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殺殺她的性子,她真是不懂得什麼叫做顧全大局、什麼叫做夫為妻綱,不懂得怎樣做一個合格的王妃。
楚王妃聞听女官稟報頓時一怔,滿腔的委屈正在一點一點的化為憤怒。明明是荀貴妃傳召,這時候卻又晾著她,擺明了沒安好心!就這,還能指望她幫自己做主嗎?
婆婆可不是親娘!
楚王妃不由大感後悔,早知如此,昨天她就不應該回王府,倒要看看最後誰更怕丟面子!
楚王妃在殿外廊上足足侯了有兩刻多鐘,這才又有人從殿中出來,卻是只傳了她一人進去刀。
素嬤嬤暗暗叫苦,卻也不敢造次,只得眼睜睜的看著楚王妃跟著那領路的宮女進去了。
那宮女直接將楚王妃領到了暖閣中,便躬身行禮,無聲的退了出去恍。
布置精美無雙的暖閣中,此時只剩下支著肘、雍容華貴半躺半靠在錦繡芙蓉榻上的荀貴妃以及垂手站在她跟前不遠處的楚王妃。
「兒媳給母妃請安!」楚王妃斂目垂首,向荀貴妃屈膝行禮。縱心中再有不滿,她也不敢不遵禮數。
荀貴妃細長的柳眉微微一挑,眸光淡淡的朝楚王妃看了過去。
楚王妃身上穿著絳紅縷金五彩花卉刺繡瓖領對襟廣袖褙子,披著大紅嵌珠流雲芝草雲肩、系著妃色繡金福壽團紋百鱗細褶裙,繁復的雲仙鬢上立鳳嵌珠芙蓉嵌珠點翠金釵流光溢彩,配著上好胭脂點妝出來的精致妝容,將她整個人的俏麗顏色很好的襯出了十二分來!
荀貴妃見狀,心中原本有三分不快,立刻蹭蹭的竄到了八分!這是來請罪的還是來招搖顯擺的?
楚王妃垂著頭,滿心只想著自己的委屈,根本沒注意到荀貴妃此時的神情和眼下的氣氛。
況且她往常也是這麼裝扮進宮,並不覺得自己有哪里做的不妥。按說素嬤嬤原本應該是會記得提醒她的,可是素嬤嬤只顧著勸她別惹貴妃娘娘生氣,一顆心不夠用,竟也疏忽了!
半響,也沒有听到那一聲叫起,楚王妃保持著行禮的姿態感覺到有些腿腳酸麻受不住了,這才納悶的抬起頭,朝荀貴妃望去。
這一望不要緊,整個人都愣住了,滿臉莫名的瞧著冷臉冷眼相對的荀貴妃,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做錯了。
「母妃……」積威之下,楚王妃下意識的感到有點兒心慌,情不自禁開口嚅嚅。
楚王妃見她滿臉的迷茫之色,便知她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處,心中更加氣惱,冷冷的哼了一聲。
楚王妃被她這一哼,險些掉下淚來,咬了咬唇,也不等荀貴妃叫起,自己慢慢的站直了身子,低聲問道︰「母妃,兒媳究竟哪里做錯了——」
「放肆!」荀貴妃冷冷低喝︰「你還有臉問!你是真糊涂還是裝糊涂?本宮看你這個王妃是不是當得膩了!」
楚王妃鼻子一酸,忍不住帶著濃濃的鼻腔說道︰「母妃這話兒媳不明白!兒媳向來循規蹈矩,何錯之有!」
「你還敢頂嘴?」荀貴妃也叫她給氣到了,猛然一拍桌子厲聲喝道︰「堂堂一個王妃,不知哪里學來的市井婦人那一套,動不動便哭著鬧著回娘家,成何體統!你自個不要臉面,王府的臉面也不要了不成?你們周家,就是這麼教導女兒的?」
楚王妃做夢也沒有想到剛進來就挨上一通劈頭蓋臉的臭罵,荀貴妃這些話像一根尖針般狠狠的刺進她的心頭,她的心尖猛的一縮,痛得臉上頓時煞白,忍不住月兌口頂撞道︰「母妃何須如此動怒!王府的臉面,不是兒媳一個人說要就要的!況且此事追根究底與兒媳何干、與兒媳爹娘何干?母妃這麼說,兒媳心中不服!」
荀貴妃不知道多少年沒有被人這麼純粹的氣到了,後宮中從帝後到嬪妃宮人沒人敢給她氣受,雖然偶爾為楚王慪氣,那也是帶著心疼與恨鐵不成鋼的親昵的氣。哪怕是當年听說了流霜的事,她也沒有這麼氣過——因為在她的眼中,流霜根本連只螞蟻也不如,有何資格讓她生氣?
可是,楚王妃這話,實實在在令她胸腔一悶,腦門有些眩暈起來。
「你、你這是做兒媳的該說的話嗎?即便尋常百姓人家,哪家的兒媳婦敢如此頂撞婆婆?反了你了!就沖你這態度,便可見你周家家教著實不怎麼樣,本宮沒有冤枉了你!」
荀貴妃好不容易一口氣緩過來,哆嗦著道。然後又冷笑︰「怎麼?你倒是怨起本宮來了?還是怨你家王爺?哼,本宮不妨問你,王爺做了什麼?你竟如同潑婦一般鬧到這等地步?」
「潑婦」兩個字格外刺耳,楚王妃的心猛的緊縮成一團,尖利的指甲狠狠的摳了摳掌心。
她白著臉色,顫聲說道︰「母妃,您要護短也不是這麼護的,王爺做了什麼?您還有不知道的嗎?若不是因此,事情怎麼會鬧到如今這地步?母妃也許不知道,王爺的書房里,寶貝似的掛著那賤人的畫像,為著這幅畫像,王爺差點對兒媳動了手!」
荀貴妃冷笑,對于楚王妃的話,她已經沒有力氣
tang去生氣了——姑且當她今天發了失心瘋,她不跟她計較!
「哦?」荀貴妃挑眉,冷冰冰道︰「那麼你倒是說說看,王爺他究竟做了什麼?」
「他——」楚王妃一開口,才發現自己根本無話可說,頓時不由得怔在了那里。
楚王做了什麼?她好像這時候才想起來,楚王根本什麼都沒做啊!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听來的。哪怕證據確鑿、哪怕事實俱在,但是,听來的就是听來的。
「怎麼不說了?」荀貴妃冷笑道︰「還是根本無話可說?哼,就為了區區幾句流言,你看看你都做了什麼!傳了出去,也不怕人笑掉大牙!你看看你自己,再看看年府,人家那邊,可曾像你這麼鬧騰不曾?沒腦子!」
楚王妃惱羞變成窩火,月兌口便道︰「我拿什麼跟人家比?如果不是王爺還記著那賤人,又怎麼會有那些流言?再說了,依兒媳看也未必就是流言,那個年夫人,跟畫上的賤人根本長得一模一樣,誰知道他們背地里有沒有勾搭在一塊兒!不要臉!」
「你倒有理了!」荀貴妃愈發惱怒,手緊緊的攥著,額上青筋直跳,她咬牙切齒道︰「你沒腦子,也當旁人跟你一樣沒腦子嗎?這件事情皇兒擺明了受人暗算!否則,這些流言怎麼會一夜之間傳遍京城?哼,你還有臉跟我提那賤人?你是做什麼的?是擺設嗎?這麼多年了,連個死人也斗不過,還好意思說嘴!」
荀貴妃自己在寵妃的路上一帆風順,打心眼里便有些瞧不起爭寵不成功的兒媳婦,而且,是在她替她將競爭對手徹底除掉的情況下,而且,還過了這麼多年!
卻不知,荀貴妃這句話真正的刺中了楚王妃的痛處,楚王妃又氣又急、又羞又愧,忍不住雙膝一軟跌坐在地上,捂著臉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斷斷續續的哭著道︰「母妃您還真說對了!兒媳可不就是個擺設嗎?當年為了兒媳進府,您賜死了流霜那賤人,王爺遷怒兒媳,這幾年來根本,根本就沒有踫過兒媳!兒媳仍是完璧!這份委屈,憑什麼要兒媳來承受?憑什麼無論發生什麼事,都是兒媳來背黑鍋!」
這是楚王妃藏在心底的秘密,即使連最親密的母親和心月復素嬤嬤,她都沒有說過,此時被荀貴妃觸動心腸,一時沖動說了出來。可剛說出來她立刻又後悔了!不覺羞愧得滿臉通紅,越發嗚嗚咽咽的悲泣起來。
「你說什麼!」荀貴妃也大吃了一驚,不敢置信的睜大了眼楮,瞬間石化。
她做夢也沒有想到,事情急轉直下,竟會變成如此!
這個叫了她這麼多年「母妃」的兒媳,竟然還是完璧之身!這個消息令她一陣頭疼與無力,她敢斷定除了他們兩口子,自己是第三個知曉此事的人,若是周夫人知曉,周家早就鬧騰起來了!
這種侮辱,誰家受得了?
楚王妃不再說話,只是低低的抽泣。心中卻是越發添了忿忿,心道若不是當初你多事,王爺又怎會把帳算在我頭上?
「行了,別哭了!」荀貴妃一揮手,語氣不由得緩和了下去。這件事擺明是兒子不對,她這臉色是無論如何也擺不下去了。
楚王妃一呆,知道荀貴妃這是給自己台階下,心中雖膈應憋屈,到底不敢再任性,抽泣聲便低了下去,拭了拭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