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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岩楓愣了一下，卻沒有馬上作答，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基本上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或者說，一直都在刻意回避這一點吧，但是，料不到，蔣文秀此刻忽然之間問了出來。
他會娶蔣文秀嗎？時岩楓想想，自己肯定給不了她未來，就算自己不介意，家里的那關無論如何都通不過，何苦害了人家身子，她雖然以前嫁過人，但丈夫是傻子，現在好歹都是清白之身，以後未必不能找一個好男人，重新組建一個家庭，自己不能給她婚姻和幸福，現在豈不是玩弄別人感情？
「我，我……」時岩楓很尷尬，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
蔣文秀見到他這樣，立刻就知道了答案，明亮希冀的眼神里面霎時之間便涌起了一層霧氣，但是她很堅強，沒有哭，咬著牙，唇角不自禁地抽搐了幾下，抬著的頭，便慢慢伏了下去，趴在時岩楓的胸膛上，內心，卻宛如刀割一般的痛。
我，我早該知道的，不是嗎？為什麼要忽然問出來，讓彼此都尷尬，傷心。像我這樣的殘花敗柳，嫁過人的寡婦，人家又怎麼可能看得上呢？她雖然身子完好，守身如玉，但畢竟是嫁過人，內心便認為自己不是黃花大閨女了，是死了丈夫的殘花敗柳，二婚頭。
蔣文秀想起自己悲慘的身世，本以為找到了依靠，但現在又發覺，一直是自己欺騙自己，本就是鏡花水月，一場空。一時之間不由再也忍不住，身體輕顫，哽咽，卻依然緊緊咬著牙關，沒有讓自己哭出聲來。
「對不起，文秀。我無法給你任何承諾，也不想欺騙你故意說些好听的話。」時岩楓感受到了懷中女人的悲傷，他大可以說一些甜言蜜語來安撫她，即便她知道是假的，估計也會開心，會好過一些，但是，時岩楓覺得自己做不到。那樣太殘忍了，對她，對自己……
他緊閉著雙眼，眉頭緊擰，用拳頭敲了敲額頭，臉上呈現出極度痛苦之色。腦海中，卻顯現出那個清麗月兌俗如公主一般優雅似廣寒仙子臨塵笑起來十分燦爛明媚的京城女孩，吳媛媛。上次省城之行，算是徹底勾動了他的回憶與野望，上輩子，沒能與媛媛走到一起，今生，便存了奢望，弱水三千只能取一瓢飲，中國現在是一夫一妻制，那很顯然，蔣文秀……
他想到這里，愧疚萬分！
「沒，沒事。我也就是隨便問問而已。」蔣文秀輕啜了一陣，堅強地坐起身來，擦干了眼淚，臉上展露出笑容。但是怎麼看，都很勉強。
時岩楓看著她，心中真的很愧疚，難以言述，再也生不出任何猥褻之心，想了想，時間不早了，自己還是早點回去吧。
蔣文秀看著他穿衣服，坐在床角一動不動，只是這樣靜靜地看著。
「文秀，我……」時岩楓穿好了衣服鞋子，轉過身來，想說點什麼，話到嘴邊又卡住了。
「呵呵，沒什麼的，你不用太在意。時間不早了，你早點回去吧，外面天冷，我給你織了條圍巾……」蔣文秀迅速轉過身去，她怕自己再說下去會忍不住當場哭出來，顫抖著身子，從床底下拖出一口箱子，打開，拿出一條嶄新的咖啡色圍巾，很厚很溫暖的感覺，而且針法簡簡單單，絲毫不花哨，但是卻十分大氣，正適合時岩楓的風格。
「謝謝。」時岩楓接了過來，不知怎麼就冒出了這個顯得十分見外的詞，讓蔣文秀的小手一抖。
「不用客氣的，到了外面記得圍上。」蔣文秀咧咧嘴，強顏歡笑了一下，說道。短短的幾分鐘，兩人之間好像距離迅速拉遠，多了一種隔閡。若是，兩人之間還像以前那般親密，她定然會上去幫他仔細地圍好，就像他的小媳婦一般。但是現在，卻怎麼都鼓不起這個勇氣。
時岩楓點點頭，沒說什麼，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就傳來了院子門輕輕帶上的聲音，蔣文秀愣了半晌，才回過神來，緊緊咬著下唇，出去關門，只是回來的時候，不知何時，早已淚流滿面。
她拴好房門，看著清冷的房間，還有床上凌亂的被子，心神恍惚，仿佛剛才兩人「玩鬧」的場景還在，但是一凝神，又哪里還有人？不禁悲從心來，一頭扎進被窩，捂著頭，放聲大哭。哭了片刻，已然失聲，只見到被子一聳一聳。
外面，寒風中，時岩楓回頭，心中很有一股沖動，今晚就住在這里了，但是走了幾步，又打住，心中嘆了一口氣，任何不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都是耍流.氓啊∼！自己能對這樣一個善良，聰慧而又可憐的女孩子耍流.氓嗎？于心何忍！
他復轉身，往自己的住處快步而去。
一切不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都是耍流.氓，這句話深深地刺激了他，讓他自責，愧疚，不安，但是內心卻又極為舍不得！矛盾至極。
後世時，有人信誓旦旦地說這句話引用自《***語錄》第38章、第5節、第27行，但是據考證，《***語錄》一共只有33章。倒是英國大文豪莎士比亞說過一句︰All－for－the－purpose－not－to–marry－out－of－love－is－where－bullying~（出自《匆匆那年》，翻譯過來與這句話有異曲同工之妙。）
那一夜之後，時岩楓與蔣文秀再也沒有見面，居然就這樣慢慢疏遠了，每逢下班時分，時岩楓總是會不經意繞道于秀秀飯店門口，但是卻沒有進去，而蔣文秀躲在門縫里偷偷看著他離開的背影，不禁暗自神傷。難道，就這樣結束了嗎？
兩個人都很糾結。
………………
柳絮鎮出大事了，下轄一個自然村，朱家村，三十八歲的馬麗娟被強行拉去墮胎，回去後竟然憤而服毒，喝了敵敵畏。
「听說了嗎，听說了嗎，朱家村的馬麗娟，就今年上半年，還送咱西紅柿苗栽的那個好嫂子，服毒自殺了！」
「啊？有這事？多好的人兒啊，咋回事啊？」
「嗨，還不是那幫天殺的，計生站的人，強行將好嫂子給拖去刮宮啊！」
「唉，可憐，可嘆。計生站的人不是听說挺好的嗎，怎麼會干這事？」
「誰知道呢！听說還有幾名派出所的警察協助，一起把馬麗娟給強行用車拉走的！當時哭的那個撕心裂肺啊，幾十里外都听到了，但是你哭啊，鬧啊，掙扎啊，都沒有用啊，對方人多，還有警察，就這樣強行被拖去做了人流手術，听說還順便給結扎了！」
「這幫天殺的，太不是東西了！」
「不過，馬麗娟家里也確實娃太多了一些，足足四個娃啊，居然還想生，勸說無果，人家能不強行執行嗎？」
「我們這里還算好的，據說有的地方，不僅強行將人拉走，還將你房子都給拆了！」
「四個娃？四個女娃好吧，朱家村有名的四朵金花，可是，誰不想要兒子呢！」
「那也淒慘的，一整瓶敵敵畏啊，就那樣一口氣不帶半點打頓地喝了進去！」
「那不得當場死亡啊！」
「不曉得，好像還在鎮衛生院搶救，听說送醫及時，洗了胃，但是敵敵畏這種東西毒姓太強，能不能月兌離生命危險還是未知數啊！」
「多半凶多吉少！真是造孽啊，好好的一個人兒，就這樣要死了，以後，她的幾個女兒咋辦噢，最小的那個才三歲！」
……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一石激起千層浪，短短一天之內，十里八鄉的父老鄉親們幾乎都知道了，茶余飯後，都少不了唏噓，感嘆幾句。雖然眾說紛紜，但是大多數人還是認為計生辦強硬執法所制。不過，也未嘗沒有有心人的趁機煽動。
時岩楓收到消息後，心情沉重，第一時間便趕往了鎮衛生院，向院方了解病人詳情，可惜，結果並不樂觀。
馬麗娟雖然送醫及時，進行了緊急搶救，但是現在依然昏迷不醒，不知何時才能月兌離生命危險。興許，永遠都不可能醒過來了。畢竟，人的生命是脆弱的。
馬麗娟喝的敵敵畏濃度高達80％，是當下國內應用十分廣泛的一種高毒姓殺蟲劑，急姓毒姓ld50值︰對大白鼠經口為56∼80mg/kg，經皮為75∼210mg/kg。在後世，許多國家都明令禁止生產和銷售，不過中國一直到後世都沒有明文禁止，只是限用，允許在蔬菜生產中滅蟲時適當使用，並要有7天的安全間隔期。
曾經，有人喝了這種農藥，雖然經過緊急搶救後，暫時穩住，但是，昏迷了足足十四天後，依然死翹翹了！當然，也有人醒過來，但那是喝得少，比較好的情況，而大部分人則是還在去醫院的路上，就早已一命嗚呼。
時岩楓心中一嘆，現在只有希望病人盡快月兌離危險了。正要去探望病人，計生辦主任兼計生服務站站長張紅霞就憂心忡忡地迎接了過來，她正要去找時岩楓的，沒想到，時岩楓率先來到了醫院。
「鎮長，我……」張紅霞滿臉自責，充滿了悔恨，愧疚。
「怎麼回事，跟我仔仔細細說一遍！」時岩楓沉著臉，冷聲說道。本以為，這個張紅霞十分干練，計生工作在自己的指導下也確實做得有聲有色，但想不到竟然弄出了這種事情！
張紅霞心中一突，趕緊解釋，說明原委。
原來，馬麗娟一家是朱家村有名的超生戶，已經生了四個女兒，招娣，再娣，來娣，夢娣（做夢都想要弟弟），重男輕女想要一個男孩，自然還要生，這不，又懷上了，已經兩三個月了，該村婦女主任做工作做不通，就當作典型上報了計生辦，張紅霞親自去做工作也無效還遭其丈夫趕打的情況下，才派人，主要是派出所兩名警察，該村的婦女主任，鎮計生辦三名工作人員，一起出動，強行將馬麗娟從家中拖走，到計生站進行人流。
不過，當初，馬麗娟確實是反抗，還被許許多多的村民給看見了，但是拉過來之後，張紅霞並沒有冒冒失失立刻就對她進行人流手術，而是反復的開導，做工作，總算，對方同意了，想開了，才進行的手術。
說完，張紅霞見時岩楓仍然沉著臉，不由緊張地道︰「鎮長，我可是一五一十，沒有半點隱瞞啊，當時確實做通了馬麗娟的思想工作的，誰知道……」
時岩楓一擺手，道︰「別說了，我相信你別人也不會相信你，而且這個時候也說不清了，病人生死未卜，越解釋越沒人相信，好了，你回去先寫份檢查上來！」
「是。」張紅霞郁悶地點了點頭，若病人無事倒好，若是死了，她這個計生辦主任兼計生站站長估計也干到頭了，恐怕，還會連累時鎮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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