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在太子北堂策帶人沖進來之前,他如此問她。愨鵡曉眸中閃爍著一絲希翼,好似希望她回答他一句「我什麼都不知道」。
然而,南月奴卻是狠狠別過頭去。她無法給予他想要的答案,就像她永遠都回應不了他的愛一般。
卻听牢門之外,太子北堂策一臉冷笑,他說︰「原因很簡單,因為你是焦長卿!」
因為他是焦長卿,所以他必須得死!
若他安分守己留在霧北,或許他還是那高高在上的九千歲,可偏偏……他妄圖回歸東極眭。
「南月奴!」他好似沒有听到北堂策的話一般,只是死死盯著她,想要從她口中听到那個他想要知道的答案。
這一聲,像是要將她的心給撕裂一般。她從來都只想著要回到自己的那個世界去,有人知道她的來歷,更知道有什麼方法可以幫她回去。
她以為,只要能回去,即便是拿焦長卿的命來還又如何?等到她回去了自己的世界,這一切就會像是一場夢一般佔。
可是此刻,望著他冷冽悲痛的容顏,她卻覺得心口一陣窒息,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卻莫名想要哭出來。
南月奴,這一切不應該都只是一場戲嗎?!
從因焦長卿入獄,受了那麼多磨難開始,她就在刻意扮演著他所珍愛的那樣的人。她的確是個好演員,騙過了他,也騙過了自己……
「我……」她開口,聲音暗啞,微微垂首沒有勇氣去看他,「我從未愛過你,一直以來,都不過是在等今日。」等著送他上斷頭台,如此而已。
這番話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割在他心口,他不可置信地搖頭,過往種種這般真實,哪里會是一場虛情假意呢?
她若不愛他,如何會將自己交給他?若是不愛,如何會為他頂罪入獄?若是不愛,如何會與他私定終身……
可這一刻,她卻是說,她從未愛過他……
大牢里一片死寂,北堂策似乎也並不急于將他捉拿,反倒像是給足了時間讓他們做訣別一般。
南月奴頓了頓,繼續說道︰「九爺,你曾同我說過,皇宮里爾虞我詐、步步驚心,誰都不可以相信,可是,你怎麼就信了我呢?你怎就忘了,我是入過大牢,歷過生死之人,為了保命,我什麼都會做得出來,你……怎就信了我呢?」
是啊,他怎就信了她呢?
焦長卿唇角微微掀起一抹苦澀,卻是同她道︰「因為你是南月奴。」是那個他所珍愛,那個讓他第一次想要付出真心的南月奴。
簡短的幾個字,沒有過多解釋,他轉身,艷紅色的衣衫襯得他整個人風光霽月,即便是站在大牢之中,即便是被押解的罪犯,他依舊高傲得不似凡人。
再沒有看她一眼,他走在一群侍衛的最前方,溫文儒雅、步履決絕。
太子北堂策最後看了南月奴一眼,並沒有將牢門鎖上,只是同她道︰「你隨時可以走了。」
而後,便就隨著大部隊一道離去。
整個天牢里再一次恢復死寂,月光透過窄小的窗戶落下,卻見她臉色一片蒼白,整個人跌坐在地上,靜靜抽泣著。
好似自己很重要的一件東西徹底失去了一般。
她知道,那個男子……再也不會為她溫柔、為她搏命,甚至于……為她傾盡一世芳華……
在南月奴還是南家大小姐的時候,面對焦長卿守護一生的承諾,她是相信且期待過的,乃至于後來甘願為他而入獄,替他頂罪。可當面臨生死抉擇的時候,那個男人從未出現在她面前,好似是從她生命中消失了一般,所有的承諾都變成了她無盡悔恨。
直到她在獄中笈荊之日,也徹底粉碎了她心里的期待,所有的愛戀好似都化作一團雲煙。讓她再也無法相信那個男人對她所做的任何承諾,即便是他後來將她帶入宮中,護她、寵她,可那心里早已長出來的疙瘩即便是被挖了也終究還有坑。
她那時候就在想,這到底是個人吃人的血腥世界,她甚至覺得自己傾盡一生也無法適應這樣一個世界。
等到有人毫不猶豫地拆穿她的假面,直道她的來歷,她才終于抓到一絲希望。
那人同她說,只要她願意配合著來演這出戲,他便就告訴她怎麼回到屬于她的那個世界去。
這樣的誘惑,對于在這個世界遭受無盡磨難的南月奴來說,卻是再大不過了。
她毫不猶豫地應允下來,按照他們所設定的步驟,一步步引君入甕,走到今時今地……
焦長卿臨走時那最後一道目光,已是化盡所有對她的眷念了吧?!
這樣也好,至少,他們彼此再也不會糾葛,再也不會有所眷念……
可是,她的心卻是為何這般痛。
像是呼吸生生被人掐斷,又像是跳動的心髒猛地被人剜出,疼得讓她幾欲昏厥……
南月奴再沒回去宮中,而是去了南家大宅。荒廢的宅子被焦長卿重新整修過,素素瞧見她的時候,慌忙將她迎了進去︰「小姐,你的臉色不好,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出事?出事的人……不是她。
「素素!」她一把抓住素素的手腕,連忙說道,「你去幫我打探下,二皇子被殺一案的結果是什麼?」
「好好好,小姐你別激動,我先扶你回房休息。」素素雖不知她為何突然這麼關心這起案子,卻還是哄著她。
看她現在臉色蒼白,一雙清亮的眸子里滿是死灰般的黯然,不禁也有些擔憂起來。
她哪里能知道,南月奴之所以會這樣,全然是她也參與了這起謀殺案。
誰都不會想到,真正殺死二皇子的凶手會是當今聖上,只為利用北堂軒的死來挑起李家與三皇子北堂琛之間的戰爭。
北堂琛私下與李貴妃偷情的事,皇帝早已知曉,卻是不動聲色地安排這麼一出,既除了自己兩個不孝的兒子,又能鞏固太子的帝位。
當然,他最重要的目的,便就是趁機取了焦長卿的性命!
南月奴一直想不通,皇帝向來將焦長卿奉若神明,待他是比自己的幾位親生兒子還要縱容,卻為何突然對他起了殺意?!即便如此,她卻依舊助了皇帝,背棄了焦長卿……
這幾日,來找她的人很多,卻每來一個人,總能將她好不容易築起來的心防再一次坍塌。
神無樂說︰「你可知皇帝為何要殺九爺?就因為你!因為九爺要為了救你而離開霧北!」
她這才知道,焦長卿被禁錮霧北,皇帝待他態度溫和的原因,是因為神族那句「護長卿一世安康,便得霧北百年安好!」這對四大國勢力最弱的霧北來說,是莫大的恩賜。
「他一人之力如何能抵擋得住三國夾擊?」南月奴揚眸,對神無樂的話很是不解。
可她並未給她一個明確的答案,而是同她說︰「今日你背棄了九爺,我卻也不同你計較,你只需記住你今日的選擇,他日莫要來糾纏九爺!」
神無樂從一開始就不喜歡南月奴,如今面對她的背叛,她反而顯得有些平靜。
焦長卿的性命沒那麼容易取走,便就利用這件事讓他們之間徹底斬斷,倒也是值得的。
然而,神無樂剛走,六皇子北堂靖便來了。
他一臉陰沉,看向南月奴的時候,就好似一把利刃直直朝她射來,恨不得將她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來!
他沒有如神無樂那般斥責她,卻只同她說道︰「離開這里吧!」
南月奴微微詫異,卻是一時沒听懂他的意思。
北堂靖沉默些許,同她道︰「你以為知道了這麼多事情,你還能安然活著嗎?」怕是第一個會取她性命的人就是皇帝北堂鈞天!
這一點南月奴又豈會不知,她不過是在等,等焦長卿最後的判決而已。
可是,北堂靖的下一句話卻是徹底將她擊潰︰「這是長卿讓我帶給你的最後一句話,從今而後,他與你之間再無瓜葛,望你好自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