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殘留的雲層縫隙,可以見到朦朧的月亮。
暴風雨剛過,雨風都停止了下來。月亮被接觸自身的白雲所染成白色,看起來要膨脹了一輪。淡淡的月光灑在雨後的森林上,讓葉上的露珠綻放出光澤。寬廣而薄暗的水田,也像是用銀磨成的鏡面一樣。
米諾爾現在正和朱利安一同,向著後山的祭壇進發。
從閣樓來到宅邸庭院,朱利安投擲古代式符召喚役魔。白色但陽神駒。這也是米諾爾曾經見到的,最美最大的馬。黑色的馬鞍,紅色的韁繩。就算說是奉獻給龍神的神馬也不為過的,卓越華麗的馬兒。
這就是教會騎士團的役魔,太陽神駒。
這用騎士團基準來說相當于是高等的人造式,不過讓她降臨的人造式不用說是和騎士團標準比較,就算是和皇室比較都要古老很多。
首先朱利安跨上了馬,緊接著米諾爾也坐了上去。接著朱利安振動韁繩,太陽神駒如同根本沒感受到兩人靛重似的,輕快地貼著地面疾馳而出。要說的話,剛才的說法也不正確。因為太陽神駒的馬蹄並沒有踩著地面。
太陽神駒從庭院外饒了一圈後,穿過了大門,仍然沒有著地就這樣順著石道向下跑出。從石道縣道的時候,離地高度要變得更高了一些。
現在但陽神駒,正沿著森林與水田間延伸的縣道,保持與地面十米的高度,猶如疾風一般前行。托太陽神駒的福看到了許多壯麗的景象,不過米諾爾卻沒有好好地看一下下方的景色。他雙手繞過前面坐著的朱利安的腰——一直顧慮著直到太陽神駒越過大門——拼命地抓著。
「嗚,嗚哦。來,來勁了啊」
「米諾爾,手不要抖動啊」
「不,不要在意!話說回來,‘祭壇’離這里還遠嗎?」
「不遠了,以這孩子的速度的話很快就能到的」
手握韁繩的朱利安表情也很嚴肅。不得不說,笛捷爾的藏品美學標準還是很高的,白色的窄袖服掛著深紅色的布條,細細的手腕在外。與其說是帥氣的巫女,不如說是年輕的女武者,這是瀛洲一族祭師的服飾。
朦朧的月亮下,空中奔跑的白馬,和駕馭著白馬的少女。這一定和幻想的光景無異。如果除開在役魔身上緊抓著別人的那個渾身的人的話——全身抱著朱利安的米諾爾想到。
不過,米諾爾也是有職責的。現在米諾爾背上背的就是修驗者使用的竹編箱,笈。里面裝的淨是艾因家秘藏的被稱作寶具的東西。除此之外,腰部還佩戴者一把劍,肩上還挎著一張弓。
這些都是米諾爾從家里搜刮出來的咒術戰用裝備。就像是教會驅魔師一樣,米諾爾自身也帶著符文盒。如今十分興奮的米諾爾,他的咒文並不算很強。
應該要與雪弗萊聯系一下。
從宅邸出發之前並不是沒有注意到,但雪弗萊的消息顯示如同鬼一樣殘留在通訊水晶上。是在米諾爾跑向宅邸時的事。只不過,米諾爾並沒有去接——雪弗萊在認識到米諾爾所處在不能接通訊水晶的狀況,于是乎途中變換成了方式,把必要的情報逐個通過文字發送了過去。
抵達了已化作了廢墟的廣場。喚醒制裁官們,與教會和學院取得聯絡。制裁官們的魔力都被奪去,一時半會兒派不上用場。但暴風雨卻比預想的更加快的通過了這里,今天夜里從教會總部派來的增援就能到達了。
對于沒有回信的米諾爾很是擔心,也很焦躁。不過,雪弗萊的水晶里卻沒有寫一概關于這些的多余內容。
米諾爾很感謝損友擔心自己,
「很多方面都很抱歉。之後就會解決這件事的」
將這些內容發送後,米諾爾放下了水晶。
緊接著,
「——!米諾爾」
听到朱利安的聲音米諾爾抬起頭,下方石階直到山丘頂部的這一路上,有著許多樹木被切斷的痕跡……
是基路伯——某神賜役魔通過的痕跡。而一眼看上去毫不出奇的某座山丘,就是阿蘭蒂爾的曾經祭祀用的祭壇御座。
「肯定沒錯,就是它們!你看到基路伯了嗎?」
「沒有。它們早己朝著祭壇的方向去了」
「追!」
「嗯。就這樣朝著祭壇進發」
駕,朱利安振動著太陽神駒的韁繩,發出可愛而又勇敢的叫聲。接受了主人命令的役魔,猶如箭矢一般朝著御座沖去,爬上了斜坡。擦著樹木的頂部,沿著基路伯的軌跡飛行。
終于,米諾爾胸前發出了喀嚓的響亮聲音。那是放在懷中從笛捷爾那得來的第三枚鏡子。
「——好像最後的結界也被破壞了啊」
「明白了。不過看到了!」
懊悔地朱利安正準備報告的時候,前方御座的頂部——出現了夜空與山丘的接點。
只有頂上部的樹木被砍伐了,四周仍被高高的樹木壞繞,變成了草的廣場。廣場的中央,搭建了一個四周被神符牌坊所圍成的石制平台。
那就是御座的祭壇。平台的四個角落燃起了篝火,可能是玲點燃的。
之後,祭壇處有兩個謹慎向前走去的人影,還有身後操控他們的另一個矮小的人影。
是玲,還有一個著黑服的使役式,以及用祭祀得以操縱的量產式智天使。
「在那里!」
米諾爾叫了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見了這個聲音,玲轉過頭朝著米諾爾他們的方向望去。
米諾爾聚精會神地再次打量這個少女的身姿。玲的身體散發出魔力,以她為中心盤踞覆蓋著。
全身散發出強烈的光芒——不過,這獨特的魔力還是欠缺了些什麼似的。玲看起來如同惡鬼一般,給米諾爾一種「很厲害」的直觀感覺。那就是十二守護騎士中的一名,天使所釋放的魔力。
玲的魔力在看到米諾爾他們的瞬間,馬上就激烈的搖動起來,並沖了上來。
「為什麼要跟來啊!?」
稚氣的容貌頓時扭曲,玲咬牙直響。掛著鬼一樣的面孔,同時將右手朝著正側面揮動起來。
下一個瞬間,在千鈞一發之際,意識到危險的,不是米諾爾,也不是朱利安,而是長年間侍奉艾因但陽神駒。
太陽神駒就在廣場前的一瞬間,大大跳起翻轉身體。米諾爾不說,就連朱利安都差點落了下去。隨後,就在太陽神駒剛才所在的位置,從眼下方伸出許多鋼鐵碟錐,如同炮擊一般飛了過來。
是鋼鐵天使,基路伯。就在森林的樹木盡頭處,它們正壓低身體潛伏在那里。
「好馬兒!保持距離!」
朱利安匆忙拉起韁繩。太陽神駒接受了這個晚到的命令,向空中一越,逐步向上飛去。
突然襲擊被躲避了過去,基路伯也在廣場上現出了全貌。
支撐著篝火的鋼鐵身體,因為光滑反射出光芒。但是,由于基路伯的身體十分,以及其構造,從上方攻擊它是不沒有作用的。只要能夠注意到鎧武者的流光攻擊的話,要回避這些攻擊也應該不是很難的。
只不過。
「朱利安。不要太接近祭壇!」
「我知道。」
朱利安認真的望著廣場。
如果太陽神駒逃到森林上的話,基路伯就不會進行追擊。不過,只要接近廣場,就會靈巧的作出回應,進行襲擊。可能它們接到的命令就是,不能讓任何人廣場吧。也就是說,要突破貫徹守衛的基路伯,大概沒那麼容易。
玲站在石台上,抬著頭厭煩地望著米諾爾他們。身後的兩個役魔智天使則一刻也沒有停下來,還在進行著祭祀的準備。
不接近一點的話是無法看到具體景象的,祭壇上搭建了一張桌子,上面擺放著幾個供奉的祭祀用品。涂成紅色的大盤子里裝的是用銀線捆扎的白絹聖典。鞍馬。紙做的人偶。旁邊擺放的則是,太鼓,法螺貝,鈴鐺等東西。
祭壇的中央處,橫放的是一個又長又細的大大的包裹物。
外表貼滿了咒符。看到這個的瞬間,米諾爾脊背發涼起來。那包裹的大小,剛好是可以裝載一個人類的尺寸。
「難道說!?」
大概沒有錯了。是死了的,玲的父親。
是要重現古代傳承下來的祭祀儀式。但在米諾爾的眼中,正在做這些事的玲,顯得十分的充滿稚氣。就象是玩家家酒一般。將父親的遺體代替人偶擺放出來,是個既諷刺又滑稽,可憐少女的游戲。
——可惡
「玲!」
米諾爾下意識的喊道。手握韁繩的朱利安,吃驚地望向身後。
「我不是說過了嗎!你即使這樣做,你父親還有你也不會變得幸福的。你給我醒醒啊!」
「吵死了!我不是也說過嗎?下次會殺了你!」
小小的身體使勁地伸了伸,玲大聲怒斥道。
「本來吵吵鬧鬧的就是你!我自己的生命,不是由家屬,大人,還是你們說了算的。是我自己去決定的。不管別人怎麼說,我都要將父親復活給你看!」
怒氣就這樣轉化成買了,猶如火焰般燃燒了起來。而被烈火灼燒的並不是別人,而是玲自身。
這強烈的火焰,在小小的身體上急速燃燒起來。一會兒,周圍的空間也燃燒了起來,變得的火焰很有可能會將大部人人類吞沒。
只不過,
「那些做法是不可能的。不是。是絕對不能嘗試的!」
朱利安用富有張力的清脆聲音,從旁邊插話進來。
臉色稍稍有些青白,不知是不是月光的原因。米諾爾匆忙看了下她,玲已經用怒火中燒的視線望向這邊。
但朱利安仍然嚴肅地說︰
「——現在的魔法,是禁止所有與靈魂相關的咒法的。薩-艾郎的事件也是如此,除此之外不能有任何與這個相關的事件了。人是不能干涉人的靈魂的。因為這些不是人應該涉及的領域!」
玲用渾濁的眼神瞪著,坐在太陽神駒身上說話的朱利安。
「你也是教會的人嗎?是誰我不管,難道你也有什麼要說的嗎?」
基路伯的活動完全停止了。朱利安看著玲,繼續用清晰的語氣說︰
「以前人們的心都是對神靈充滿敬畏的。和對自然的感謝相反是畏懼。要超越人類智慧的這個想法,雖然不合道理但還是很有信心。因為是真誠的祈禱。所以效果顯著。不僅如此,因為效果顯著所以又接著去做。那些都是,那個時代的生者,在那個時代初次建立的魔法。現在的人類,只是模仿當時的做法罷了!」
朱利安對著玲明確的傳達了自己的話。米諾爾則是吃驚地看著這樣的朱利安。
從而內心感受到了。
——對了。這家伙,是可是學校的優等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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