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淚之花蕊夫人 第九章 皇子從嘉(3)

作者 ︰ 微雨薇薇錯冷柯

蜀地群山環繞,成都平原空氣潮濕,天空多雲,素有蜀犬吠日之說,今日難得一見的驕陽,照得連人心都暖暖的。

冬去春來,我那畏寒的毛病也好了許多,想著近來琵琶疏于練習,便抱上紫檀琵琶,往梅園中嗅著梅香,兀自練起《白雪》來。

這首曲子本是輕柔細膩、淡雅秀麗之音,曲中的虛音拿捏不好,便破了音意,反復幾次仍是不妥,心下有些氣餒。

「你的問題不在左手,而是右手輪指的定度上有瑕疵。」一聲稚語在身後響起。

回身看去,一白衫小童立于梅樹之下,寬庭豐頰,神采英秀。

我心下詫異,這是哪里來的小童?看他年歲不過七歲上下,竟如此熟通音律。

但見他揚手指了指我手中琵琶,道︰「琵琶我更喜花梨木的。雖不貴重,卻更適手。」說著,又用手比了下指法,「你照我這般,試試將右手五指的擊弦時間控制均勻。」

我將信將疑又試彈了一遍,效果確比從前好了許多。

曲畢,我起身答謝,「不知這位小公子師從何家?」看他一副少年老成的架式,我心中竊笑,卻也依著成人之禮待他。

他自信滿滿,抬了抬下顎,道︰「我自三歲習音律,琵琶不過是所習樂器中簡單之物。音律常常仰仗天賦和听覺,習得越早听覺未受後天破壞,自然掌握起來更要純熟些。」

我心下嘆服,遞了琵琶與他道︰「小女子願聞天音。」

他也不推辭,接了琵琶在我身旁坐下,拉開架式彈奏起來。

我閉眼靜賞……曲音起部運用夾彈技巧,承部旋律上揚,轉部「泛音」指法輕盈流暢,最後合部運用強勁有力掃弦技巧,音聲高亢而止。

一曲輕松明快的《陽春》,經他一番演奏,直將那冬去春來、大地復蘇的初春美景,淋灕盡致地呈現在了我眼前。

「回魂!回魂∼!」我尋聲張目,見他換了副童真模樣,在我眼前作招魂狀,撐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姐姐笑起來真美∼!」他偏了頭,認真看我道。

「你這個小鬼頭∼」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他閃身躲開,笑著朝我做了個鬼臉。

「你還未告訴我,你是誰呢?」我從懷里掏出一包杏干遞與他,笑問道。

「李從嘉!」他拈了枚果子在手里細看,笑嘻嘻的回答道。

「李煜?!」我失聲叫了出來。

「李煜?這個名字不錯呢,不過我叫從嘉。」他把杏干放到嘴里,有些含糊不清地說著。

听他如是說,我掩了口,方想起李煜孩提時代應是喚作從嘉,李煜這個名字是他即位後改的。

想起那日保元提到南唐使者來訪,卻不想六皇子從嘉也是一同來訪。

一時間按耐不住的欣喜,竟望著他手足無措起來。

他上下打量著我,忽大笑起來,「姐姐,你別告訴我,你也是這宮里的妃嬪?」

「怎麼?」

「你哪有妃嬪端莊賢淑的樣子呀!」這話從這麼個小屁孩嘴里說里來,怪叫人難堪!

正想反唇相譏,卻听玄高聲喚著︰「母妃∼!」從梅樹叢中跳了出來。

「母妃?」從嘉一旁滿面狐疑望向我道。

「不象嗎?」方才被他奚落沒有妃嬪的樣子,我皺了皺鼻子朝他做了個鬼臉。

「她是我母妃,你是誰?」玄擠到我們中間,拿出皇子的威風向從嘉道。

卻未想到,從嘉並不看他,只眼中閃著疑問瞅著我。我心中暗笑自己失態,自從穿越,憑空地遇到這許多名人,竟然時至今日還未適應過來……如今看來,多了這個李從嘉原也不足為奇,只是,只是這次遇見的竟是童年的李煜。

「喂,你又是誰?她真是你母妃?」

「喂什麼喂,你又是誰?她是不是我母妃,干你什麼事兒呀!」

「你們長得又不像!」

「誰說我們長得不像……」兩個小鬼你一言我一語,拌起嘴來。

「不過……你這母妃好生奇怪,總是神游太虛的。」

「以前沒見過她這般樣子啊。」

沒想到兩個小鬼,現下矛頭全指向了我,倒一搭一唱起來。

「喂∼!你們兩個,當我不存在啊。」我一手一個將他們拉到怡神亭內坐下。

「我乃唐國六皇子李從嘉。」從嘉拱手,有模有樣向玄道。

「我乃大蜀國皇子……」突然玄手一指從嘉,向我道︰「母妃,你看,他有妖瞳。」說罷便往我身後藏去。

從嘉聞言,笑容凝在了面上,原本晶亮的眼神忽而黯淡下來,怔怔地看著我們。

若我記得不錯,歷史上李煜以一眼重瞳聞名,所謂「駢齒重瞳」,天生異相。

我拍了拍玄,向從嘉道︰「這是我蜀國大皇子孟玄。」言畢雙向玄溫言道︰「玄,休要失禮。重瞳乃曠世稀有的貴人之相,舜與西楚霸王項羽皆為重瞳。」

從嘉听我如此說,眼神更為落寞,低頭喃喃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這話我不甚明白,疑惑地看著他。他嘆了口氣,復又恭敬向我道︰「不知這位娘娘怎麼稱呼?」

「你方才教我彈琴,算是我的知音人,以後便叫我花蕊姐姐吧。」不知為何,我很雄眼前這個孩子,生在皇家的孩子自小便要比一般的孩子承受得多吧!

「母妃,那怎麼行,他明明與我同歲,這樣豈不佔了我便宜。」玄嘟著嘴,不服地喊道。

「好好好∼!那便喚我花蕊娘娘如何?玄听話,替母妃把茗兒找來。」我出言支走玄。

目送玄離開,我挨著從嘉坐定,「你面露悒郁之色,可是為了兄長弘冀?」我輕聲問他。

從嘉滿面驚疑,站起身來,道︰「娘娘何出此言?」

想他小小年紀便這般謹慎,怕是長年受那兄長傾軋,迫使他早熟起來,心下又生出許多憐惜之情。

我緩緩道︰「我雖居深宮,但對從嘉之事亦有所耳聞。你天生異相得唐國烈祖寵愛,烈祖薨逝後,元宗立,令兄心生猜忌,千方百計打壓于你。所以從嘉方才,才會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我說得可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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