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蘭歌毫不在意,淺笑喝一口酒,望著他道︰「你猜?」
「紅色?白色?綠色……你想睡我嗎?」
「噗!」這一口酒,噴出。
他溫柔且媚,古怪恣意的話,楚蘭歌算是領教一回。
那人終于動了,緩緩側身,玉臂輕枕,斜躺,面沙輕蕩,絕美的容顏若隱若現,含著水光的眸華瀲灩浮動,像盯著楚蘭歌,偏又不全像。在船頭上還擺放一物,是不久前楚蘭歌賣給慕蘭齋的戰馬木雕。
半晌,無話。
那人幽幽怨語︰「那女人說給我雕一個像的,偏讓我等了十年,一直一直在騙我……到死了,都沒有實現,是個徹頭徹尾的大騙子。」
「哦?」
接著話聲一轉,他認真含著一絲恣意道︰「我平生願望有兩個。你想听嗎?」
楚蘭歌在岸上靜听。
「第一個,是睡她。第二個,……是讓她睡我。」
楚蘭歌︰「……」
那幽幽怨怨的嗓音,在河面如風般掠過。
楚蘭歌將酒壇最後一口水酒倒進肚子,再將壇子往河中一扔。淡掃舟中人一眼,她含笑**楊柳堤岸,清瘦的人兒麻布粗衣,那一份淡然,還是讓她添色不少,硬生生將那份窮酸壓下。
轉身,楚蘭歌欲離開。
驀然一條白綾自舟中那人袖間飛出,猛往楚蘭歌身子一卷,令她短時間內動彈不行。只听,那人懶懶將葉子扔掉,柔媚嗔道︰「冤家,你來壓我?……還是我去壓你?」
楚蘭歌啞然。
陡然,白綾一收,楚蘭歌被凌空帶起,身體在空中打個轉,直接飛向小舟。他腕間稍動,借白綾巧妙卸掉她一些重力,眼見要砸到他身上,還真應他說的——她要壓他了。偏偏,中途他帶著某種潔癖般用力一推,她人沒壓到反撞向船板。
輕舟,動了。
隨著水波,往下流。
楚蘭歌撞得有些痛,錯愕回神,再似笑非笑說,「卓公子好雅興。可是,你光天化日之下強擄民女,難道不怕御史彈劾?」
「你認得我?」
「京城誰沒見過卓公子的風姿。」
「是麼?」卓一瀾先是錯愕,再接著空洞一笑,「姑娘,越看你越……不一般。」
「是公子多想了。」楚蘭歌慢慢坐起。
輕舟很小,兩個人倒不顯擁擠。
二人沉默。
夜幕初開,河面水波鱗鱗似滿地星光。
「卓公子,時辰不早,還請送民女上岸。」楚蘭歌溫語道︰「家人尚在等著。」
「家人?」卓一瀾笑得輕柔,「姑娘說說,你的家人?」
「一個嬤嬤,一個……哥哥?」
「御飛音可沒有妹妹。」卓一瀾嫵媚笑望著她。
隔著一層紗,楚蘭歌也清晰察覺出他灼熱審視的眸華。
簡單幾句,她听出卓妖孽有備而來,還像以前一樣,凡事籌備而動。但人,是會變的,剛才那些恣意的話他曾經就不會說。
而這兩年,她究竟錯過了什麼?
曾經滄海,恍如隔世。不,是真的隔了一世。
卓一瀾伸出素指,輕輕一挑她的下頷,靠近她的小臉。
審視片刻,忽溫柔一笑。這一笑,如山間潺潺流水清悅動听,但那種溫柔卻仿佛隔著千山萬水,高山雲霧。
那麼不真切,虛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