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眼里,她如今只是一個不重要的人嗎?
南月奴苦笑,一張精致的臉蛋略顯蒼白,眸中劃過一抹苦澀之意,卻是什麼也沒有說,逕自轉身離了去。愨鵡曉
這一切不都是她自找的嗎?如此,卻還能怪得了誰呢?!
而她身後,一雙銳利的眸子直直尾隨著她離開[長相守],焦長卿臉色陰沉,再沒了方才的溫和之意。只是一瞬不瞬地望著那漸漸消失在視界里的背影,那麼孤寂、那麼落寞。
他是想沖上去抱住她,同她解釋的,可是一想到,也許人家根本就不屑于他的解釋,便就生生阻止了自己的想法眭。
直到那瘦弱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眼中,坐在床上的女子才微微勾起一抹弧度來,卻是同他道︰「你這般費盡心思將她找來,態度又盡然不同,卻是為何呢?」
「這就不需要你來知道。」焦長卿面色冷峻,眸中清冷,全然沒有了方才對待她時的那般溫柔。
神綾薇無所謂地聳聳肩,好看的唇形咧開一抹好看的弧度,道︰「如此,你是不是也不想知道她體內[冰極]的狀況?炸」
果然如她所料,這話一出,焦長卿的瞳眸一緊,幾乎是毫不猶豫地一把握住她的手腕︰「說!」
那指間所使出的力道逼得她微微蹙起眉頭,卻沒有直接告訴他,而是盈盈笑出聲來︰「真是難得,向來對什麼都漠不關心的你竟然還會這般緊張一個人,不知道族長瞧見了會做何感想?」
焦長卿面色陰沉,卻沒有同她來爭辯這種話題。
他的確是故意讓小卓子將南月奴喚來,目的也是為了讓神綾薇看看她[冰極]之毒的狀況。即便是她做出這樣對不起他的事情來,他卻依然無法去恨她,甚至于她這樣做,于她而言並沒有什麼不對,只是,他卻是氣惱她對他的不信任。
又或者,南月奴從未真正信任過他!
神綾薇唇邊泛笑,望著他極其復雜的神色,也不再點破什麼,只是提醒他道︰「在自己的未婚妻子面前還這般關心其他那女人,當真是叫我傷心吶。」
焦長卿聞言卻是一聲冷笑,他道︰「我可不記得答應過要娶你的事。」
「你難道就不想重回神族了?」她揚眉,對他的話幾乎是持有懷疑態度。
焦長卿能安安分分地待在霧北,不就是在等待回到族里的機會嗎?如今族長好不容易給了他這樣的機會,他卻又甘願放棄?
別說是她了,怕是神族族長,焦長卿的生母神詠也不會相信吧?!
可焦長卿卻是一陣默然,望著他這樣的表情,神綾薇的瞳孔漸漸睜大,似乎是透著一抹不可置信︰「你當真……」
是因為那個南月奴嗎?為了一個那樣的女子,他竟然放棄回到神族的機會?!寧放天人之姿,卻甘墮輪回,這一刻,她突然對南月奴萌生了一絲興趣。
究竟是怎樣的女人,竟能讓焦長卿做到這種地步?!
……
南月奴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閻月樓的,只覺得腳步一陣虛浮,腦海里不斷回蕩著焦長卿對那女子溫柔淺笑的一幕,便就只覺得腦袋一陣嗡嗡地疼。
最後,她的身體不自覺地一軟,全身力氣都好似被抽干了一般,直直朝著旁邊倒去。卻並沒有跌落到冷硬的地板上,反而落入一道溫暖的懷抱里。
她下意識地抓住那人的胳膊,抬眸的時候,卻是望進一張雋秀俊逸的面孔。
不知不覺中,連北堂淵都已被她高出半個頭了,這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她扯出一抹笑靨︰「淵,你怎麼來了?」
可是,卻瞧見他眉頭緊緊蹙在一起,那張俊逸的臉上絲毫沒有她意想之中的笑意,反倒是擰眉望著她︰「怎麼哭了?誰欺負你了?」
她下意識地揮手朝自己的眼角抹去,溫潤的淚水便就順著指尖滑落。
她怎的就哭了呢?到底有什麼讓她傷心的事,怎的……就哭了呢……
北堂淵是去南府找她的,卻听素素說,她去了閻月樓。本還在氣惱,都這種時候了她怎還要與焦長卿來往?!可是沒想到,此刻瞧見她這副模樣,他竟下意識地心疼起來。
是他逼得她走到如今這地步,卻也不知,于她而言,這到底對或不對?!
北堂淵一聲輕嘆,也不逼問她在閻月樓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而是將她扶上馬車,任由她像個無助的孩童一般靠在自己肩上昏睡過去。
他知道,這一路走來,她肩負了太多、猶豫了太多。他其實是不想這般利用她的,可是,除了這樣,他也別無他法。
「南月奴,莫非你當真愛上他了嗎?」望著她熟睡中還猶自掛著淚痕的容顏,他兀自一身輕嘆。
馬車停在南府的時候,南月奴恰巧醒來,臉上的淚痕被風干,她也早已沒有了先前脆弱的一面。
她道︰「今日天色不早了,十殿下還是早些回宮去吧。」
十殿下?
北堂淵不自覺地皺起眉頭,顯然對這稱呼十分不滿,他沉下臉來︰「怎麼?這就過河拆橋,你便不想知道回去的方法了?」
南月奴聞言卻是神情一頓,曾經那麼想回到自己的世界,可如今真得臨近了這一幕,她竟是怯步了。
而北堂淵已然繞過她進了府邸,說道︰「我今日來就是為了同你說這件事的。」
既然是他引誘南月奴來演這場戲的,戲終了自然是要負責到底!
南家大廳之類,他們隔著一張矮桌相坐,桌子上擺放著素素剛剛做好的茶點,可是卻誰都沒有胃口去動它。
北堂淵說︰「北堂軒謀殺一案已經有結果了,皇上利用這個讓李家那邊的勢力與北堂琛的勢力反目,北堂琛自知在劫難逃,先是逃離軟禁,後竟挾持太後逼李家自斷黨羽,兩邊交鋒誰也沒討到好處,父皇更在這時候命東廠錦衣衛以及宮中御林軍以亂黨之名剿殺兩幫黨羽,如今局面已被控制住,大權盡在皇上手中。」
利用自己一個兒子的性命來平定朝中風起雲涌的政局,皇帝北堂鈞天倒也當真狠得下心來。
想起那表面和善的帝王,南月奴不禁扯出一抹笑意來,她道︰「只怕這件事太子也未能幸免吧?」
皇帝這麼做,表面上看起來似乎是為了幫太子鞏固帝位。可實際上卻未讓太子立下功利,更是趁機將太子手中的兵權回收,儼然也是想要除去他的太子之位。
听到她的揣測,北堂淵眸色微亮,似乎透著一抹驚喜。他微微點點頭︰「太子急功近利,私下率兵捉拿李家亂黨,被皇上押入大牢,削去太子之位了。」
這件事似乎就此定案了,可她終究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焦長卿……要如何處置?」
北堂淵皺眉,顯然對她這時候還想著焦長卿十分不樂意,卻好似像是要故意讓她死心一般,他說︰「六皇子以性命擔保焦長卿絕無叛亂之意,恰好這時候神族新任神女神綾薇來到霧北,皇上無論如何也不敢動他。」
神綾薇,就是她方才在閻月樓里看到的那個女子嗎?!原來,她竟是神族神女!
南月奴在同北堂淵做交易的時候,就從嚴妃口中听說過神族的來歷。神族一眾受著上天眷顧,擁有著常人所無法想象的能力。
他們一生庇佑東極大國,每一任神女都要與東極帝君結親,從而誕下下一任神女。可是,神族現任族長神詠卻違背神族信諾,私下與東極一位王爺誕下一名男嬰,也是神族有史以來的第一位男嬰,便也是如今的焦長卿。
東極帝君並非血脈延續,而是由神族族長通過天命來選定,每一任都將是人中之龍,天命所歸的真命天子。
焦長卿的出生無疑引起神族恐慌,神詠私下將其送往霧北,並與霧北皇帝北堂鈞天達成協議。
只要護焦長卿一世安康,便可保霧北百年安好。
……
听到他無性命之憂,南月奴稍稍安下心來,卻听北堂淵又道︰「神綾薇來霧北,是為了迎接焦長卿回國。」
南月奴微微蹙眉,就因為這樣,所以北堂鈞天才寧可殺了焦長卿也不願讓他離開嗎?
然而,北堂淵卻是繼續告訴她︰「神族天命所指,焦長卿是東極下任帝君。」
好似是有什麼在她的腦海里轟然炸開,南月奴听到這句話的第一想法不是驚訝他這坎坷的命運,也不是欣喜他終于能回到自己的家鄉,而是那句縈繞在自己腦海里的一句話——
神族新任神女都將下嫁于東極帝君。
所以,他要娶神綾薇為妻嗎?!
望著她驚慌失措的神情,北堂淵兀自一聲輕嘆。
她終究還是放不下焦長卿麼?!即便是兩人如今已經到了這等地步……
然而,卻听她開口︰「我什麼時候可以回去我的世界?」
她問,面上毫無異色,卻是一陣蒼白。
北堂淵幾不可察地皺起眉頭︰「你當真要回去?」
「我配合你們來演這場戲,引焦長卿與北堂琛入坑,不正是為了這個原因嗎?」她並沒有看他,卻是苦澀地笑道。
當初,在第一次遇到嚴妃的時候,她便就同她說,她知道她來自哪里,也知道她迫切地想要找到回去的方法。她可以幫她,然而在此之前,卻需要她來幫她做一件事。
所以,她裝傻充愣的在宮里生活,一步步靠近焦長卿,又一步步引北堂琛入戲,不過是听信了嚴妃……不,應該是來自神族的神衍的話,做了一筆她自認為最合適的交易。
如今,她所關心的那人沒事,身邊還有那樣一個溫柔漂亮的神女相伴,她卻還有什麼可以留念的呢?!
「其實你也可以選擇留下來,父皇已經答應過母妃,絕不會為難你。」北堂淵急急說道。
「嚴妃如今怎麼樣了?」她揚眉,卻是問了他這個無關緊要的問題。
北堂淵沉默了片刻,卻是道︰「如她所願。」重新奪回了皇帝對她的信任,又因為幫助皇帝平定叛亂,如今正是得意之時。
南月奴聞言一聲輕嘆,她道︰「淵,他日你若是坐上了霧北帝君之位,可否繞過六皇子與七皇子的性命。」
「怎突然說這個?」北堂淵皺眉,顯然是沒想到,南月奴對這一切了解地這般通透,更是毫不避諱地說出這樣的話來。
「沒什麼,我送你出去吧。」她站起身來,已不願再說更多的話,今天一天發生的事情著實讓她不好受。
可這一切都是她自己選擇的,臨別前,她只同北堂淵說︰「我想要盡快離開這里。」
等到自己與他存在于兩個無法跨越的空間里,或許自己隱隱作痛的心才能好受些吧?!
……
南月奴這幾日一直都將自己關在家里,除了北堂淵誰也不見,可見著他的第一句話也是︰「我什麼時候可以走?」
這樣一來,便是北堂淵都有些怕見到她了。
他一點都不希望她離開,哪怕是將她綁在身邊,看著她心里裝著另一個男人,他也不願看她徹底離開自己的生命……
「小姐,七皇子來了。」素素在門外敲著門,聲音似乎透著一抹試探,她也不確定南月奴願不願意見他,可人家畢竟是皇子,得罪不起啊!
誰知她聲音方落,房門便猛地被打開,南月奴一臉憔悴地望向她身後的男子。
墨衣淺笑,看見她這模樣也並未開口多問,只是望著她,眸中泛著她許久未見卻極為熟悉的溫柔。
「傻丫頭,怎麼這麼久才出來?」他開口,聲音十分悅耳,似乎帶了一絲責備,卻透著十足的寵溺。
南月奴便再也堅持不住,猛地撲倒在他懷里朗聲哭了起來︰「七哥……」
于她而言,北堂炎的存在就像是她在這個世界里所僅有的親人一般,他的溫柔,他的寵溺,無不感染著她,讓她幾乎沉淪。可她卻也清楚地知道,這不是愛情。
望著這一幕,素素簡直是又驚訝又欣慰,卻還是默默將這一狀況偷偷匯報給了焦長卿。
得知這件事之後,神綾薇頗為好笑地輕抿著茶水,一邊調笑道︰「我可當真不懂你了,明明是喜歡她的,卻為何要將那七皇子找回來?」怎麼看那七皇子對人家就是有意思的嘛。
可焦長卿卻是目光淡漠地望向窗外,他曾一度想要讓北堂炎再也回不來,讓他就這樣從此離開她的世界。可是如今,卻還要仰仗著他來撫慰南月奴。
當听到她這些日子以來的狀況時,他便就再也顧不得許多了。
也許這樣,才是對她最好的吧?!
……
有了北堂炎的陪伴,南月奴不再整天將自己關在屋子里,雖然吃得不多,卻還是十分順從他的意思,陪著他一起在市集上逛起來。
北堂炎對她卻是很了解,將她一顆陰霾的心漸漸撫平。南月奴的臉上戴著一個奇丑無比的面具,好像只有這樣才能暫時將自己苦澀的面容給遮住。
也虧得北堂炎不嫌棄,在路人頻頻側目的目光中依然笑著陪她逛街。
大街上便就呈現出很詭異的組合,一位俊美非常的男子溫柔地牽著一個帶著丑陋面具的女子。估模著那女子的真實面容也很難看,否則為何要戴著面具呢?
然而,南月奴卻未曾像到,她會在市集上遇到她如今最不願面對的兩個人——
焦長卿、神綾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