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早知道這樣,就該在艾因那,問問關于役魔和實戰的基本就好了。」
米諾爾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在床上扭來扭去。
「這麼一說,你確實該給自己找只役魔了。」
一團星光從米諾爾體內飄出,化作阿斯特艾郎的模樣。
「你可不可以別這麼突然!還有你為什麼老跟著我」
「關于這點我也很苦惱,想離開你但是卻做不到。」
面對米諾爾虛驚一場而倒在床上,阿斯特艾郎頷首托腮,一番很有深意的表情。
然而,米諾爾突然又呼地挺起身來。
「……慢著。」
「我不是已經有了鳳凰了嗎?而且看樣子還是冠軍階的役魔。」
「戰場上,任何情況都有可能發生,光靠鳳凰的力量是不夠的,而且上次你成功召喚出鳳凰純粹是運氣。」
「運氣?難道鳳凰還有特殊的召喚條件不成?」
「上次能成功純粹是因為你那股超越常人的信念,和我靈能的支撐。單靠你那微不足道的靈能,早就被榨干了生命。而且我還沒對你說吧,鳳凰其實是你靈魂形態的具現,也就是說是用你的生命灌輸的役魔,如果過度使用,小心暴斃而亡。」
阿斯特艾郎嚴重警告,在與藍格爾的戰斗中他已經發覺由亞莎之淚碎片具現化的役魔真正渴求的不是靈能,而是靈魂,即生命的本源,由此而得來的力量自然遠超普通役魔,畢竟亞莎是秩序之神,不可能違反秩序。
「也就是說我上次是在用生命戰斗!而鳳凰如果被干掉了,那我的一部分生命就沒了。」
想到自己年紀輕輕就要離開人世,米諾爾還是有些不寒而栗。
「不用太擔心,我也不是沒辦法。」
「只是一般而言,那種直接召喚冠軍役魔的做法是不可取的,最保險的方法其實你也見過,便是將低階役魔作為祭品。」
阿斯特艾郎耐心的指導米諾爾戰斗的技巧。
「就像藍格爾那樣,將烈咬鱷鮫作為祭品?」
米諾爾想起了戰斗中,藍格爾因為不堪噬淵惡蛟的靈能需求將召喚在場上的役魔獻祭的情況。
阿斯特艾郎點了點頭。
「役魔呀,現在哪里能那麼容易得到,書上寫的役魔最保險的獲得方式一般為在物質界進行捕捉,另外的方法便是溝通靈界,可是從靈界獲得役魔有太多的不穩定因素,等級和階位還不是最麻煩的,關鍵是召喚出的役魔是否服從英雄的命令。」
米諾爾在床上翻來覆去,有些焦躁的說。
「我還以為你會說‘風險與回報是成正比’一類的話語,看來你還沒傻到那種程度。」
阿斯特艾郎不忘調侃米諾爾的智商。
「你這麼一說,我還就有那麼一點意思了。」
看著天花板,米諾爾笑道,直覺告訴自己,從靈界獲得役魔是現今最快獲得力量的方式,如果有時間的話他自然會從物質界獲得役魔,可是他已經失去了十六年的時光。
「唉,果然如我所料,你可要考慮清楚了。」
阿斯特艾郎感慨著說,其實米諾爾這種性格並不是很中他意,但不得不說一向思慮周全的他正需要這樣的冒險主義互補。
「沒什麼好考慮的,要是召喚出來的役魔不听話,大不了再交出些生命喚出鳳凰打到它服為止。」
話不所說,米諾爾便在宿舍的地板上刻畫魔陣。
不用說,連役魔的種類都才剛知曉一點的米諾爾連想都沒有想過要去問那是怎樣的役魔。然而,這是第一只真正意義上屬于自己的役魔。雖然不期待那是如亞莎之淚碎片具現的鳳凰那樣的役魔,但說不定會是像烈咬鱷鮫那樣的、又易用又帥氣的役魔。不不,阿斯特艾郎給的是鳳凰的話,自己就自然該是龍,這個役魔不也很有可能是超強的麼。有可能那甚至是會讓眾講師和同學們誠惶誠恐刮目相看、強大的役魔……。
「感覺到了。」
但是,感覺到役魔還是丈二金剛模不著頭腦。
問阿斯特艾郎的話或許就會知道了。但是,剛剛才經歷過那種態度,可以的話還真想讓他大吃一驚。
「……話雖如此,說明書什麼的沒有麼?」
米諾爾帶著微弱的希望,正要溝通里面的役魔。
這個瞬間,胸口的亞莎之淚碎片有如通過電流一般麻痹起來。
正確來說,比起氣息,應該說那是魔力。
身後。
米諾爾反射性地轉過身來。
小小的孩童正坐地上,雙手置于被子之上,平平伏身。
「……啊?」
米諾爾不禁懷疑起自己的眼楮來。
因為伏著身子,看不到臉容。看到的只有細心地梳的整整齊齊的——然而頭上卻又有著兩個顯眼的突起——小小的齊劉海。穿著的服裝近似白絨絨的皮草。更正確地說,很像是制服設計的原型狼皮,穿著指貫。衣服雖稍顯寬松,那體型怎麼看都像是小朋友。不,說不定更為年幼的孩童。
「…………」
在出人意表的展開面前無言以對。
這個孩子到底是什麼時候進來的呢,米諾爾在頭腦中某個角落思考著這樣的問題,而另一個角落,卻又泛起了另一種冷靜的思考︰這麼狹窄的房間,有人進來不可能察覺不到。再說,這孩子又是從哪里來的。而且,為什麼會在自己的房間中,甚至還向著自己跪拜呢。真是不明不白。
「喂、喂……」
米諾爾誠惶誠恐地搭話。
話聲剛出,就像被熱水灑到似的,小孩子的背脊突地打了個顫。米諾爾也打了個絕不輸于眼前這個孩子的,連接下來的話都吞回去了。
然而,這時米諾爾的雙眼又被吸引住了。小孩子打顫的瞬間,平伏的身子後面——直接說就是一帶,似乎有什麼在躍躍跳動。當察覺到那是什麼的時候,米諾爾睜圓了雙眼。
尾巴。
披覆著細細筆直的毛發,松松軟軟像樹葉形狀的尾巴。米諾爾發出啊的一聲,視線回到了小孩的頭頂。高高突起的既非睡亂的頭發也不是卷發。微微地呼呼震動的,是包覆著和尾巴一樣的毛發的、三角形的尖耳朵。
「你、你、那耳朵……還有尾巴……!」
當春虎吃驚的開口的瞬間——
小孩子忽地抬起低伏的頭。
是男孩子。
梳的整整齊齊的劉海,與及如同施了一般白皙的肌膚。臉容現出與年齡相稱的稚氣,如同灌注了生命的銀色城邦自制人偶一般,連細部都非常精致端整。
然而,印象最為深刻的,是凝視著米諾爾的那雙大大的眼眸。
藍色。
小孩遠遠的雙眸,是有如琉璃一般美麗、又如蒼穹一般深邃的,鮮麗的藍色。米諾爾在男孩面前已將無數疑問拋諸腦後,如同被那雙美麗的眼眸所吸進去了一般。
相互凝望之時,到底已經流逝了多少的時間。
不經意地,
終于——
從小孩的碧眼中,灑下如同珍珠一般的淚滴。春虎回過神來,立刻慌得手忙腳亂起來。
「別!?喂、喂喂!怎麼哭了啦!?話說,你到底是誰啊!?……啊啊不對,是誰都好,總之先別哭了!」
米諾爾伸出兩手,然而卻又不敢就那樣觸踫到面前的男孩子,只是空自胡亂揮舞。男孩一直睜著雙眼,目不轉楮地凝視慌亂的春虎,眼淚無言地流淌。
終于小孩咬著嘴唇,伸袖用力拭干眼淚。
然後再次低伏臉龐,
「初初初、初來拜見——」
如此大聲說道。
只是,說是大聲,其實本聲相當細軟,這已是鼓足氣全力呼喊出來的音量。而且,和外貌一樣,聲音帶著十足的稚氣。米諾爾腦中已近一片空白。
「……誒?什、什麼?怎麼回事!?」
「小小小、小人乃神狼芬里爾後裔,此番前來,為米米、米諾爾大人擔當侍從,听候吩咐,名為賽特。尚尚、尚尚器,懇請見諒——」
說完,深深拜倒直至額頭點地。無需多言,米諾爾已經啞然。
——說、說什麼?神狼?後裔?減量……減什麼?
無言以對就是這樣的狀況。米諾爾心中一片混亂,空自飛速轉動的思考,到最後只是圍繞著視覺上的驚奇打轉。
就是說,耳朵和尾巴。
不是化妝或是幻想。因為正在動著。質感也相當真實。而且,也不可能把真正的耳朵和尾巴安到男孩子身上。
不能安到人類的男孩子身上。
就是說這孩子……。
「啊!役、役魔!?莫非你就是,役魔?」
米諾爾一確認,孩童——賽特立刻呼呼用力點頭。
米諾爾終于理解了。役魔。是男孩子模樣的役魔。這麼說……。
「莫非說——就是這個?這個小鬼……就是我親自召喚的役魔……!?」
賽特再次點頭。稚氣的臉容上浮現的,是無出其右的鄭重表情。
「可、可是,我可還什∼麼都沒做哦。怎麼就無端端地跑出來了!?」
米諾爾竭力擠出的問題,讓賽特狼狽不堪,
「賽、賽特一日為侍從,當需日夕守候主人身周。雖有有、有失周到,然自蒙托付重任于此身之刻起,一直暗中保主人周全——」
賽特聲細如蚊地說明道。
「誒?那、那就是怎樣?你是說我還沒召喚的時候,就一直在外面了嗎?可是看不到你啊!哪里都看不到吧!?」
「並並、並召喚,故一直隱形。」
「隱形?是說躲起來了嗎?雖然看不見,但是卻在身邊?」
「汪、是∼」
面對幾次確認的米諾爾,賽特只是一味伏身低頭,縮緊蓬松的尾巴。
看來緊張的不得了,縮成一團了。看著他**的樣子,米諾爾反而恢復了幾分平靜。
「是這樣啊……我明、明白了。總之抬起頭來吧。讓人這樣拜著,我感覺也不好受,而且說話也不方便。」
「……說來,早上藍鐵也說了句奇怪的話。我的役魔已經登錄了……那原來是在說你啊。」
听米諾爾這麼一說,賽特立刻抬起頭來。話雖如此,尚顯稚氣的臉龐,還是一如既往鄭重其事著。耳尖不時撲撲跳動,似是抑制不住內心壓力的泄漏似的。
米諾爾面向坤盤腿坐下,再次看著眼前的役魔。賽特在主人的注視下也緊張起來,稍稍改為正座姿勢,雙手交疊,反過來看著米諾爾。
要是不看耳朵和尾巴的話,賽特看起來就是個普通的男孩子。不,實際上比起這個年齡的小孩——或是該說幼童?——確實要顯得成熟不少。然而,除此以外,與真正的人類別無兩樣。五官雖然稍微太端整,筆直看著這邊的眼瞳、柔和的臉部輪廓、線條的小小櫻唇,每一處都是如此「普通」。「普通的」可愛男孩子。
——這家伙,是役魔?就是這樣的男孩子?
要是莉可在這里,大概一定會干脆地解說「童子」形就是役魔形姿的慣例。然而,並不通曉此中知識的米諾爾,面對畢恭畢敬的幼小男童,就是不知道該采取何種態度。
「……是艾因,老師叫你來的吧?」
賽特呼呼點頭稱是。
然後,似乎看出單靠點頭無法打消米諾爾的疑問,
「小、小人過往亦曾伺候過龍騎士大人。」
米諾爾只是試探,結果不出所料,除了那個瘋女人,大概不會有人無賴到要這樣的役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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