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莎傳說 第十七 那個少年與那個少女

作者 ︰ 紺碧莎翁

「讓開!」

走在莉可身旁的米諾爾被人粗暴的推開,這個其貌不揚的家伙踉蹌一步,險些跌倒,但還是穩穩的站在莉可的身旁,轉過頭,米諾爾看到的是四個身穿私兵服飾的家伙護著的一家子,紅光滿面的父親、敷著的母親,有著油光可鑒金色頭發的兒子,下位貴族的典型做派。

「馬爾科,在學校里可不要隨隨便便跟某些人混在一起,低賤的人是不會帶給你高貴的。」

聲音不小,顯然是為了讓周圍的人听見,這位胸前有著家族徽記的胖子眯著眼掃向四周,在旁邊站著的莉可身上微微停留一瞬,顯然是看到了莉可的風采不是一般人能擁有的,微微收斂,「即便是貴族,也要找那些配得上你身份的人。」

「我明白的,父親。」

和米諾爾年紀差不多的少年目光輕佻,在侍衛的保護下大搖大擺的走向了前方。

這就是貴族麼?難怪書上都說這些上位者有眼無珠。

米諾爾好奇的望著這支隊伍囂張的走過,耳邊偶爾听到那些沒有貴族爵位的富人們帶著酸味兒的議論,心下有些好笑。

一群學生基本都是在家長的帶領下來到了學院,神聖學院設有七個年級,但是大多數人五年便可以拿到畢業證明,而那些純屬靠著混日子的家伙們或許會在這里呆滿七年,當然,也不乏偶爾出現幾個閃光式的人物,不到三年便因天資聰穎被其他正規軍團挖走。

放眼整個隊伍,唯獨米諾爾顯得孤單異常。

「少爺,走吧。」莉可機械而又甜美的話語在人群中炸開了鍋。

少爺?一朵鮮花插牛糞。人山人海中無數異樣的目光。

車夫停下了腳步,學員采取封閉式管理,除了學生,外人一律禁止入內——無論是貴族還是普通人,在這里都要靠自己。

「恩。」

米諾爾頭也沒回的做出了回應,和所有其他的學生一樣就這麼孤身一人走進了校園,身後是送行的家長們,或有富人或有貴族,不過此時他們的孩子卻都走進了同一所學校,至于若干年後的成就,這些家伙只能默默的向主祈禱了。

米諾爾和莉可斯作為一年級學生年齡偏大,但是很快他就明白在學院里不是年紀大便能佔便宜的。

「呯!」

拳頭擊中骨頭的悶響。

在轉過一道彎,後方的家長們看不見的死角處,幾個身材算不得高大的孩子正圍著一個看起來僅有十一二歲的孩子毆打著,拳拳到肉,毫不留情。

被毆打的家伙身軀瘦弱,根本站不起身,但是雙臂死死護著自己的頭,拱起後背承受著一下下毆打,這種姿勢是人類的本能。

四周走過的高年級學生們似乎對此司空見慣,看到那情景後仿佛什麼都沒看過一樣扭頭走開,低年級的學生想要停留,卻最終不願惹是生非,匆匆跑開。

唯獨米諾爾停下了腳步,望著那個蜷縮著挨打的身影,微微出神。

這就是人類社會的一角麼?似乎和書上說的區別不大呢,都是弱肉強食強者為尊。

米諾爾如此想到,似乎是他的動作和服飾與四周的人格格不入,毆打瘦弱孩子的家伙中有一個回過了頭,雖然年紀不大,一身氣息卻暴戾而跋扈,根根直立的頭發更是讓人明白他脾氣火爆,扭過頭,他抬手便指著遠處第一次走進校園的米諾爾,這個胸大肌將衣服撐的滿當的家伙破口道︰「看什麼看?想挨揍直說!」

並非沒有看到米諾爾佩戴的法杖,但是身為子爵的兒子,這個家伙自然在神聖學院有著鶴立雞群的高傲自尊和囂張的資本,或許是橫慣了,幾句言語威脅早已成了家常便飯,更何況在學員這種地方,永遠是老一代欺負新一代的,與軍隊甚是雷同。

四周的學生趕緊讓開了一大片地方,卻少有駐足圍觀者——好歹這里是一流學院,明顯沒有無腦之輩。

有人的地方就有爭斗,矛盾也隨之而來,米諾爾並不懼怕挑釁,也不會去考慮什麼對方的家庭背景——當尊嚴遭到踐踏,書上說的選擇無非幾種︰將對方干掉,或者逃跑並且徹底擺月兌對方的糾纏。

所以受到挑釁的米諾爾很干脆的二話沒說,直接邁步向前,在另外幾個人還猶豫該不該繼續踢地上那個孩子幾腳的時候,另一個縴細身影已經毫無征兆的箭步沖出,用匪夷所思的一拳擊中了那個比他高出一頭有余的家伙的月復部!

「咚!」

看似普通的一拳直接讓對方捂著肚子抽搐著倒在地上,高大的身軀還地,莉可的膝蓋便不偏不倚同時堅定異常的撞擊在了對方的臉上。

「 !」

鼻骨碎裂的聲音異常清脆。

傻了。

不光是旁邊幾個不知該做什麼的高年級學生傻了,連旁邊那些匆匆走過不想圖惹事端的學生一樣呆立原地。

米諾爾雖然沒出手,但還是輕輕拿出貴族才會使用的手帕,性的擦了擦手,隨即扔到了已經昏厥過去的家伙身上,轉過身,望著地上那個挨揍卻一直沒有吭過聲的瘦弱家伙道︰「你若真正堅強,懦弱給誰看?」

轉身離開,自始至終再沒有回過頭。

地面上一直被動挨揍的孩子愣怔了一瞬,隨即仿佛野獸一般一躍而起,發瘋一樣踹在了兩個發呆的貴族襠部,喘著粗氣望著地面上剛剛欺負自己的人倒下,他猛然轉過頭,卻已經無法再茫茫人海中尋找到那個背影。

兩天時間,塔倫斯學院讓墨菲斯認識到了什麼叫人類社會的縮影。

作為學費最高昂的學院之一,神聖學院自然有著常人不能比的教學條件、舒適的單人宿舍、寬敞的教室、良好的飲食和隨處可見的美貌女僕一直是很多人願意把自己的兒女送到這里來的原因之一。

不過來這里,米諾爾並非為了享受的,臥室每天都有莉可打掃,甚至于臥室外面還有單獨的大廳和壁爐,可是這位公爵府的少爺卻很少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中,只有偌大學院的各個教室的角落才能看到他有些孤寂的身影。

課程表很滿,而且莉可也很「貼心」的幫米諾爾報了一般人無法全部報名的課程,包括了劍術基礎、騎術基礎、馬上作戰、騎士禮儀守則、魔法通史及元素理論基礎、神學基礎講義等等課程,所以他近乎一刻不停的在學校內奔波著,至于開學那天揍趴下的家伙,又或者大多數紈褲熱衷的比賽或賭博,他一概沒有任何興趣理會或參加。

生活似乎還算平靜。

當然,神聖學院有些東西並不能讓他覺得自己有必要浪費時間學習。

「這樣能殺死敵人麼?」

清晨的劍術基礎課上,米諾爾望著剛剛為一眾學生示範了一套基礎動作的教官,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有一說一,雖然學會了貴族禮儀,但是米諾爾還沒有學會顧及某些人的面子,這也是他需要逐漸學習的東西。

導師,這個詞匯已經深深地扎根在了米諾爾的腦海中,在他看來,眼前的人距離「師」這個字眼差但多了。雖然艾因比起他來更不像老師,但起碼有實力。

和別的科目老師不同,負責劍術基礎的教師都是曾經在軍隊服役過的老家伙,暴脾氣大嗓門是通病,听到米諾爾仿佛嘲諷般的質疑後,這個臉上有道駭人傷疤的家伙毫不猶豫的用劍一指這個站在隊伍中毫不起眼的瘦弱男孩,大聲道︰「不要以為你那幾下花架子可以在戰場上排的上用場!我知道你們這些貴族就喜歡在學過幾手花架子劍術後便看不起這種基礎劍術,你!出來!」

隊伍噤若寒蟬,新生們基本都給鎮住了。

米諾爾眨眨眼楮,沒有在乎四周帶著嘲笑的目光和低語,幾步走出了隊伍,站在了眾目睽睽之下。

「如果你覺得你的劍法有用,那就來試試!」

老兵自然要知道下馬威,新兵入伍挨老兵揍一頓是必須的過程,建立服從意識往往是野蠻而粗暴的,卻同時也是最有效的。所以他面對真敢站出來的米諾爾,直接做出了起手式,意義不言自明。

舉手,莫名其妙的舉動。

米諾爾回頭看去,發現莉可在老兵做出手勢的一刻,主動幫米諾爾解圍。

「很好,竟然還有同黨。一起來吧。」

米諾爾望著眼前的人,有些滑稽的擺弄了一下短劍。

而莉可則令人覺得有些不可理解,隨即動作緩慢抽出了短劍,沒任何停頓的前沖,舉劍,下劈。

在攻擊的前一秒,她仿佛是個根本不會用劍的小姑娘,但是長劍舉起到落下的一瞬,力量之爆發讓劍術導師渾身汗毛直立!

「鏗!」

一劍,分勝負。

莉可的長劍崩開了對方的格擋,隨即停留在了對方的脖子前方,冷刃穩如泰山,沒有一絲晃動,表情冷漠而毫無感情,如同盯視死物。

「你的劍術,殺不了人。」

長劍回鞘,轉身離開——學習的時間,對于追求力量的人來說總是不夠的,所以有些東西該放棄就放棄。

……

特立獨行的作風很快讓同一個年級的新生們知道了他們身旁有一位古怪的家伙,他永遠獨行,永遠在做自己的事情,從沒有人見過他和老師以外的人說過話,一身黯淡樸素的灰袍,內斂而神秘,一頭黑發和紫色的眼瞳,腰間一柄法杖,再無他物。

而更令人無語的是,這個家伙每當犯事的時候總有一位黑色少女替他解圍。

總之,沒有人願意去搭訕這位落魄貴族——至少在他們眼中米諾爾絕對不會是什麼大貴族,而更重要的原因是…之前一個自來熟想要拍他肩膀打招呼的家伙還沒看清楚怎麼回事,便被莉可繞到身側將短劍橫在了脖子上,冰涼冰涼的。

那個少女是個怪物,變態,警惕而的神經質。

而那個少年也有另一個外號「禁止接觸的災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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