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莎傳說 二十七 堂吉柯德

作者 ︰ 紺碧莎翁

「可是愛耍帥,又毒舌,喜歡冒險是這樣說的麼?明明實力不行卻很喜歡邀人決斗——但是輸了又會發脾氣,讓大家都很頭疼。但是,我卻很感激。那個人要不是硬要和我決斗的話,大概這一輩子都不會成為傳奇法師吧。」

院長懷念地笑著說。一如既往莉可沒有立刻會意,米諾爾卻似乎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了。

「……見過面了吧?跟生前的父親?」

「啊啊。那是,我還是個魔導師的時候。」

院長爽快地承認。莉可緊緊閉上嘴,米諾爾卻張大了嘴巴,眸中異彩連連。

「真的!?那個我父親?」

「當然,是真的哦。對于你們年輕人來說可能是個老前輩——請不要忘記哦。帝國統和戰爭之後,還只不過過了三十年又一點而已。」

(注釋︰統和戰爭,七龍歷965年,神聖帝國皇帝尼克萊駕崩,留下年僅八歲的王女伊莎貝爾,各大公國紛紛宣布**,以奧斯本為首的武斗派發動國家統一戰爭。)

院長的微笑似乎在說「並不是什麼特別的事情」。

然而這並沒有消去米諾爾的驚訝。

——見過父親……這樣啊。到現在還起父親的人啊……!

同樣出生于獅鷲,對于米諾爾來說父親就是歷史人物。然而,當實際經歷過那段「歷史」的人就在眼前的時候,不可思議地就感到了厚重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開始……對,也是……。

眼前的人物,在成為「神聖學院院長」之前,就是擁有著悠久的歷史的個人。和自己一樣度過幼少時期、體驗過戰爭、成為法師、工作——實實在在地走過了長久的歲月。米諾爾在這個時候才終于真正看到了眼前的這個人物,不是作為「院長」而是作為「鄧布利多」。

接著,院長對無言的米諾爾說,

「斯瓦拉,你的父親自己也是這樣吧,米諾爾同學。」

簡直如同窺探到米諾爾的腦內似的。

「斯瓦拉也和你一樣,出生與沒落的獅鷲家,作為舊式家庭的成員度過青春時期,此後讓才能開花結果,為時代的洪流吞沒。雖然確實並非常人的人生,卻會笑也會哭,是個普通的人哦。」

「普通的……」

「啊啊。可是,也有無法認識到這一點的人。作為獅鷲家的人的你,說不定覺得斯瓦拉正是讓獅鷲家族沒落的元凶——可是,也有人完全相反,你知道麼?」

「相反……是指什麼?」

「將斯瓦拉當作英雄,將之神格化的人……所謂的蒼白之翼。」

這種名稱還是初次耳聞。米諾爾向旁邊的莉可投以詢問的眼光,不過似乎莉可也同樣是第一次听到。

「他們無視斯瓦拉也有著普通的人格一事,盲目地把他吹捧起來。……非常遺憾,米諾爾同學的事情也傳到他們的耳中了。實際嘗試來接觸你的人也有過。」

「不過,你哥哥對他們不是很友好呢。」

「來、來接觸我?怎麼會……」

沒听說過。就是說,我甚至被狂信者盯上了麼。

「我說的‘習慣吧’,也包含了這種危險在內。他們相信那個謠傳︰獅鷲終將君臨亞莎。雖然那可能是沒天理的事情,但這就是現實。」

院長嚴肅地說。米諾爾陷入了無言。

「所謂印象,也是一種咒術——詛咒。」

不錯,院長緩緩續道。

「…………」

米諾爾陷入沉默,院長膝上的小光靈打了個哈欠。不都是早就清楚明白的事情了麼——那簡直像是在這樣說著似的。

「……米諾爾同學,莉可同學以及阿斯塔艾朗先生。今後會有各種艱難等著你們,請無論如何都要努力下去。作為院長,同時作為我個人,都對于你們寄予相當的期望哦。」

說完,院長盈盈一笑。

緊接著,如同一直旁听著室內的對話、看準了完結的時機似地,背後的想起了敲門聲。「打擾了……」傳來這樣的一句話,一張男性的臉孔從門後出現。

「院長?時間已經押後很多了,還要繼續下去麼?」

「啊呀。讓你久等太不好意思了,老師。剛才已經說完了。」

「啊啊,那就正好了。」

進來的是一名瘦高的男子。

雖然似乎還年輕,卻給人一種干枯的感覺。頭發凌亂,戴著工藝粗糙的眼鏡,穿著舊了的白襯衫和領帶、一看就是便宜貨的外套還有松垮垮的褲子。線條縴細的臉上浮現溫柔的笑容,雖然說是「溫柔」其實更接近「靠不住」的感覺。

只是,有一件引人注目的東西,那就是右手所持的短杖。房間的時候也是拄著那根短杖,拖著腳步——不禁將視線下移,看到從右邊褲管伸出來的竟然是木棒。

義足。那還是像荒夷海的海賊所用的那種、現在已經沒有人用的陳舊義足。

像是察覺到米諾爾兩人的視線,男子溫和一笑,卷起褲管露出義足。

「嗯、這個麼?帥呆了吧?雖然是學院講師,俺姑且算個騎士喔。不想這樣裝點派頭可不行喲。」

男子自滿地說著,讓人啞然。

那種東西是足以自滿的事情嗎——而且,那種義足為什麼能成為派頭本來就不可理解,但更為頭疼的是那自來熟的性格。

再加上那口氣。

——好、好吵鬧啊……。

心中覺得來人很無禮,米諾爾臉微妙地牽動著。

這時院長溫和地說,

「這位是,擔任你們的生物學的、唐吉坷德老師。看上去這副樣子,其實是個很優秀的人才哦。」

「看上去這副樣子,沒有這麼說的吧院長?啊,好咧好咧。總之,就是那回事,兩位好。好好相處喔。」

說著,唐吉坷德咧嘴一笑。雖然感覺像是個不甚中用的溫和男子,那笑容卻是深有親和力。

「總之,走吧。大家都在教室里等著了。——院長,先告辭。」

唐吉坷德低頭行禮,帶著米諾爾兩人走出院長室。

像是在說好好努力哦一般,小光靈咿呀地叫了一聲。

————————————

「很可怕吧∼?」

一等出到走廊上,唐吉坷德像是在說什麼悄悄話似地對米諾爾兩人低聲說道。

「誒?可怕——什麼可怕?」

「那肯定是指院長啦……誒,怎麼,不知道嗎?那個老頭子,雖然一副不知哪里的大商號的大老板的樣子,他可是啊,這個帝國法師界的背後的老大喔。」

「哈?那個院長?」

「就是啊……話說,你啊,是格里芬吧?怎麼不知道?」

唐吉坷德一副見到什麼怪事情似的表情。米諾爾不明所以而相當困惑,但是。

「啊。」

米諾爾身旁的莉可對唐吉坷德膽詞有了反應。

「對了。不會是九環……」

听到莉可的呢喃,唐吉坷德應道就是就是,米諾爾也了解了。

看來,還不明所以的只有阿斯特艾朗一人。不服氣地瞪了米諾爾兒一眼後,米諾爾就回了一個「等會告訴你」的眼神。

「看住啊,院長的役魔可以感應在校舍所有的靈能,開個小差就會被蹦上一發的喔。啊不過,要是非要我幫忙的話也不是不幫的。剛才不也講過,這樣子也算個專業人員。讓我來傳授避過院長耳目逃課的秘訣吧。」

剛見面就興高采烈地討論逃課秘訣的老師到底會是怎樣的呢。米諾爾「啊」一聲敷衍道。莉可也一副為難的臉孔,不過那似乎是因為抓不準這個奇怪講師的人物像。

「總之,你兩個的事情我听院長說過了。有煩惱的,不用客氣盡管說。」

唐吉坷德一副和煩惱無緣的開朗樣子說道。果然因為是帝國最奇葩的學院,所以無論院長還是講師,全都是有各種怪癖的人物。

——看這樣子,有點天賦的不會也是全都是怪胎吧?不由想起藍格兒和那個總是在課上盯著他的朱莉安。

米諾爾皺起眉頭,卻忘記了自己也是怪人一個。

之後忽然,

「啊對了,老師,有一件事情可以問你麼?」

「嗯?這麼快就有煩惱來商量了麼?」

「不是啦,不是那種事情啦——院長一開始就對我們說了奇怪的事情啊。那個,‘亞莎之淚’什麼的是怎麼回事?」

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走著燈吉坷德,一听到這句話立刻駐足。

轉過頭來,不可思議地——或者也可以說是在窺探一般的眼神,眨眼看著米諾爾的臉。

然後,像是詢問一般把視線移向莉可。

莉可搖了搖頭,

「不是听過我們的事情了麼?這家伙,雖然喜歡關于役魔方面的知識,坦白說是一無所知。」

「——誒?怎麼了,你那說法。莫非莉可你竟然知道?」

听米諾爾一問,莉可理所當然地點頭。唐吉坷德看著兩人的對話,像是了解到什麼似的低語了一句「……原來這樣啊」。

然後,臉上浮現了幾分鄭重,

「米諾爾同學,所謂亞莎之淚,是這個世界的災難呀。」

「悲劇的?」

「不錯。雖然它擁有令人思緒物質化的力量,基于這一點確實有實現願望的可能性。可是,那些曾經得到過亞莎之淚的人卻都橫死。」

「啊。」

米諾爾稍稍吸了一口氣。唐吉坷德一反剛才的表情,臉上泛起帶著陰霾的微笑。「有種說法,亞莎之淚是亞莎創世之力的具現。」

「創世的……」

到此米諾爾終于理解了院長的意味了。

結束了說明,唐吉可德再次邁步一瘸一拐地走起來。米諾爾慌忙跟上,莉可也一言不發地前進。

最後,愛說話燈吉可德,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說過一句閑話了。

坐上電梯轉移樓層,米諾爾兩人在大友帶路下走廊。

終于,

「是這里了。」

堂吉柯德說著在一扇門前停下。

門後傳來騷動的氣息。一下子就讓人明白里面聚滿了同齡的年輕人。那是「聖徒會」釋放出的獨特氣息。

——是這里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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