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受雪弗萊言鋒攢刺的芙洛拉,聞言不禁臉色一白。
然而,她並沒有退縮。
「既、既如此,請說明那情況到底是什麼。」
同樣緊盯雪弗萊放言道。
「毫無說明,怎能叫人誠服!既無法說明,那麼猜想當中有獅鷲家介入豈非人之常情?說到底——」
說著芙洛拉也起立,緊盯著夏目的同時指向講台上的米諾爾。
米諾爾正要發作,
「他是,該不會,你想把他變成你的役魔吧?你為了能讓他成為自己的役魔安諸身側,特意讓他聖徒會。這樣猜想豈非自然?」
芙洛拉膽詞再次驚起教室的騷動。米諾爾也瞪圓了雙眼。成為別人的役魔一事,這種事也可以實現。
「將人當作役魔對待,實在是時代錯誤的做法。真是有雄鹿家族的風範。」
芙洛拉說完,從鼻子中哼出一聲冷笑,直似在說「看你怎麼辦」一般。而且,這套動作已做得相當有模有樣,看來她也絕非易與之輩。
只是,雪弗萊也絕不輸于她。
「你真是一派胡言。就算米諾爾乃本人役魔,那也不成為他以不正當手段聖徒會的證據。理所當然之事吧。為區區一介學生之事,聖徒會又何來從中牟利之嫌。確實,我是想令他成為本人役魔。只是,這與他能于這個時期入學一事,毫無關系。僅憑區區一己之妄想,就當作真有其事似的信口開河,這種行徑適可而止吧。」
雪弗萊膽詞雖然冷靜,卻毫不留情。芙洛拉再次柳眉倒豎,像要咬人似的緊緊瞪住雪弗萊。
「區區一介學員?你竟然說獅鷲下代當家——」
「那便訂正如何?為‘區區獅鷲下代當家’,你以為身為國內最頂尖的英雄養成所之聖徒會,會不惜違犯規定作出通融?如你所知,今日之獅鷲不過沒落舊家。若說可引起如此嫌疑,第一候補當為爾等一族吧?」
雪弗萊冷冷說道。那一瞬間,可以清楚看到芙洛拉臉色唰一下蒼白起來。
「那、那麼,關于他不自然的入學一事,到底有什麼內情!?」
「沒听老師說過麼?不是已經說過是他個人的原因嗎?」
「就說了!我就是說只憑那麼一句話無法接受!」
「那是你的事。這里容我說清楚,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那對我們也好對于聖徒會也好,是毫無關系的事情。說到底這事與你毫不相干。找遍天下都沒有讓你知情的理由。」
「什……!?」
「再用如此令人不快的臆測來妨礙講課的話,你確實該早早離開教室。聖徒會(這里)是學習魔法與戰技之場所,絕非滿足你一己之私情的地方。」
在已經淪為第三者的米諾爾听來,那也是相當激烈的痛斥。雖然護著自己是很讓人高興,最後米諾爾還是不禁啞然,所以說這樣的朋友讓人奇怪。
——話說啊,那個傻瓜,剛才還心想「贏了!」吧……。
本人雖然表現出一副平靜的樣子,米諾爾早就看出他的興奮了。最糟糕的是這翻唇槍舌戰,雖然是袒護了米諾爾,長遠來看完全是反效果吧。剛剛入學就為米諾爾批量生產敵人了。
米諾爾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轉頭面對身旁得吉柯德,
「……不阻止麼?」
「嗯?……喔喔!大意了!」
豈止是不可靠,班主任簡直無動于衷。想著只有靠最後的伙伴,米諾爾偷偷瞄了下莉可。這邊的莉可雖然一副木然的無表情,眼神卻難掩內心的殺意。
前途多難。
看著迸發出火花的一男一女——米諾爾感到自己的前路烏雲密布。
「總之,不用在意她就是了。米諾爾大可以挺起胸膛。」
「……不,不行啦。」
結束一波三折的自我介紹後,心中頗覺不是味道的米諾爾在混亂中撐完上午的課程,雙肩如同壓著千斤巨石一般的疲勞,僕倒在教室的課桌上。
到午休時間了。學員們多數都——剛才的芙洛拉也是——離開教室去用餐。于是理所當然,來向初登場便卷起一場暴風雨的米諾爾搭話的,一個都沒有。
只有這個奇異的生命例外,
「呀、呀、呀、呀——」
算是一半置身事外的阿斯特艾郎,難得露骨的嘻笑著如是說。
「剛才的辯論真是精彩。大致是完美了,米諾爾。」
「什麼完美了。你是瘋了吧。」
「沒有啦。一開始就來一次狠的試試水,這策略不錯。以你們人類的戰術策略而言也算一種勢力偵察嘛。我覺得不錯哦。」
「呃,你就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說到底,來了一次狠的可不是我。」
阿斯特艾郎本來是比米諾爾更為搶眼的類型,可惜能看到他的人幾乎沒有,這次卻完全躲到了「獅鷲家的兩人」的陰影中去了。然而本人卻說「那樣才方便行動,正合我意」。
「話說,莉可,那個叫芙洛拉什麼的,平時也那個調調麼?看來似乎跟米諾爾家族過不去的樣子呢。」
听阿斯特艾郎提問,莉可皺眉點頭。
「嗯……據我所知,一些看不慣獅鷲的家族每當抓到機會,總是會來找茬。不過像今天這樣的就很少見了。」
「怎麼嘛,米諾爾。要不要我為你出頭。當然,保護自己的少爺也是理所當然的嘛。」
莉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地說。米諾爾保持著趴在桌子上的姿勢,嘴巴扁成了個半弦。
另一方面,莉可卻坐到桌子上,繼續說著自己想到的事情。
「……你做了什麼得罪了她麼?」
「不知道啦。至少我沒有頭緒。」
「那個雪弗萊剛才叫她作芙洛拉•格力浩特吧?她就是‘那個’靈緹麼?如果是這樣的話,會不會和那邊的事情扯上關系?」
「確實她就是那個,不過就算這樣,我也不清楚。哥哥的話還好,我自己跟靈緹家的人幾乎沒有來往。」
米諾爾一副頭疼的樣子回答。
「那可不一定喲,親愛的,我可是听說了,你在皇宮的宴會上教訓了一個小魔導師吧?」
雪弗萊一有時間就前來拜訪米諾爾還有••••••莉可。
再一次听到宴會,米諾爾霍地抬起頭來。
「小魔導師?那個宴會上的小鬼是靈緹家的?」
莉可轉過頭詢問。
「答對了。」
雪弗萊很是得意的打了個響指。
「還有一個問題,這可比那些課上的雞毛蒜皮嚴重得多,你,不會是真的早有預謀,想讓米諾爾成為你的役魔吧!」
凜然的語氣,莉可冰冷的注視著雪弗萊。
「正確來說,是你們兩個。」
毫不猶豫地,雪弗萊眯著明亮的眼眸回答。
听到雪弗萊明確的回答,米諾爾非常明顯地一震。
「這個是禁止的吧?」
僅僅一瞬,趴在桌上抬起頭來的米諾爾,狐疑地皺起眉頭。
雪弗萊笑著伸手放到米諾爾頭上,哇啦哇啦地亂抓著他的頭發。
「好了,別在意啦。令現世的活人成為役魔的確是禁止的,不過也不是沒有可能,比如
情投意合吧。」
雪弗萊頗為魅惑的語氣,抓起米諾爾一縷秀發輕輕在面上輕嗅。
電光一剎,莉可縴細的手掌已經牢牢抓住雪弗萊的皓腕,緩慢而有力的將他的手拖離米諾爾。
「我勸你最好不要做傻事,不然••••••」
莉可釋放著凜人的戰意。
「莫非你在吃醋麼?」
雪弗萊擠出微笑,阿斯特艾郎則拼命地啊哈哈地笑著。米諾爾感覺自己在看著一出蹩腳的鬧劇,眉間的周圍漸漸收緊。
「你啊。」
「算了,你和米諾爾也是疏遠了一段時間了。可是我卻突然和米諾爾親密起來,你要嫉妒也是——」
面對雪弗萊惡作劇的問話,莉可無奈只得放棄了追問。
確實,兩人在鬧翻了的時候,米諾爾的擔心必定倍增。再平添波瀾的話,那可就頭大了。
米諾爾轉向莉可,
「好啦,那麼莉可,雪弗萊是信得過的。除了我,有什麼也可以跟這家伙說。」
遲到的擔保,不過宿命指引確實沒有感應到雪弗萊的惡意。
但是,
「…………」
莉可並沒有立刻回答。
再次僕倒的米諾爾,嗯一聲挺起身體仰頭看著莉可。這時,呆站的莉可雙目圓睜,雙頰飛紅。
「……什麼啊。你怎麼啦,莉可?」
「誒、沒……」
「啊?莫非說你還是不相信雪弗萊?」
「不、不是這樣啦……可是,那個……米、米諾爾不用擔心……哦。話說回來,我跟雪弗萊才沒有那麼親密……」
莉可忸忸怩怩地,說話也不明其意。春虎皺起眉頭。
「怎麼啦。想說什麼啦?」
「就、就說了,雖然可以相信雪弗萊,可是……和我最,那個……親密的,還是米諾爾啦。那是真……」
莉可囁喃說道,卻完全沒有看著米諾爾。米諾爾不明所以,像是求救地望向雪弗萊。而雪弗萊卻不知為何仰頭看向天花板。那表情就像剛才的米諾爾一般無奈,如同被逼看了一場三流舞台劇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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