拉著兒子悄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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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爹要啊!」
「那你娘在你幾個姑姑那里受了氣,回來怎麼辦?」
「呃,揪爹爹耳朵出氣。」
劉亦守說完,看到他爹爹無奈的攤攤手,同病相憐的說,「兒子啊,你就認命吧!咱父子倆都是一樣的!」
「啊?」
劉亦守七歲了,懵懵懂懂,也知道娶了妻是要過一輩子的。讓他接受一個暴力會打他的妻子,實在受不了!自動代入他爹在親娘面前矮三分,他更是要爆炸了!
「我不,我不跟她玩了!」
不遠處,高靜嬌不屑的嗤之以鼻,「你想怎樣就怎樣啊?做夢!元元,我覺得劉一手皮癢,我們想辦法教育教育他,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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