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淚之花蕊夫人 第四章 玄新遷(1)

作者 ︰ 微雨薇薇錯冷柯

幸福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便這樣伴著一場瑞雪,時光悄悄滑入了另一個春天。

自張業及其黨羽剪除後,保元著手整頓吏制,以圖朝中上下能有一番新的景象。

廣政十二年(949年)春正月,醞釀許久後,保元在吏部設置三銓,所謂三銓實際上便是文官的銓選權。由吏部統一掌握,將選人分為三組進行銓選。

保元授歐陽炯為翰林學士,負責官員的選拔與考察,並于當月在國中首開貢舉,在蜀國學子中挑選德才兼備之人,著意栽培,以期終有一日成為國家的棟梁。

我回長春殿養傷期間,保元下旨晉封我為貴妃,我推卻再三,他執意如此。太後亦親臨長春殿,謂我救駕有功,而徐家于鏟除張業一門,功不可沒,特別是我義兄。

至此我方知當初保元貶叱父兄,原是使的「瞞天過海」之計,讓我沒想到是,同床共枕七年許的夫君,如此心機沉沉,真真瞞得我好苦。

為了此事,保元晚間宿在長春殿中時,我用手指點著他胸上一頓數落,怪他隱瞞害我憑白擔心,流了許多不知所謂的眼淚。

可他這人,非但不安慰、告罪,反而大大的嘲笑了我一番,直謂我道︰「蕊兒平日伶牙俐齒、冰雪聰明,為夫哪里知道,你也有這般犯迷糊的時候……」。

我聞言咬牙跺腳啐道︰「常言︰關心則亂。你明知我緊張你與家人,卻偏偏這樣瞞著我行事,就算再聰明的人,就算能猜到,可也會擔心呀!」

「嘻嘻,你還敢說,我還沒有問你罪呢!」他居然倒打一耙。

「問我的罪,你倒說說,我罪在何處?」

「蕊兒常言‘一心人’,于我看來‘一心人’便是心意相通,信任無疑的兩個人,你倒說說,若你真的全心全意信我,還有什麼可擔心、憂慮的?」保元說到此處,一把將我拉在懷中,在我額上彈了個暴栗,佯惱道︰「你疑心于我,難道還不要問罪嗎?」

「哼,你這人,你這人……」一時語塞,我漲紅了臉,半晌頂嘴道︰「人家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蟲子……,呸,你哪里是姓孟,你根本是姓賴嘛。」

「好呀,我姓賴,那你也姓賴。」

「憑什麼?」

「出嫁從夫,你當然姓賴。」保元說到此處,臉上露出了慣常的壞笑,我見狀心知不妙,一面掙扎,一面嚷嚷道︰「君子動口,小人動手,你還不放手。」

「好,這可是你說的。」

哇,果不出所料,這個壞蛋當真不老實起來!我躲閃著他的吻,笑罵道︰「臭保元,你快放開我,哇……不要親脖了,呵呵……呵呵……好癢,不要啦!」

「喲,怎麼又姓臭了,方才想好,你若姓賴,就不應叫蕊兒,應改名叫皮兒。」保元揚眉促狹笑道︰「朕的貴妃,原來叫賴皮兒。哈哈,哇哈哈哈……」

「你,你……」看著眼前這個男人,我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忽然間,感慨萬千。多久了,有多久沒有見到這樣的他,心底有些酸酸漲漲的,終于又能看到了,看到那個隱藏在帝王衣冠與威儀下的男人,感受到他壓抑在隱忍和無耐面具下的真性情,眼前這個男人,這才是我用了全部生命去愛著的男人。不覺間眼眶濕潤了,我偎進他的懷里,輕輕的對自己說︰真好!

我的保元回來了,我知道,我的孟郎回來了!

我真的好高興!

春四月,牡丹名花傾城,富態高華,嬌顏粉頰,玉瓣瓊蕊,紅、綠、黃、紫、白,嫵媚妖嬈地粲然盛放。

保元欣喜乃言︰「錦城牡丹甲洛陽」。

那日,保元早朝,我于欄中侍弄一株"烏金耀輝"。此品乃是保元著了離洛于近日方尋來,說原是種于深山道觀之中,為世間罕見。

自得了這花,我幾乎全部心思都撲在了上面,一日要來看上幾回,更是親手侍弄。果然,不負苦心,「烏金耀輝」于近日綻放,墨紫重瓣,油潤光澤,瑤黃花蕊,晨風中愈發嬌艷。

茗兒持了花壺,喜滋滋贊道︰「姐姐這‘烏金’自是比听風軒那邊的‘冠世墨玉’要開得好。可見,什麼人方養得出什麼樣的花來,姐姐人品貴重,所以這花亦邀寵。如今放眼宮中,姐姐椒房獨寵已是無人能及。」

我聞言,蹙了眉撥了撥手中的花葉道︰「水滿則溢,月盈則虧。我與他亦不是平常之夫妻,只怕不是什麼好事。」

「姐姐與皇上這一路還不夠難嗎?即便如此也是應該的,若依茗兒看來,皇上即便立姐姐為後亦不為過。」茗兒大不以為然道。

我急掩了她口,叱道︰「這丫頭,越發沒有規矩了,這些話怎麼隨便說得。」說著,嘆道︰「即便皇上有心,我也不願,想來高祖在世,太後當日亦未入後位,未有先例不可破之。哎,何況我亦全無此心。」

想了想,又嘆道︰「就如這牡丹富麗堂皇、雍榮華貴,我卻不是最愛,倒是那芙蓉霜侵露凌,殊姿不凡,方能落盡群花獨自芳。」

茗兒點了點頭,道︰「姐姐說的對,我看這宮里百花,倒是芙蓉水閣里的花木更有骨氣些!」

我停了花剪兀自喃喃道︰「我只求與孟郎相伴左右,若有一日得天眷顧,許我個麟兒便再無奢望了。」

「哎呀∼!」茗兒驚喚起來︰「姐姐,今日是大皇子遷新居的日子,倒叫我混忘了。」

我亦回神莞爾道︰「是呀,昨日那孩子早早的就來求我一定要過去瞧瞧,看我這母妃做的,若是混忘了,聖兒又該傷心了。」說著,忙撂下手里的物什,謂茗兒道︰「咱們快去準備準備,一會就啟程過去才好。」

今歲玄滿十三,因我終不是其生母,所以依例需遷往另宮獨居了。

這事已議了多次,終因玄舍不得我,左右著這也不要,那也不妥,選了大半個月,方勉強同意遷往離長春殿最近的凌霄宮。

玄這孩子,自小心性單純,又重感情,這些年來與我已如同親生。原本這孩子自幼失了生母,就膽怯怕生,听靜宜說我進宮前,他因養在太後宮中,所以只與太後親近。後我入得宮來,這孩子听說我與他生母長得極像,加之我又格外疼愛他,故而他早已是將我這個庶母認做了親娘。

這次遷居,為了不離開長春殿,他不知道鬧了多少小把戲,最後無法還纏著我苦苦哀求不肯離殿,直到太後來了,才將他勸去瞧瞧新殿。

從長春殿往凌霄宮,不過一盞茶的功夫。

宮閣早于數日前重新布置裝飾過了一番。里里外外格外雅致,特別是那張擺在書齋里的香檀木大理石大案,是因玄善隸書保元特賜的,書案旁的古玩架上,更堆滿了保元珍藏的各式前人法帖、寶硯。

遷居凌霄宮這日,自然是要好好熱鬧一番的。

我到得凌霄宮中時,尚食局早已擺下了果酒,宜春院的伶人樂師正在奏樂歌舞。

太後並靜宜、槿顏已是入了席,我方要盈身參拜,太後笑著止了,靜宜又讓了一回。還未落坐,周尚宮捧了茶來,我順手接了親自奉與太後。

太後因笑道︰「周尚宮去抱個大錦褥來。里,這座榻尚涼,蕊兒的身子才好些,經不得寒。」我聞言眼眶一紅,忙躬聲謝恩,太後抬手止了我行禮,指點著周尚宮替我鋪座。

我告罪落座後抬眼細瞧,原來舞者現正舞著的是《胡旋》舞。此舞矯健活潑,剛勁有力,融合了胡舞的精華,我不禁笑著贊嘆道︰「弦鼓一聲雙袖舉,迥雪飄遙轉蓬舞。左旋右旋不知疲,千匝萬周無巳時。

玄從後殿走了出來,見到我,歡喜著跑過來攜我,嗔笑道︰「母妃怎麼這會兒才來,原以為母妃再不來看孩兒了呢。」

「傻孩子,怎麼會?!」我替他整了整衫道︰「如今聖兒就快與母妃一般高了,再過兩年便是‘立志’之齡,還這般愛撒嬌,你父皇可是盼著你早早自立,有朝一日能為他分憂呢!」

「這些孩子兒都知道,只是想到不能日日跟隨在母妃身邊,心里終究有些難過。」

我含笑拍了拍他的肩,道︰「凌霄宮離母妃那邊這麼近,若聖兒得空便可過來瞧瞧母妃的。」

「話雖如此,只是母妃現在有傷在身,兒子不放心∼!」說到此間,玄皺眉向我道︰「母妃傷口還痛嗎?」

「早就不疼了,聖兒放寬心吧。」

「若我在長春殿中住,還可以時時保護母妃啊。」玄說著,眉頭糾結成團。

我撫了撫他肩道︰「傻孩子,你向來不是好文不喜武,再說宮中有那麼多的羽林衛,何需聖兒親自保護母妃。」

他搔了搔頭犯難道︰「那倒是,聖兒愚笨,學不來舞刀弄劍的活。只是那些個羽林衛,我看也不怎麼樣。不如,讓父皇招了小武來做母妃宮中的近侍吧。」

我不禁莞爾,這孩子憑地這樣操心!笑謂他道︰「此事以後再議∼!你不是說今日有何驚喜要獻給皇嗎?」

一旁靜宜接口微笑道︰「早听鳳儀說,聖兒用心準備了許久,我問那丫頭,她總也神神秘秘的不肯多說。」

「是嗎?那倒要好好瞧瞧是什麼稀罕物兒了!」

《胡旋》舞畢,玄拱手道︰「孩兒督促伶人樂師習演多時,這出《蘭陵王入陣曲》獻與皇祖母與母妃,恭祝皇祖母與母妃身體康健。」

玄擊掌,樂聲婉轉而出,舞者著面具而入,揮箭擊刺,以男子獨舞的形式,表現北齊蘭陵王高長恭作戰英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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