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材燃燒的霹靂啪啦的聲音在山洞里響起,清夕將腳上的鞋子也月兌下放在火邊烤著,低聲說︰「四哥,你能告訴我今天為什麼這麼激動嗎?」
沈青林將已經烤的半干的衣衫翻了翻,沒有說話,就在清夕以為又踫釘子的同時,卻听到了他低低的聲音。
「我不是因為今天的這個游戲生氣的,我只是不明白,我和我姨娘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從小到大父親從來不去我姨娘的院子,對我也視而不見,我拼命的讀書,拼命的學習,可為什麼他都看不見,他從來沒有像對三哥一樣肆意笑罵,也不會像對五妹一樣疼愛的笑,為什麼,我明明比他們做的都好,為什麼他從來不對我笑,也從來不罵我,難道我不是他的兒子麼?他也從不來我姨娘的院子,他根本就不拿我當兒子,如果這樣,當初為什麼要生下我,生下我為什麼又不管我?」說到最後,沈青林的聲音里充滿了傷痛。
看來沈青林與二老爺之間的狀況比自己想象中的嚴重,清夕心中暗自沉吟。看來沈二老爺、二太太、韓姨娘之間必定發生過什麼糾葛吧。清夕想了想,輕輕的問︰「四哥有沒有問過韓姨娘,可是與二老爺、二太太之間發生過什麼沖突?讓他們惱了?」
「我不敢問,我姨娘平時並不太管我,我的日常起居都是我的乳娘負責,平時我姨娘只在屋子里看書撫琴或發呆,我小的時候總是問她為什麼父親都不來看我,她總是一臉哀傷,後來我就不敢再問了。」
怪不得性子這麼別扭,從小爹不疼,娘不愛,嫡母又不待見,下人又慣著,不憤世嫉俗才怪,清夕這麼想著,心里對青林的遭遇卻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自己的前世是個孤兒,很小的時候父母就去世了,自己從小在孤兒院長大,所以從不知道有父母疼惜是什麼滋味,不過從未擁有過也就不會憤恨,只會羨慕別人,青林卻不一樣,父母均在卻對其視而不見,心里只怕是對二少爺他們既羨慕又嫉恨吧,在這種情況下,他也很難跟二房的子女們和睦相處。
「四哥,我能理解你心里的苦,可是父母生養就是大恩,听母親說,每一個孩子都是在父母的期盼中出生,孩子的出生日就是母親的苦難日,父母那麼辛苦才把我們帶到這個世上,怎麼可能會不疼我們,我想叔父、嬸娘和韓姨娘肯定是遇到了什麼事情想不開才會這樣,四哥你要耐心的等他們想開啊,還有二哥、三哥他們,其實心里都對你挺好的,四哥你要給他們機會讓他們對你好啊。」清夕再勸道。
沈清林苦笑,略帶諷刺地搖搖頭,「我以前也以為是這樣,但事實讓我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終于在我七歲那年,我姨娘病了,病的很重,可她又不怎麼好好吃藥,我以為她希望父親去看她的,所以我求了很久,才把父親請到姨娘的院子,誰知……」沈青林的聲音轉為低啞,思緒又飄回到七歲那一年。
那時的自己真的好天真啊,他求父親去看姨娘的時候,父親用一種憤恨甚至帶著哀傷的眼光看著他,低低問道︰「她不肯吃藥?呵呵,她就這麼想去找他。」天真的自己並沒有理解這句話的意思,只是一徑哀求父親去看姨娘。
終于父親點頭答應了,他記得自己高興的奔向了姨娘的院子,還自以為是的遣散了服侍的丫鬟,自己又跑去小廚房親自去端姨娘的藥,他想姨娘見了父親親自去看她,兒子又親自端藥,一定會開心的,姨娘一開心肯吃藥了,病很快也就好了。
就在他端著藥想進去的時候,他听見了父親的怒吼,印象中他從來沒見過父親發過那麼大的脾氣。
「這麼多年了,我掏心陶肺的對你,你就沒有一點感覺?你就那麼想隨了他去?」
姨娘的聲音低低的想起,「是,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他。」
「你就不怕你死後清林沒有人照顧麼?你知道太太對他並不是很好?」
小小的沈青林止住了要邁進去的腳步,姨娘要死麼?她不要自己了,他惶恐地想。
「他是你兒子,你不應該照顧他麼?你都不管他了,我為什麼要管,對我來說,那只是我背叛恆哥的證據。」姨娘的聲音突然拔高。
「你,你,簡直不可理喻!」父親的聲音伴隨著茶杯落地的聲音讓沈青林瑟縮了一下。過了好一會,他听見父親的聲音又低低的想起︰「你別這樣,是我對不住你,當初要不是我,可後來你懷了青林,我怎麼可能讓你一個人在外面,就算是對不起恆哥,我也要將你接進府里。」
「我根本就不願意生他,如果不是你強將我接進府里,我有的是辦法解決。」
如果前面的話自己還似懂非懂,那這句話則如悶雷一樣打在了自己心上,年幼的自己在也忍不住了,手里的藥碗摔在地上,猛地沖進了里間,不顧里面兩人吃驚的表情,自己就哭著喊著︰「姨娘,你既然不願意生我,為何後來還是生了我,為什麼沒有掐死我?」
「還有你,我覺得叫你父親真的是一件很丟人的事情,你根本就不配?」
「放肆,你的規矩學到哪里去了,對父親也能這樣大吼大叫?成何體統?」父親臉色更加鐵青,低低的吼道。
「父親?你是二少爺他們的父親,根本就不是我的父親。」自己又針鋒相對的吼了回去,姨娘在旁邊,一臉的蒼白,眼中蓄滿了淚水和驚訝,仿佛不認識我一樣,那種眼神讓自己的憤懣又增加了︰「既然你們不要我,我也不要你們,我要離開這個家,從此就算餓死在外面我也不會回來了。」……
「後來呢?你真的做出離家出走的事情了麼?」沈清夕出言打斷了山洞中沉悶的氣氛,她以為只是二老爺和二太太從小不待見沈青林才會讓他養成這種性格,卻是沒有想到中間還有這麼狗血的劇情,這樣看來韓姨娘在進衛國侯府之前應該是已經有了心上人,而且那個人二老爺也認識,不會是二老爺用了什麼不正當的手段橫刀奪愛了吧?唉,這都什麼呀,亂七八糟的,比電視劇還電視劇,比八點檔還八點檔!
沈青林蜷著雙腿,將臉趴在膝蓋上,仿佛努力讓自己不受往事影響,回答著清夕的問題︰「堂堂的衛國侯府怎麼可能會讓家里的少爺做出離家出走的事情,即使再不受寵,我離家出走了也會給家里帶來不好的影響,他自然不會讓我成功,以頂撞父親為名對我用了家法,還罰我禁足,說離家可以,必須得等我成年娶了妻後,立刻從家里分出去,他絕不攔我。」這個他指的自然是沈二老爺。
清夕咋舌,二老爺應該還是在乎沈青林的吧,不然為何不是但但將他禁足,還要動家法,只怕是擔心禁足會讓他尋到機會逃出去吧,不過他這樣做卻是讓沈青林更加恨他了,算不算得不償失?沈二老爺看著挺聰明的,怎麼會做出這種決定?還是自己的猜測是錯誤的,沈二老爺只擔心他抹黑沈家的名聲?
「四哥,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以前的時候對你有些偏見,還望四哥不要放在心上。」沈清夕長嘆一口氣,對著沈青林說。
沈青林滿眼的疑惑,刺蝟馬上又豎了起來,「我不要你可憐或同情我!」
「我沒有可憐你,也沒有同情你,對我來說,你就是你,二叔和韓姨娘之間的事情畢竟是上一輩的事情,我們做晚輩的不好評價,但我想對于幾位兄弟姊妹來說,他們不知道你的這些事情,你對于大家來說就是哥哥或弟弟而已,為什麼四哥不願意放過自己,給自己也給大家一個機會,我們一定為成為最好的兄弟姊妹。」
「是這樣嗎?」沈青林滿臉的疑惑和迷茫。其實他只是經過那件事情以後就下意識的把自己封閉了起來,認為他早晚會離開這個家,所以他也不想和家中任何人有牽涉,久而久之,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和大家相處了。
「就是這樣。」沈清夕一副完全信我者得永生的表情,還鄭重的點點頭,「你不要想太多,不要想著他們也會因為這件事情恥笑你或看清你,他們一定不會的,不信你可以試一次看看。」
沈青林的心有些動搖,臉上神情開始變得遲疑。
一看沈青林的態度軟化下來,清夕再接再厲,「你看我出生沒多久我姨娘就去世了,如果我也像四哥這樣,大哥、大姐、二姐他們現在也沒辦法對我這麼好了。所以啊,四哥要有耐心並給他們機會,這樣你才能感受到大家的好啊,如果你天天板著臉,大家都不會開心的,也不敢和你說話,你自然感受不到大家對你好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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