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筱菡偷捏一片碟里的黃瓜,立刻被楊婷婷那個斷手掌用力拍掉。
「你知不知道斷手掌打人很疼啊?」她縮回手,齜牙咧嘴,「你看都紅了!」臉上黃瓜霎時掉了幾片。
「哎呀?還真是黑里透著紅。我說過你變黑姑娘回來也能妙手回春,你還真就曬成個非洲公主回來啊?」楊婷婷使勁往她臉上貼回黃瓜片,嗤她,「千交代萬交代的防曬霜居然沒放進包里,你真是自找!」
「沒那麼嚴重吧?還沒李孝利的麥色深。」
「人家是性感女神,你是啥?半生不熟的烤乳豬!」
一提到豬,林筱菡就遙想到聶梓丞去了,好久沒听他叫小母豬……哎媽呀,她一定是被他忽悠傻了才會懷念小母豬這樣的稱呼。軍訓回來待在屋里畫帆布鞋,休息了幾天,正所謂飯飽思婬欲,那些個荷爾蒙又蹭蹭地回來了才會老想到他。
楊婷婷還在一旁攪和一碗不知名糊狀液體,看起來好像巫婆的毒藥,邊碎碎念道︰「告訴你,女人過了25歲的面子,就跟男人過了30歲靛力一樣,經不起這麼瞎折騰。」
「是嗎?我看有些過了30的男人體力好得不得了,100下俯臥撐跟晨跑了一圈一樣游刃有余。」回憶起那天的情景,她臉上還微微有些燒。
楊婷婷含笑道︰「你個小雛鳥,懂什麼?」她說的自然是在床上的那方面。
轉身收拾掉她臉上的黃瓜片,並往上面涂一層烏漆漆的糊,「也難怪你媽急著把你推銷出去,憑你這份……」楊婷婷搖搖頭,「難啊!」
「我不用推銷……」
「別張嘴,面膜要月兌了。」楊婷婷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杰作,點點頭,說︰「我也只能盡量幫你在國慶之前變白點回來。《》」
林筱菡說話不動嘴,口齒不清道︰「為什麼要國慶前?」
楊婷婷一愣,才想起她換了號碼,跟她細說︰「初中同學聚會,你換號大概沒聯系上。今年整整畢業十周年,以前沒來的同學都會來。說不定還能重新激起火花湊成那麼幾對,怎麼樣,心動不?」
要是放在半年多以前,她是心動的,十分心動。然而,如今她只想十動然拒(十分感動然後拒絕)。
「你沒听說過同學聚會,拆散一對算一對麼。」林筱菡興趣缺缺。
「讓我給你爆個料吧,賀俊離婚了,目前單身。來興趣了沒?」楊婷婷自認這麼多年閨蜜不是白當的,她的心思她最了解。
林筱菡數著還有幾天開學的手指忽然了一下,「我……都有男朋友了,去了,也就湊個熱鬧。」算算日子,聶梓丞快要回來了呢,雖然一直沒能聯系,但她也能理解,部隊有部隊的規矩。
楊婷婷揮手在她眼前晃動,驚訝道︰「我的小菡菡吶,你軍訓曬傻啦?還是把哪個教官給YY成你男朋友了?」
「說什麼啊,以前跟你提過的聶團長就是我男友,不信等他回國拉來跟你對峙!」說話間,面膜都裂開了。
顧不得去補救她的面膜,小伙伴處于驚呆狀態中。
自從那天看到賀俊攜妻帶子,林筱菡年少的憧憬就幻滅了,還任性地耍起小脾氣刪掉他的號碼不回他的電話。想起來覺得好笑,別人或許只是想找她敘敘舊,而她卻一心想著重拾當年的那份青澀情感。♀
在林筱菡青春少女的歲月里,賀俊永遠是濃墨重彩的那一筆。
初中那會兒,上學要騎自行車,有次放學去買菜,她的自行車在菜市門口被偷了,家里又拮據,暫時沒錢給她買新車。為了上學不遲到,她只能每天提早起床,走路去上學。雖然路不遠,但也要走上半個小時。
她還記得那是個初夏的清晨,她咬著肉包子,那個清俊的少年穿著白色襯衫黑色長褲,騎著自行車經過她身邊的時候掀起了一陣微風,那陣風也吹進了她的心里。他只說了兩個字,「上來。」
坐在他身後,林筱菡揚起油膩的嘴角,笑得像個傻丫頭。那時,他是傳說中的校草,她是默默無聞的小花,只能在角落偷偷望上他一眼。
林筱菡都不希望家里給她買新車了,要是一直能坐他的車後座該有多好。
或許就是因為丟失自行車結下了緣分,初三分尖子班,他們被分到同一個班,安排座位時變成了同桌。
晨讀的課堂,數學模擬考試的試卷發下來,望著49分的試卷,林筱菡眼淚一滴滴落在試卷上,賀俊一把扯過試卷,疊成飛機,「咻——」地飛進垃圾桶,說︰「你肯定能考進重點高中的,我相信。」
他手把手教她幾何推理如何證明,半個學期內,她的數學就跟上了全班平均分,中考發揮超常,與他一同考進了重點高中。
高考出分數那天,林筱菡在公交車站最後一次見了賀俊。那時,她名落孫山,他金榜題名。
考進同一所大學的女朋友摟著他的脖子,校花和校草,多麼般配的一對。兩人親密的呢喃,甚至不顧人來人往,在熱鬧的車站接吻。
林筱菡不顧一切地沖回學校,在復讀的補習班報名處填了資料,一邊填一邊流眼淚,連接待的老師看得都心酸了。
少女時期的林筱菡單純地認為,只要能夠追趕上賀俊,與他站在同樣的高度,一切皆有可能,卻不知道,時間漸漸把他們隔開得越來越遠。
暗戀十年的份量不輕,但是闖入別人的家庭是不道德的,該堅守的底線她清清楚楚的明白。
她到現在還一直認為,聶梓丞就是上帝打開的那扇窗,因為他恰恰出現在上帝關上賀俊這扇門的時候。
可是,一旦關上的門重新打開,她是應該只守在窗邊望窗外美麗的景色,還是推開門走進去一探究竟?
林筱菡得知聶梓丞回國的日期,還是去學校報到時通過周明朗之口,說是軍演在5天前就已經結束,指揮官還要留在當地作軍事交流,並不隨部隊一起返程,還得耽擱幾天,國慶的時候回來。可那天,正好是同學聚會的日子。
「有空就和我一起去機場接機吧,他雖然不說,但肯定希望一回來就能見到你。」
畢竟是10周年的大聚會,楊婷婷的熱情也高。飛機是晚上到達,林筱菡只好和周明朗約了到同學聚會的飯店來接她去機場。
有人說,大學畢業三年,就可以初步預見這一輩子的成就。且不論說得對不對,但同學聚會的確可以略窺端倪。事業得意的男同學巴不得天天同學聚會,精神上壓制男同學,**上征服女同學。
原來在初中經常被小混混欺負的矮肥圓,如今搖身變成了房地產老總,即便知道他在外面包有二,還有女同學躍躍欲試地想成為他的三四。
25歲是人生的一個分水嶺,正常的話該是大學畢業的第三個年頭。然而林筱菡似乎是個人生拖延癥患者,步調與同學們不太一樣,自然也就失去了許多共同話題,例如工作上的煩惱,例如婚姻里的困惑,例如關于小孩的教育方法……
楊婷婷和兩個也是從事文化業的同學相聊甚歡,林筱菡自己去找東西吃,100塊的活動經費可不是白交的。
在種類繁多的自助餐點前轉了一圈,碟子里堆起了美食,她還想去飲料機要一杯喝的,糾結于沒有地方擱碟子,只得轉身。
整個聚會她都在回避的賀俊,卻翩翩然來到飲料機旁,取了兩只杯子,很隨和地問她︰「一半可樂一半雪碧?」語氣里听不出多年的生分。
林筱菡不住驚訝,只是一次高中的聚餐,她去自動飲料機要飲料時,他也來幫女朋友接飲料,她習慣性地接了一半可樂一半雪碧,時隔多年,他居然還記得。
「謝謝。」她接過杯子,正要找桌子坐下,賀俊又在身後喊了她,「打電話給你,怎麼都沒接?」
「哦,我換號碼了。」林筱菡淡淡地答,找到空桌坐下,往嘴里塞著食物,美食在嘴里卻嚼之無味。
賀俊也拿了杯飲料在她對面坐下,雙手交疊撐在桌上,眼楮眯得狹長看她的吃相,忽而笑了,「你很餓?」
林筱菡硬吞下口中的牛肉,抬起眼說︰「吃飽還有別的事……」
包里的手機響起來,她接了電話,是周明朗打來的,說是部隊里臨時有事,不能和她去機場,讓她一個人也別去了。可林筱菡還是想去接聶梓丞,同學聚會也沒她什麼事,看了時間差不多,該出去打的了。
晚上七點,站在車水馬龍的市中心,是她低估了交通高峰期的威力,根本沒有一輛空車經過,眼看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聶梓丞搭的飛機八點半到達,現在已經七點二十。
「嗶嗶……」一輛黑色路虎停在路邊,車窗搖下,「要去機場?我剛剛也臨時接到電話要去接一個人,上來。」
賀俊今天也是穿一件白襯衫,黑色西裝褲,只不過,時隔十多年,單車變成了路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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