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嘆息,低頭,像是在發——泄什麼一樣用力擊打鍵盤,「離婚證書什麼的都已經搞好了,在青梗山的家里放著,你如果想要一份的話就回去拿吧。愛睍蓴璩」
「我們……不需要談談?」慕向惜有些懵懂,卻又不知道自己想要談什麼,但是沒吃過豬肉她倒是看到過豬跑,電視上經常看到大家在鬧離婚,程序貌似有些復雜,還需要雙方坐下來對簿公堂什麼的,他們就一張協議了事了?如此的簡單?
他輕嗤一聲,「你想要平分我的財產?」黑沉沉的眸內相應的飄起冷淡之色,語聲卻似頗感興致,十分輕柔。
慕向惜大驚,打死她都不會做那種事情,錢都是他一個人掙的,她從來沒有貢獻過一分一毫,所以,她唯恐他進一步誤解似的連連擺手開月兌,「才不是才不是!我只是……只是想問一下我們的誠誠……」
「你要他的撫養權?」
又是不輕不重的一句。
慕向惜只感覺自慚形穢,她要撫養權?她憑什麼養?城城的教育,城城的將來,她給不起,她能給得起的,就是母愛,雖然物質上很薄鄙精神上卻很偉大,她低語,「我只是想……擁有合法的探視權。」
「沒問題!」他聳聳肩,很是無所謂的表情。
慕向惜點點頭,「有關度假村的開工適宜,封經理下午要跟中標的公司商談一下,不如我把資料拿進來你看一下?」
他不動聲色,目送她走到門口,他忽然慢聲叫住︰「慕向惜。」
她回首,背著光,他幽黑的眸色顯得淡遠難測,「那天晚上……你玩得很忘形。」
「是你逼的!」她有幾分怨意,輕輕垂睫,半合眼眸的臉帶著無言的憂郁。
「我沒讓你以身侍人!」
「我不是最終沒侍嗎?」
沉默……
頃刻之後,他唇邊牽出一抹淡笑,極為詭魅,還有幾分開懷,「你給我頂嘴?」
「……」
「從今天開始,不高興不願意不想做什麼就給我痛快的說出來,總是擺出這副不慍不火的樣子給誰看?」
他強硬的口氣將她惹出了一絲脾氣,兀自嘀咕著,「……我本來就是這樣。」
「算了,去吧!」
那天下午,慕向惜沒有再跟安安她們一起去健身房,她沒有那個心情了,她需要靜思!
一個人,她爬了一座不知名的山頭,累得氣喘吁吁的,最後軟趴趴的坐在山頂上,傍晚的風冷颼颼的刮著,她的骨頭都凍得 作響。
這些,她渾然不在意,一雙水光瀲灩的眸子只是默默的凝視著遠方的太陽,它真的很美,紅的像血一樣。
她想起了一句話︰當天還是那麼藍,雲還是那麼的瀟灑,請不要哭,因為我的離開並沒有帶走你的世界。
她想要這樣安慰自己,可是,還是禁不住內心那只魔鬼的糾纏,努力無果,只得拖著沉重的步伐下山。
一路上,她都在想他和她的那一番談話,他的表情,他模稜兩可的語句,他似有若無的希冀,都在她腦海里縈繞不去,越想越煩躁,越想越沒有頭緒,越想越感覺一顆心疲累,身體也疲累,哪里都累,一回到家,匆匆的扒了幾口飯,埋頭就睡,運動量過度所以睡眠並不安穩,翻來覆去的想要找一個依靠,原本沙發上的抱枕都被她拿來用腿壓了,到最後,終于抵擋不住沉沉的疲倦,閉上了眼。
第二天,隨即感覺腰酸背痛,精力不濟,一個上午都在渾渾噩噩中度過,中飯後終于抵抗不住,趴在桌子上,就那樣睡著了,當腦袋被人用力拍了一下,她被吵醒之後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想找此人拼命,剛抬起頭,一張美得猶如天仙的又有點孩子氣的臉毫無預警地突現在眼前,任誰都會被嚇一大跳,原本惺忪的睡意還未褪去,就被從半空俯沖而下定在眼前的大頭驚得花容失色。
她驚魂未定地捂著心口,上半身把椅子向後傾斜到最大限度,以離與她眼對眼的女孩兒盡可能的遠,她戒備而謹慎的看著她,熟悉啊熟悉,如此的熟悉,是誰?
這樣完美的人兒只可能出現在夢中的,為何今日卻從仙界下得凡間來?她受寵若驚之余只有深深的感慨自愧不如……
天氣並不算溫暖,但她還是身著一襲單薄的粉色連衣裙,襯托出她玲瓏有致的身段,露出一側肩膀,頭發挽在腦後,造型既高貴又不失時尚,她優雅的翹翹鼻頭,慕向惜這才發現,她不光穿得極有內涵,還有一道完美的鼻梁,兩片溫柔的唇瓣,優美的輪廓,最引人注目的還是她那雙眼楮,清澈燦亮的藍眸!
這個女人令眾生驚艷!
此刻,美人兒的臉上綻放出奪目的笑容,「你好啊,慕向惜,我們終于見面了!」
慕向惜愣住了,她們認識?
「嗨,不認識我了嗎?本人就是電視上那個和許哥哥站在一起配對的女人。」
「Elvira?!」她驀地從椅子上起身。
「是啊是啊,嘻嘻!我就是啊,怎麼樣,是不是很驚艷?」
Elvira連連如小雞啄米一樣點頭,然後唯恐對方看不真切,又輕盈的退後一步,張開雙手模特式的轉圈,如此坦蕩如此大方的舉動,讓慕向惜忍不住給她一個親切的笑容,美麗不僅僅對男人有殺傷力,美到一定份上連女人都會折服的,她一直喜歡欣賞帥、好看、俊俏、柔美、凌厲、陽剛諸如此類的男人,坦而言之,她喜歡美麗男色,如此熱切的欣賞一個女人,這對于她來說,還是第一次。
「你真美,美麗得令人驚嘆!」她由衷的贊美。
Elvira的藍眸閃過更迷人的光,「他們夸我,我都沒感覺,被你夸,我很有感覺哦!」
慕向惜眨眨眼,這是為何?
對方笑容更深了,「事實上,自從我在中學三年級時上台表演忘記台詞以後,從未像今天這麼緊張過!總是害怕自己不夠美麗不夠資格,害怕沒有辦法跟你競爭,所以今天才穿得這麼單薄這麼迷人搞突襲,嘻嘻,你這工作服怎麼看都不如我的裙子好看!」她的潛台詞就是︰所以,我今天贏了你!
慕向惜額頭劃過幾道黑線。
她這語氣,渾然一個小孩子!
毫不掩飾的把‘競爭’二字給搬到了台面上!
如此的豁達直爽……跟那次電話中寵壞的小公主形象又重合了!
她的個頭很高,所以,俯身雙肘撐在護欄上托著自己的臉,目光專注的從慕向惜的額頭 巡到下巴,像是在研究一個尚待斟酌和考察的出土老古董。
「膚如凝脂,勉強過關;五官精致,勉強過關;氣質雅致,勉強過關,嗯,確實是個美人胚子沒錯,可是就算像你這種上乘之姿人群里也一抓一大把的,更別說和我相比,只是比佩佩姐姐耐看了那麼一點點而已,真不明白許哥哥到底看上了你哪里。」
乍聞最後一句,慕向惜大大的瞪圓了黑眸,他看上了她!
是的,他以前是看上過她,可是,現在……
這一閃即逝的表情轉折蘊含了一點茫然,一點意外,一點無可名狀的悲傷,一絲怯弱和一些深淺交織的柔情,仿佛萬千意緒突然齊集,令她那雙受到沖擊的晶瞳驟然清光微亮,隨即長睫眨過將反應無聲壓了下去,只余一抹她覺得不重要于是不加掩飾的愕然在臉,她茫茫然的看著Elvira,被驚嚇得說不出話來。
剛剛出現在門口的安安和萌萌也目瞪口呆了,耳朵尖尖地豎起,眼楮直勾勾的盯著面前這情景,天啊!這就是傳說中的意大利第一美女Elvira嗎?她是怎麼不知不覺偷偷模模的跑上來的,剛才許總還在下面餐廳到處發瘋似的找她呢!
而且,她一上來就準確無誤的來找現任未婚夫的前任嬌妻比拼了!
這消息太勁爆了,可以炸掉兩棟這樣的Kingloy大樓!
Elvira看她滿臉的懵懂,隨即一掌拍在桌子上,開門見山的說,「許哥哥說你不喜歡他了,是真的嗎?是真的嗎?是真的嗎?你說,你是不是真的移情別戀了?你喜歡上官擎,是嗎?你怎麼可以這樣呢?你倒是說話啊,你是不是喜歡上官擎了?YES。or。NO?YES。or。NO?YES。or。NO?」
上官擎三個字被她呼喚得很是與眾不同,藍色的眸閃著底點點的水光。
慕向惜被她這種疾如龍卷風的陣勢給逼得差點跌坐在許轉椅里,手忙腳亂地扶住桌子,站穩理了理縴塵不染的衣襟,她勉力鎮定下來,「我還有事,安安,你先帶Elvira小姐去許總辦公司吧,我下樓辦點事。」
Elvira失望的看著她,試圖好言相哄,「慕向惜,你別這樣畏畏縮縮扭扭捏捏的,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不用害羞,來,這里就我們兩個人,你只要偷偷告訴我有或沒有就可以了,呵呵。」
走過來的安安和萌萌面面相覷,她們是泡影嗎?
她話聲方落,慕向惜桌上電話已響起。
她如獲大赦,對她說,「不好意思。」轉頭拿起听筒,也不管對方是誰先笑得溫婉宜人,「你好,Kingloy總裁辦公室……呃,許總?是的,是的,她……就在我面前……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剛放下話筒,許南川就氣喘吁吁的出現了,Elvira立即退離慕向惜三尺之外,臉上帶著被人現場捉住的尷尬,笑嘻嘻道,「許哥哥,我偷偷溜了上來,我真的對她非常非常的好奇,你別罵我哦!」
許南川沒好氣的瞪她一眼,平定了一下呼吸,外套一月兌,隨意的往胳膊上一掛,徑自往前走,經過Elvira身邊的時候,沉聲命令,「你給我滾進來!」
「哦!」Elvira不樂意地嘟了嘟嘴,回頭微嗔了神思恍惚的慕向惜一眼,慢騰騰的跟了過去。
留在外面的三個人大眼瞪小眼。
怎麼說Elvira小姐都是大家閨秀,許總竟然對她這種態度?
不像是愛人,倒像是兄長對待不懂事的小妹妹一樣的嚴苛和訓誡。
慕向惜有氣無力的坐下,曾幾何時,她剛來公司的日子,她總是做錯事情,他對她也是那般的凶惡,動不動就用‘滾’字,那時候听起來,很傷人傷自尊,而此刻,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又或者是被罵的對象不是她。
所以,听起來並沒有那種深惡痛絕的意味,就好像是想罵又舍不得罵,想打又下不了手,頑劣的小Elvira,讓他氣結又無奈,他們之間到底是怎樣的一種相處方式呢?
Elvira,實在讓人恨不起來。
她實在是太可愛,而且,是太沒有心機了。
想起許南川昨天罵她的那些話,她這不溫不火的個性似乎也讓Elvira看不過去呢!
還有,听Elvira的語氣,似乎阿擎和她之間,也打過交道,而且,是關系匪淺的那種,真是奇怪!那小子除了工作的事情不願意跟她這個姐姐交流之外,別的什麼事情他都不會有所隱瞞,這次,又為什麼瞞了她呢?
想到這里,心里總感覺不上不下,正想現在就打電話過去,內線響起了,一道響亮的女聲,「慕向惜,我要吃橙!」
安安立即接了話,「咦?冰櫃里沒了?」
「不夠新鮮!」Elvira氣鼓鼓道,「本小姐向來喜歡吃剛摘下來還帶著綠葉的水果。」
非常不客氣又高標準的指使!
慕向惜赧顏了,許南川生活上諸如就餐之類的事情,都有專門的人來打理,她們三個從來沒有經手過。
今天,既然小公主吩咐了,她又不能推卸,所以,一點兒也不敢懈怠,趕緊打電話給內務部,讓他們挑一些又大又好時令新鮮多汁的水果送上來,而且,是加急的!
唯恐她的話不給力,慕向惜特意加上了許總未婚妻的名號,果然,不出五分鐘,由內務部經理親自帶人送上來了。
然後,慕向惜跟著一起過去了。
辦公室內的氣氛很好,很好的原因是有人在放歌,而且是許南川最討厭最恨透的那種音樂,搖滾的嬉皮的動感的金屬的黑暗的,顯然,這是Elvira所喜歡的。
此刻,她正趴在窗邊的吧台上無聊的望著天空,手里攥了一杯紅酒,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身體跟著節奏一下下的搖著頭擺著屁~股抖著腰,十分的逍遙自在和享受,看自己要的東西進來了,抬眼懶懶的看了一下,「一個要平均削成六瓣,我一半許哥哥一半。」
慕向惜愣了愣神,眼楮看向埋頭皺眉盯著電腦的男人,臉色黑喪著,唇線緊繃著,他不耐煩的表情,像極了在隱忍著什麼。
她突然之間很想笑,十足的幸災樂禍,切著橙子的時候嘴角稍稍彎起,隨即暗叫不好,因為,一道犀利的注視已經鎖住了她,她大驚,循著目光望過來,許南川正在瞪她,狠狠的瞪她……
她不自在的輕咳一聲,將盤子端過去,一盤放在吧台上,一盤推過去給他,刻意忽略了他的質問和不滿眼神,哪知,許南川怎麼是那種任人嘲弄的人?
還沒有來得及縮回去的手腕猛地被他捉住,她迷惑的抬頭,他挑眉看她,「喂我!」
「你放手!」
「這就是笑我的懲罰!」
「我才沒笑你!」
那麼一刻的沖動,慕向惜想把桌子上的盤子砸到他臉上,男人果然貪心,他還想一妻一妾盡享齊人之福?
思索之間,腕上一痛,她痛呼,這下,驚擾了那邊吧喳著嘴巴啃東西的Elvira,她扭頭一看,撇了撇嘴,「喂,許哥哥,我還在這里坐著呢!你到底有沒有把我這個未婚妻放在眼里哇?還有你,慕向惜,敢跟我未婚夫打情罵俏?哼,看招!」
話音未落,一道黃色的剪影掠過,在正中慕向惜腦門的那一刻,許南川一個伸手,然後,展開,一瓣果皮在他手心安躺……
這下,美人不爽了,「哼,偏心!看吧看吧,明顯的偏心吧?我說你就別再演……」
說到一半的話,口中無緣無故的多了一瓣帶皮的橙,是許南川在電閃之間砸過去的,正中靶心,堵住了她的小嘴,她吱吱唔唔著,後面的台詞愣是在男人強勢冷眼的威逼利誘下吞了回去,安安分分的重新坐回去,開吃……
那天下午,Elvira把慕向惜折騰得夠慘,臨下班前,還被她給剝奪了一件衣服過去,她自己的裙子終究是太短露得太多……
所以,看慕向惜襯衫外面還有外套,不由分說的就剝了過去,也顧不得小不小的,拉到身上就要走,活月兌月兌一個小強盜,看得安安和萌萌都目瞪口呆了好一陣子,把各自身上的衣服給抱得緊緊的,唯恐也被她給擄了過去,從後面跟出來的許南川搖頭嘆息,走出很遠之後又回來了,把他的外套放在了她桌邊。
什麼話也沒說,他就走了。
慕向惜本來是不想穿的,但是鑒于氣溫比較低,她不想感冒,所以還是披了上去,雖然看上去很是不倫不類索性坐電梯一路上停車場,倒也遇不上什麼人,也沒有什麼好顧慮的。
開車回家的一路上,總有來自于他身上的氣息飄入鼻孔,燻得她有些神情恍惚的,到了家之後才猛然想起要給上官擎打電話,試了幾次都無人接听,到了晚上,她剛洗完澡回來,就接到了他的回話,開場白就是,「惜,洗白白了嗎?」
「切!」
「听說有人在追求你?」
「送花和追求可以劃等號嗎?」
在她心里,宮莘西芹的行為根本算不上什麼,最多是一個不明狀態又不進行市場調查的男人遇到心儀的女子所以想要主動示好,實施初步追求之前害怕唐突了佳人的芳心所以先試探的送幾朵花,這樣的舉動,在遇到一點點真相和挫折之後就自動偃旗息鼓了,一個小小的插曲而已,他不提起她倒是快要忘記了。
上官擎失笑,「說吧,找小爺有何事?」
「你和Elvira有什麼關系?」
「怎麼?她惹你了?」他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這已經讓慕向惜感覺有些不正常了,也挑起了她的興趣,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看來,是真的有什麼關系的!
難道,她就是他以前說過的貌似可能不確定是不是喜歡上的女人?
可是,既然他不願意說,肯定有他的難言之隱,她也不準備強求,就順著他繞過來的話題談論。
「她……挺可愛的,今天穿了一條很單薄很漂亮的裙子去公司找我PK,也許是我猜錯了,但是我總感覺她和許南川之間怪怪的,她言語中還提到了你,問我是不是喜歡上你了,听那緊張的語氣貌似很在乎你的樣子,到底是不是我也不知道,我這幾天大概有點神經質,所以,就隨便問問,看看你有沒有背著我這個女朋友在外面偷吃。」
「PK什麼?」他興趣高昂,慵懶的嗓音帶著好笑的成分,顯然,很是好奇Elvira到底做了什麼。
接下來,慕向惜就把發生的事情跟他述說了一遍,他認真的听完之後莫名其妙的哈哈大笑了一會兒,然後若有所思的說,「惜,你的努力不夠啊,還是無法得到他的歡心,看來這次是執意要在你眼皮底下訂婚了,怎麼,想不想讓我幫你?」
「幫什麼?」
「反正他在我酒店舉辦儀式,我隨便動動手腳就可以讓他們不能如願。」
唯恐他真的做了,她急急的出口阻止他,「你小子別這麼缺德!」許南川也不是好惹的主,阿擎出手能不能成功不一定,但是後果肯定會挑起二人的直接對抗,然後她這個元凶被揪出來那是絕對的事情!
這讓她將來如何在這里立足?平時不聲不響,暗地里搞搞小動作,這樣的人也讓她自己深深的不齒,所以,千萬不能做!
上官擎吃吃的笑,「就這麼輕易的把他送給別人了嗎?」
他的銳利和直接讓慕向惜一時無措,不知說什麼好,于是只笑了一笑,她又怎能听不出來他話里的邪佞和小小的鄙視?
是的,她听得一清二楚,她知道他在笑她又要做一只縮頭烏龜,但是,這次,她真的是被逼得太狠了。
沉默了好長時間,她鼓足勇氣交代,「阿擎,上次靳齊的事情,你問我有沒有怎麼,我當時沒說,但是你知道嗎?他對我做得很過分,我一輩子也忘不掉,那個時候我就發誓,再也不要跟他有什麼交集了!」
「死心了?」他沉聲問。
慕向惜點頭又搖頭,「他讓我很失望,我現在不確定我們在一起還能不能像以前一樣快樂,所以,如果他想要訂婚,就隨他吧!」這樣一段感情如果演變成如此,那就真的太累也太傷人了,她至今忘不掉那一天他的所作所為,那是一只野—獸才會做出的事情,讓她每每想起總是能夠毛骨悚然。
听到她如此說,上官擎的情緒頓時高漲,帶著故意的奚落和坐享漁翁之利的欣喜高昂語氣,「真的?那就太好了!我這個臨時男友是不是也可以轉正了?或者我也該考慮回去跟你團聚了?」
整日來慕向惜的臉上首度露出微薄笑意,內心不無苦澀的笑罵他,「你就好好干你的事業吧!前幾天齊絕和阿勒在愛琴海游玩的間隙順便給我發了一封郵件,她說你最近似乎不是太順利,我有點擔心你的安全,可千萬別受傷了,知道嗎?」
「放心吧,我能應付,關鍵是你,要照顧好自己,如果不想勉強自己就算了,天下的好男人不止他一個,知道嗎?」
「好。」
兩個人互相勉勵一番,要掛電話的時候上官擎忽然深情的喚了她一聲,「姐。」
「嗯?」
「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會支持你的!只是,一旦下定了決心,就不會有退路了!有時候,機會只有一次,你失去了的……也許就再也回不來了……」
凜然深沉的語氣頗有深意的話語,似曾相識的情景,慕向惜又不自覺的聯想到了許南川這幾天的古怪和難解的行為,她無奈又有氣無力的一頭栽到床上,「你和他們一樣……讓我不懂了……」
「我是局外人,有些事情看得比你清楚,但是,我不能說得太明白,我想,許南川他也不希望我摻和,所以,你們兩個的路,就你們自己走吧!我把這里的事情忙完之後就回國了,等我。」
「好,保重身體!」
「晚安!」
慕向惜把他的話思來想去,也許,正如他所說,自己這個戲中人是真的逃不出這個束縛她的圈子了。
許南川那天對她身心的折磨,讓她記憶太過于深刻,如果這兩天他的行為是在告訴她他依然愛她,那麼,以愛之名,可以做出那樣的事情嗎?如果回答是肯定的,那她不想再過這種生活。
這樣想著,也就漸漸安心了。
接下來的幾天,她又恢復了以前的淡漠,她刻意把兩人的關系打回到相見之初,仿佛許南川和她之間什麼都不曾發生過,她依然是那個盡職盡責的他的秘書,對他的事情不聞不問。
偶爾安安她們提起,她也當作沒听到,工作倒是很積極,只要是上面吩咐下來的,她絕對完成得漂漂亮亮,許南川在不動聲息的觀察了兩天之後終于看出了星點苗頭,那天下班之後,她走得稍微晚了一些,他從辦公室里面走出來,快要到她面前的時候,慕向惜從座位里站了起來,恭敬的點了點頭,「許總。」
許南川看她一眼。
正當慕向惜以為他會和以往一樣,直接從她身邊經過時,他卻忽然停下在她跟前,猛地開口說了一句類似詰問的話,「我有沒有和你說過,你的社交禮儀可以打足一百分?」
她笑了笑,不明白他為什麼無端端談到這個問題,半垂長睫下不動如山的水色眸光,依舊不高不低的只停在他的襯衣扣子上,很疏遠很客氣,這是對待上司最為有規有矩的方式,在她做來,很是老道和嫻熟。
許南川的唇角慣常地勾起弧線,「在女子必習的禮儀里,是不是有這樣一條,如果不想直視對方的眼楮而又不能顯得沒有禮貌,最佳方法就是在對方說話時看著他的鼻子或嘴巴,又或者這以下的部位,是這樣嗎?」他指了指自己的領口。
此言一出,慕向惜不得不尷尬地微微側了側首,將目光從他頜下調離。
「你不會還在為那天我懲罰你的事情跟我鬧別扭吧?」
「你沒有資格懲罰我!」
她整理文件的聲音很大,像是月復中有很多的怨氣,他低笑,看來他還是猜對了,「呃?那你說說,誰有資格?是上官擎嗎?」
「他不會不問青紅皂白的罵我,更不會那麼變—態的對待我。」
「那好,我問你,你去酒吧那種骯—髒混亂的場合灌酒就對嗎?你跟陌生的男人跑出去兜風就對嗎?你夜不歸宿害我擔心了一個晚上就對嗎?」
他的揶揄讓她有一剎那的愣怔,然後有些狼狽的岔開他一連串的堵嗆問題。
「姑且不說我的對錯與否跟你沒有關系,就是跟你有關系又怎樣,你那種野—獸行為,誰也受不了!但凡有一點點的人類感情,也不會用那麼凶—狠殘—忍的手段對你曾經的愛人,我們之間曾經也是有愛存在的,不是嗎?」
這點,兩個人都無法否認!雖然是曾經,但也是有過的!
她剛說完,他隨即爆發了抑制不住的大笑,「野—獸?只是看到野—獸的外表了嗎?我以為你會看到一些別的內容,譬如……」
他頓了頓,終于還是沒有說出後半截,她的表情也不像是帶著希冀的樣子,看她如此,他略微嘆氣。
「就為這個,你這幾天看也不看我一眼,除了公事外不和我說一句話,真有你的!」他的說話隱隱含笑,似乎她的如立針氈讓他心情愉悅,然後漸化成親昵的微微低喃,「還是那麼要強那麼執拗那麼死心眼。」
在他的手撫上她的臉之前,她桌上的手機如同救命般及時響起,她迅速退開,接通電話,「Hello……好,我馬上就來。」掛了後匆匆對他道,「我去健身房。」
望著她幾乎是奪路而逃的背影,無人看到他的眸色再次變得幽深無底,仿佛交織著萬千種說不明道不白的情緒,兩簇暗黑濃得看不見盡頭,直到她的身影在視程里消失,他才收回追遠的目光,轉身時眼風不經意掠過立在角落的相框,是她和城城的合影,獨獨把他排除在外……
除了這些,桌面上很是清爽利落,一如她本人,清新自然得猶如女敕拔的春筍,原本應該是朝氣蓬勃的人兒卻因為她的懈怠而變得柔弱慵懶和隨意,卻另有一種說不出的讓人忍不住想要親近的吸引力,這麼多年了,還是跟第一次見她那般,讓他記憶深刻。
第二日上班,交通擁堵所以遲到了,進來的時候,安安正伸著長脖子在電腦屏幕前,大概是看到好玩和精彩處了,時不時的還勾起唇角,干笑兩聲,狀態是極其的入迷!
慕向惜湊近一看,又一屆模特大賽拉開序幕,她扔下包行為怏怏的坐在旁邊的位置上俯視了一會兒,那些窈窕美女個個出落十八,蠻正的,身材也極出挑,該凸的凸,該翹的翹,眼楮大大的,笑的時候眉梢高挑,有著不屬于這年齡女孩子所有的獨特嫵—媚。
此刻,她們正身著三—點式泳衣在屏幕上走來走去,在她的眼里,就是一團團白花花的肉在擺著各種姿勢行走,她輕笑一聲走開了,什麼時尚什麼美麗,在她眼里,也不過爾爾。
「出來了!出來了!」安安興奮得一拍大腿,那興奮的樣子讓慕向惜想到了昨晚看電視里面的接生鏡頭,產婆又驚又喜的大叫著,讓滿身淋灕大汗的產婦使勁再使勁。
三—點秀走完了,現在出場的美女身著一套乳白色魚尾長裙晚裝,安安連忙去拿筆記下來那衣服的詳細信息,看來,她又要大放血了,慕向惜忍不住開玩笑,「大美人玩膩了性~感,所以要化身清純可愛的美人魚公主?」
「嘻嘻,我正有此意,剛才看許總訂婚禮堂的布置,那粉粉的小女生的格調貌似跟這禮服有點不謀而合之處啊,好了,它是我的了!」她勢在必得的眯眯眼,小人得志的大笑幾聲,那模樣讓慕向惜直搖頭嘆息。
看慕向惜沒有接話,安安問她,「喂,小惜,你那晚的禮服訂好了嗎?」
「……以前有幾套,反正我這幾年也沒發福,不想再費時費力的去做了。」
「哦,說的也是,你這家伙的身材為什麼就保持得這麼好呢?為什麼我就不行呢?」
「清心寡欲,你能做到嗎?」
「肥不肥的跟欲—念有何關系?」安安模著腦門,不解。
萌萌恰好從茶水室出來,一個巴掌不輕不重的拍在慕向惜頭上,「喂,小惜,有空去看看人家模特穿的是什麼潮流,你這一天一套雷打不動的紀梵希真是有讓人嘔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