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她還真沒辦法同他爭執,只得嘆了口氣說道︰「那你得听我的,回頭出了宮便好好在府中休養一陣,剩下的事情交給別人去做吧!」
打了勝仗回朝,善後的事情還多著呢,這一點兩人都心知肚明。
「好,」年東南想也沒想就笑道︰「該請功獲賞的折子我已經遞上去了,至于剩下的事情,自有柏將軍他們和兵部、戶部以及楚王那邊協同處置,過兩日我向皇上請求,咱們還去清涼山莊好不好?」
「嗯!」春霞笑著點頭,目光微微一閃,下意識往旁邊別了別。她果然是個太純善的人了,雖然和楚王沒有任何關系,可是每每听到他輕描淡寫的隨口提起,她心里便忍不住會重重的跳一下傖。
楚王?春霞腦子里靈光一閃,突然有些怔住,以至于年東南叫她她都沒有听見。
「想什麼這麼出神!」年東南好笑,在她臉頰上輕輕擰了一下她才回過了神。
春霞哪兒敢提及半個字,便沖他笑笑,胡亂尋個借口說道︰「哦,我在想今晚給你弄什麼吃的呢,還有這傷口,用什麼藥材才能好的更快一些!」
年東南忍不住又要將她往懷里拉,春霞笑著用手輕輕撐開他,無奈道︰「你老實點,做什麼呢!身上還有傷口!袋」
「皮外之傷而已,不要緊!」年東南口內說著,手里仍舊還在拉她。多久沒見媳婦了,她親自為自己包扎傷口,肌膚相觸,他心里便有些癢癢起來。
雖然這會兒不敢也不便做別的什麼,可抱一抱總沒有問題吧?
眼前的男人,眸中突然染上了濃重的色彩,眸光沉斂凝著自己,那雙明亮的眼楮里帶著笑意和柔情,就那麼直直的、毫不遮掩的看著她,仿佛怎麼看也不夠似的。春霞情不自禁受了感染,心中一甜,面上微紅,便微微一笑,柔聲說道︰「等我幫你包扎好傷口……」
听出她話中的投降和溫柔,年東南總算安分了下來,雙臂一松放開了她,唇角微微勾出一抹淺笑,揚眉道︰「好。」
只是,她的手忽然有點不听使喚起來,那手抖啊抖的,好半響才幫他重新包扎上了。
她輕舒了口氣,「好了」兩個字還沒出口,他已經猛的伸臂將她攬入懷中,她一驚,水眸猛睜正欲驚叫一聲「小心!」,他微涼的唇已經俯了下來,輕而易舉的吻住了她,將她的聲音盡數吞沒。
她一怔,不敢亂動,生怕牽動他身上的傷口,便伸手反抱住了他。
年東南終于心滿意足的低笑著,憐愛萬分抱著懷中的女人,低下頭在她耳畔輕而親昵的不知說了什麼,惹得春霞本就有些發紅的臉上滿是嬌羞,咯咯笑著輕捶著他。年東南也笑起來,將她攬得更緊了些。
兩人互訴別情,不覺天色便暗沉了下來,殿中掌上了燈。春霞服侍他用了晚飯,他嚷著風塵僕僕的身上不舒服,她無奈,只得叫人打了熱水來為他擦身,隨後換了藥,便與往旁邊隔斷中歇息去。
年東南哪里肯放?只說自己是傷員、求照顧,說什麼也不許她出去,還信誓旦旦的保證,絕對老老實實的睡覺。
攤上個固執又有蠻勁還是傷員不敢輕易招惹的丈夫,春霞只好認了,心中嘆道︰罷了,丟臉就丟臉吧!反正他都不在乎自己在乎什麼……
便吩咐金桔自去歇息,將厚厚的錦繡帷帳放下,熄了燈跳上.床與他共眠,卻是堅決拒絕了他進一步的要求。
見她有惱火的趨勢,年東南終于識趣的罷手,到底不甘心,拉著她說了半響胡言亂語的話才各自睡了過去。
正如他自己所言,他的傷只是外傷,因急著趕路兼且強撐著隱藏方會一時發作起來,在宮中養了三四天,又有她精心照顧與陪伴,很快就恢復了大半。
這日眼見無恙,年東南便請求出宮。在宮中眼睜睜看著她就在身邊,卻不肯肆無忌憚的同他親近,晚間他好求歹求,她才肯半推半就的從了,結果是他還沒盡興她便抵死不肯了,這種地方再住著還有何趣味?
況且如今他出入如常,只要不被人打中傷口或者做什麼過于勞累之事,旁人是看不出什麼端倪的。皇帝在親眼過目之後,似笑非笑的說了句「看來你家夫人的醫術果然是高明吶!」便吩咐人悄悄安排他們出宮。
眾人只知他回京之後立即就被皇帝派了秘密差事,故而遲了幾日回府,見到他回並未起疑,闔府上下一片歡騰。老太君更是握著他的手上下打量,想及去世的兒孫,眼淚差點兒掉了下來,眾人苦勸方止。
開了祠堂祭告祖宗和父兄,府中又大擺家宴,之後便是應付前後絡繹不絕前來恭喜賀喜的親朋好友與同僚,門庭若市,忙碌了四五日才漸漸消停。
這日年東南去了書房有事,春霞便抽空出府,中途照例換了地方,來到後海邊上一片偏僻的小樹林中。
她今日約了人在此見面,她在等人。
「春霞!」溫潤驚喜的男音在身後響起,腳步聲急切近來,不一會,一位穿著月白長袍、貴氣逼人的俊
tang朗男子便出現在她的面前。
男子瞧著她,眸中滿是意想不到的欣喜,整個人明媚如東陽照耀下的雪峰。
「春霞,你找我——怎麼了?」初初的欣喜在看到她滿臉冰霜般的冷清之後驀地一涼,變成了慢慢的訝異。
「我想問王爺一句話,東南回京途中遇刺了,此事是否跟王爺有關?」春霞盯著他開門見山,說到「遇刺」兩個字眸中的光芒更冷了幾層。
楚王眼中的欣喜此時消失得一滴也不剩,心中更是從春暖花開直直跌入寒冰的谷底,微微挑眉,詫異道︰「你說什麼?他回京途中遇刺了?呵呵,我看他好好的,並沒有什麼不妥啊!前天晚上的慶功宴,他還喝了不少的酒呢!」
「除了王爺,我想不出來有別的人會這麼干。」春霞的目光仍舊直直的盯著楚王,仿佛要將他撕裂。
「也許是叛軍吧!你怎麼會懷疑本王呢?你不相信?你不相信,本王也沒有什麼法子!總之不是本王就不是!」楚王的臉色頓時變得也有幾分不好看。
「我倒是想相信,可惜,我沒法相信!」春霞冷笑,緩緩說道︰「我問過東南,他說絕不可能是叛軍。他與叛軍交手這麼長時間,叛軍中有些什麼力量他不可能一無所知,他那麼肯定的說不是,那就一定不會是。況且,他遇刺的地點在距離叛亂之地已經將近千里,只怕叛軍沒有這個本事能追蹤這麼久、最後能夠在重重守衛中進行刺殺!軍營是什麼地方,防守何等嚴密,相信不用我說王爺比我更加清楚,若非自己人——至少跟自己人有關系,又有幾人能突破重重關卡、防衛進入核心營帳!就算東南這次立了功引起某些人的不滿欲加害于他,又有幾個人有這份能耐能在三軍之中做得到?不是王爺,呵呵,王爺莫非要告訴我是太子嗎?」
楚王臉色大變,眸光微沉,一眨不眨盯著春霞。
「你沒話說了?」春霞目光冷得如透明的冰晶,冷到了極致反倒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情緒,她一字字道︰「王爺,我真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楚王往後輕輕靠在一棵大樹上,冷笑了笑,仰頭望著樹頂的一片青蔥,不說話。
周圍靜得一絲風也沒有,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想為他報仇嗎?」半響,楚王才淡淡說道︰「你若動手,本王是不會還手的。能死在你手里,本王死而無憾。」
他依舊那麼仰著頭,望著樹頂,緩緩的聲音流淌著,如細細的似要斷流的溪流。
「真的是你!」春霞臉色瞬間雪白,胸口猶如挨了重重一擊。她頓時有些傻了,不敢置信的瞪著楚王。
這個人是真的瘋了,比她想象中的還要瘋狂得多!
如果,如果這一次他成功了,東南死在了他的手中,是不是就是她害了東南?那麼,她還有什麼臉面活在這個世上?
「既然我能夠想得到,別人一定也能想得到,你就不怕、你就不怕——」春霞身不由己的輕輕發起抖來,身子一軟,靠在樹上一手死死的扶著樹干。
「沒有人會知道,除了你。」楚王終于收回了視線,看向她,淡淡說道︰「在世人眼中,我沒有殺他的動機和理由。你別忘了,他出征掛帥可是我一力推舉的,他在前方打仗,糧草軍需由我負責,我可有半點難為于他?如果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