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開往林正熙老家的特快列車上,韓以宸熟練的把代煎好的湯藥包在熱水里燙好,然後用筷子夾出來,給林水嵐端過去。
從洗漱間走進臥鋪車廂的時候,他差點被在通道上亂跑的小孩子給絆倒。他忍不住想︰那天晚上……說不定,他已經有孩子了。
隨即他搖了搖頭,真是的,怎麼可能那麼巧?
從帝都到林正熙的家鄉廣元,路程很長。且他們還要帶著那麼多包代煎好的中藥。如果是坐飛機,必須先到成都,再換乘至少三次長途大巴才可以到。一路可想而知該有多麼折騰。林水嵐的手又不方便,韓以宸一個人要負責兩個人的行李,這听起來簡直就是一項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而火車路程太長,又沒有高鐵,但好處是可以有臥鋪,最後換乘大巴最多兩趟就能搞定。雖然林水嵐一直反對,想要早點回去。但最後韓以宸還是決定︰坐火車!
到廣元的特快列車每天只有一班,車票緊張,尹璘通過種種途徑最後得來的也不過只是兩張硬臥下鋪車票。
列車上的被褥談不上有多干淨,特別是下鋪,被人上上下下地踩,穿鞋的,沒穿鞋的輪番伺候,簡直有些不堪入目。好在兩人都不是矯情的人。也沒嫌棄這環境不好,在如同大悶罐一樣的車廂呆了幾天,呼吸著渾濁的空氣,倒也漸漸習慣。
韓以宸把加好熱的中藥包遞給林水嵐,林水嵐沉默著接過。咬開藥包,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
藥水的滋味並不美好。苦而酸澀,有點像剛剛長出來的小柿子。林水嵐喝完了藥,扔掉藥包,並沒有去接韓以宸遞給她的果脯。
其實,嘴里苦著也挺好的,總比虛假的甜來的真實。
韓以宸已經習慣了她的沉默,他隨意扯起一個話題,而她卻躺在了床上,拉過被子要合眼睡去。
她好像自他決定了要做火車後,就再也沒有說過話了。眼中波瀾不興的,看的人覺得害怕。他不甘心她就這樣睡去,卻好像根本都做不了什麼。
他看著窗外,思考著還有什麼能夠讓她感興趣。而列車在經過長江的一跳細小分支時。他好像終于想到︰「嘉陵江?」
林水嵐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三個字,她有些猶豫要不要去看看那條爸爸常常和她聊起的江河的源頭。
「糟糕!快要看不到了。」韓以宸發現被子動了一下,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果然,她終于還是忍不住從被子里鑽了出來。俯身去看,那細小的支流不是嘉陵江又是什麼?只是,這哪里是過了?分明是剛剛好。
「我听說,嘉陵江是廣元的標志,它之所以那麼有名,好像是因為一個名人。是李白嗎?還是杜甫?還是……」韓以宸和她一起看著窗外。
他猜了半天,卻沒有一個猜對的。她終于忍不住回答︰「是武則天。」
終于成功讓她開口說話,韓以宸立刻再接再厲︰「武則天?我听說李白在這里寫了《蜀道難》啊。」
「那是劍門關!」她沒好氣的說。
「我們這次會路過嗎?」韓以宸立刻接上。
「會吧,」其實她陷入了回憶中,「其實廣元還有一個特別的節日,叫做女兒節。」
自認為查清楚了所有的地理人文知識的韓以宸,這次卻是有點愣住了︰「女兒節?什麼是女兒節?」
她早忘了要不理他的事,完全陷進了自己的思緒中︰「爸爸說,女兒節是武則天的生日,在武則天當上皇帝後,給了她家鄉的女子這樣的一個節日。而這個節日,也是每一年廣元最熱鬧的時候。比春節還熱鬧。對了,還有廣元的涼面,據說,第一碗涼面就是武則天做出來的。而且,也只有嘉陵江的水才能做出那種味道。」
「听上去必須要去嘗嘗這涼面了。」他有些興奮︰她居然說了那麼多話。只希望她不要再回到之前的狀態了。
「離開了廣元縣城,就再也吃不到涼面了,」林水嵐笑笑,「所以我們注定是吃不到的。」
「一定會吃到的!」韓以宸保證。
而林水嵐只是輕笑︰「我不吃,有些東西很美好,但是不用去據為己有,留著當個美麗的奢望,也是好的。」
所以,她從來不去吃各地的特產。比如︰北京的烤鴨,冰糖葫蘆;南京的鹽水鴨;洛陽的水席;西安的面食;內蒙的烤全羊和女乃茶……
她也從來不去各地最值得去的地方。反正都只是過客,倒不如走哪兒都沒有牽掛,這樣即使離開也不會有任何舍不得。
她一直都是這麼做的,所以能夠活的那麼肆意。而她唯一的錯誤,就是放任自己的心,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所以,這一切都是她活該,是她自找的。
韓以宸並不懂她說這話時,想到了什麼,他只是覺得她的語氣太淒涼,眼神太悲傷。他努力地握住自己的手,竭力地阻止自己抱住她,他怕她會生氣。可是,他控制不了自己想要去安慰她,想要去親吻她。
原來。愛情竟是這般甜蜜而痛苦的折磨麼。
明明知道自己愛著面前的這個女子,卻顧慮重重,怕她生氣,而不敢接近。明明心髒叫喧著要身體上去把她擁緊好填補心髒那塊空缺。卻還是強忍著讓理智佔了上風。
‘林水嵐,既然你已經招惹了我,那麼你最好快點愛上我。否則等到我再也控制不住心頭的惡魔時。無論你選擇愛與不愛。我都要禁錮了你,讓你無法逃離我身邊,無法去愛別人。你,只能是我的。’韓以宸想著,慢慢地松開了手,眼神堅定而執著地看向林水嵐。
林水嵐並不知道身邊的這個男人此時經歷了怎樣一場內心風暴。更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蓋上了韓以宸的專屬印章。她還在為接下來的事情心煩。
愛情自然不再多想,反正她已經決定放棄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現在最要緊的是,林正熙能不能進入祖墳安葬。
說實話,她從來沒有來過林正熙的家鄉。林正熙倒是說過要帶她來,只是還未成行,便已出了事,成為了植物人。
林家的那些個親戚,除了林燦的母親她認識之外,剩下的,就只有那個在林正熙出事之後,用2萬元強行‘買’走房子的林朗。而她即將要面對的林氏族人,特別是那個提出不讓林正熙進祖墳的林樂兆,她之前根本都沒听說過。
人走茶涼,願意站在林正熙這邊的人,肯定沒有站在日日相處的林樂兆那邊多。這次連林燦的母親都沒來,她這樣單槍匹馬的殺回去,真的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而她的身份也是個問題,只是沒有血緣關系的養女,她真的能夠得到林家人的認同嗎?
房子可以不要,反正她也不會去住,林正熙也沒有旁的孩子。但,她不能讓林正熙無法進祖墳!
林水嵐眼中的信念越來越堅定。為此,她不介意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列車在翻越秦嶺的時候,天色已晚。韓以宸擰了毛巾拿進去給林水嵐。
她手並不方便,還纏著紗布。因此還引來了車廂里幾個孩子的好奇。韓以宸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一個小男孩問林水嵐︰「姐姐,你的手怎麼了?」
那個小男孩邊說,邊把手模了上去,整個人緊緊地黏在林水嵐身上。其他幾個小孩也在眼巴巴的看著,還有人把髒兮兮的手伸進嘴里,然後拿出來往林水嵐身上抹。林水嵐顯得有些慌亂,好像不知道該怎麼和小孩子相處。
韓以宸想要上去幫她,卻因她接下來的動作而頓住。
只見林水嵐突然笑了,她並沒有嫌棄那個往她身上抹口水的孩子髒。而是費力的扯出桌上的紙巾,遞給他。在遞的過程中,那個黏在她身上的小男孩也過去幫忙了。饒是如此,還是有幾張浪費。
她和孩子們講著故事,所有的孩子都很喜歡她。
或許,真的孩子最能看懂一個人是善是惡吧。他們有著一顆這世界上最純潔的心。韓以宸看著這一幕突然有種不忍破壞的感覺。
于是,他就站在那里看著孩子們笑成一團,听著林水嵐說故事。
手上的熱水毛巾已經涼透,韓以宸如夢初醒,笑笑,準備去重新擰過來。
他再次回來的時候,林水嵐正在給孩子們唱歌。是她出道時候自己寫的那首《幸福》。嗓音溫柔,雖然手不方便,卻還帶著孩子們一起鼓掌。
韓以宸覺得,她真的很適合做一個媽媽,她會是一個很好的媽媽。因為她有著一顆和孩子一樣干淨,美麗的心靈。
「說了不再相見
看不到了的明天
誰說用手就可以觸模到天空
相信童話的人永遠都長不大
我看到汗水在你的手心開成花
王子和公主最後真的能幸福嗎?」
她唱著唱著,聲音就哽咽了起來,眼圈紅紅的。韓以宸趕緊走過去,把毛巾遞給她︰「擦擦臉。」
她怎麼接的了毛巾?手上面還纏著一大堆紗布呢。韓以宸看她有點愣愣的,有些想笑︰他就是故意的。
「那我來幫你好了。」他拿起毛巾,要往她臉上擦。
「放下,我自己來。」她皺起了眉頭。
韓以宸並沒有爭,他只是提醒了一句︰「葉老先生說,傷口不能見水,否則會發高燒。」其實原句是否則‘可能’會發燒。他說的時候,‘無意中’省略了兩個字,又加了一個字。反正,沒有改句意就對了,是吧?
听到‘會發高燒’幾個字後,林水嵐猶豫了,她倒不是怕生病。她怕的是,如果因為生病耽誤了原本就已經晚了很多的時間。但這臉又不可能不洗。想了半天,最好的辦法居然還是讓他幫忙。
只是,這話怎麼都說不出口。似乎是看出了林水嵐的遲疑,韓以宸並沒有為難她︰「我來吧,不用覺得你欠了我。大不了以後你幫我擦一次就好了。」
林水嵐忍不住抬頭看了他一眼,只是他的眼神太坦蕩。或許只是她想多了吧,人家說這話就只是為了寬她的心而已。想到這里,她也釋然了。閉上眼楮,任由他幫她擦臉。
韓以宸屏住呼吸,慢慢地隔著濕熱的毛巾描繪著她的面容。氣氛太曖昧,她卻沒有閃躲,像是一個不知世事的嬰兒。而他的呼吸卻越發沉重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她已經不耐煩地皺起了眉頭,久到圍觀的小孩們都好奇的出聲詢問‘這個漂亮姐姐為什麼好久都沒有動?哥哥你是不是施了魔法。’
‘這到底是誰,給誰施了魔法啊。’他被驚醒,無奈地苦笑,身下的灼熱提醒著他要快點離開,不要讓她看異常。
而她卻在此時睜開了眼楮︰「你好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認識很久的某人給我發信息︰
某︰我看了你的《緋聞游戲》了。
我︰是嗎?你怎麼知道是我寫的!
某︰……你連公司都只是改了個字,換了個後綴,大廈根本就是偷工減料少了兩個字。加上里面的種種信息……我說,你不怕被人扒馬甲嗎?
我︰不會吧。我這是冷文!
某︰今天張姐和我說肯定是你寫的。我來提醒你小心點。
我︰……不會吧……我這是冷文……
某︰隨你了……自己小心點!
ps︰我堅決地認定,我不會被扒馬甲,但是還是要感謝你們!會帶好吃的去看你們的!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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