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一檢查了一下石磨，讓石頭做了一個上下磨盤的石頭連軸，然後插入洋槐木的堆手，試著推了一下。
「不行，太重了，推不動。」謝一停下手。
「我來試試。」客圖示意謝一讓開，親自上陣。
謝一瞥了一眼他受傷的左臂，徑自對著石頭說，「石頭，把這兩個磨盤上面的稜道再打薄一些。」
石頭依言而行。
「這次沒問題了。」
謝一把準備好的獸皮鋪到石磨的接口處，往石磨里倒入干淨的荊籽，客圖在一邊推動磨盤，帶著褐色碎殼的荊籽面緩緩從縫隙間流了出來……
這些煩人的果殼怎麼去掉呢？謝一捻起一片，淺緋的薄唇抿了起來。
算了！謝一干脆把自己的棉麻上衣月兌了下來，上面還殘留著上次給客圖撕扯布條包扎傷口留下的破痕。他把整件衣服洗了在火旁晾干，撕下後襟抽出部分麻線，做成一個簡易的篩面羅。
不過荊籽的產出率不太高，一荊筐的荊籽才不過磨出了八斤左右的荊籽面。
客圖和石頭在一旁驚嘆不已，甚至心急地捻起面粉就要往嘴里送。
「喂，還不能吃。」謝一攔住他們，「石頭，你這有那種又薄又大的石塊麼？」
「有。」石頭翻出來好幾塊讓謝一挑。
謝一找了塊最薄的，讓石頭把中間的地方打磨平整並略微下陷。
「晚上就吃荊籽面煎餅吧。」謝一想了個最好做的，「叫上果麗、青水和阿花一起。」
客圖的帳篷熱鬧起來，連巫司和阿青他們都過來想嘗一嘗煎餅的味道，謝一干脆把東西搬到了帳篷外。
陶罐里照例是山小蒜蒸肉。謝一在荊籽面里加上水，調和成稀稠正好的面糊，然後在石板平鍋上抹上油加熱，倒上面糊，等一面成型後用很薄的石鏟翻過來，很快，第一張煎餅出鍋了。
謝一把煎餅分成小塊，確保每個人都能分得一塊。
阿花把煎餅團成一塊，一口吞了下去，完後砸吧砸吧嘴，「誒，太少了，還沒吃出來什麼味呢。」
青水在一旁偷笑，「你不要每次都吃那麼快，這個煎餅很好吃啊。」她慢條斯理地吃完，看得阿花直吞口水。
果麗笑得合不住嘴，「謝一，你的這個荊籽面實在太好了，山上這種東西很多，我們冷天就有吃的了。」
「靠這個肯定不行，昨天一天摘的荊籽才磨了半框的面粉，也就夠全族人吃一兩天的。」謝一把煎餅翻過來，「不過獵物少的時候還可以頂一頂。」
「那也是好的，」阿青走過來，「這兩天沒遇到什麼獵物，再這樣下去族人就沒有吃的了。」
「應該是那只豹子留下的味道，過幾天會好的。」客圖心情也很好，至少謝一第一次在他素來緊繃的臉上看到翹起的嘴角。
這家伙，年紀輕輕的，還是笑起來好看點。
「謝一，我來做吧。」果麗在一旁看了會，奪過謝一手中的石鏟，在石板平鍋里倒上面糊。
謝一切了兩塊煎餅，把陶罐里的山小蒜蒸肉拿出來鋪在煎餅上卷起來。
「謝一哥哥，給我一個。」客木眼尖，立刻湊了過來。
「你和多魯的。」謝一遞給他兩個，又卷了兩個拿給巫司和客圖。
「謝謝。」
「嗯？」謝一疑惑地看向客圖。
「你說謝謝是我很高興的意思，錯了麼？」
「沒有。」這算歪打正著麼。謝一瞥了一眼旁邊趣味盎然的巫司老頭，決定忽視這老家伙，「你明天讓人把地瓜里不好的部分挑出來，洗干淨切成薄片先晾著。」
「好，我給果麗說下。」
「喂，」謝一面色古怪，「你不問問為什麼？」
「為什麼？」
「沒什麼！」謝一一口氣憋在那里，「我們打一架吧。」他來到這里還沒和人真正交過手，正好有點技癢。
客圖把謝一上下打量一番，「我不和你打。」
話說回來，謝一身材挺拔修長，肌肉緊致有力，臉部輪廓略顯柔和，恰到好處地中和了眼神的凌厲，這在現在屬于完美範，但是扔在連女人都強壯有力的原始社會根本就不夠看。
客圖本就比謝一要高上半頭，因為長年打獵的緣故身體強壯，臉部線條冷硬如雕刻般，在部族里屬于佼佼者。
如果說謝一是優雅的豹子，那麼客圖就是體型碩大的雄獅。
謝一怒了，自己還沒嫌棄那家伙胳膊有傷不能盡興，他倒敢小覷他身材瘦弱了。本來他只是想找個樂子，活動活動筋骨，此時倒是非戰不可了。
謝一右手握拳揮出，擦過客圖的臉側，他晃晃拳頭，「我們比一場。」
客圖猝不及防之下，只覺得一陣涼風，貼臉而過的皮膚細滑溫暖。他愣了一下，才道，「好。」
謝一的拳頭應聲而出，正對著客圖的喉嚨部位。在佣兵的戰斗中，每一場都是拼命，所以他們出手都是直擊要害，不留余地。
客圖側頭避過，右手握拳把力量凝聚在手臂上，屈肘外頂，正撞上謝一收回來豎擋的手臂，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兩人都驚詫于對方的力量，對視一眼。謝一迅速變拳為掌，手腕下翻，纏在客圖的手臂上，同時右步向前，身體向左擰轉，右肩下壓。
客圖順勢後退一步，身體後轉，左腿屈膝上頂，同時右手使力，將謝一身體下帶。
謝一抽出手臂，向後一個騰躍，右腿上旋踢，目標正是客圖的後腦。
客圖側身，右臂支地雙腿彈踹，正抵上謝一連環而來的雙拳，只听「砰砰呯」幾聲響起。
謝一收回拳頭，決定不和這家伙硬踫硬。他身形一變，步伐輕盈詭異，如蛇一樣滑行而出，雙手時掌時勾，變幻非常。客圖幾次出手都沾不到對方，頓時有些手忙腳亂起來，不過幾下功夫，便被謝一貼背，鎖住了喉嚨。
「喂，別動了哦。」
謝一手上沒有真正用力，客圖只覺得微溫的皮膚貼在自己的脖子上，耳邊有那人說話間噴出的氣息拂動，喉嚨不由一緊。
謝一此時心情暢快，並沒有注意到客圖的異樣，他松了手，「你左臂有傷，下次我們再好好打一場。」
圍觀的眾人平日里只覺得族長打獵的功夫是族里最好的，此時見身軀瘦弱的謝一居然能打敗族長——雖然是左臂不能動的族長，皆是一臉吃驚的表情。
片刻之後，「索薩，索薩，……」呼聲突然在山洞里響起，並有愈來愈響亮的趨勢。
「喂，」謝一黑線，推推還在發呆的客圖，「這里交給你了，告訴他們以後叫我謝一，我可不想再听到有人用索薩稱呼我了。」
說完便拉著一旁早已看呆的客木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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