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夕一個沖動,說了那些話後心里其實有些後悔,自己不應該這麼沉不住氣的,萬一此時要是把他激怒了,吃虧的還是自己。
她看著面前的皇上神色變幻不定,正琢磨要不要說點什麼緩和一下尷尬的氣氛,卻見靜妃帶著二皇子施施然走了過來。
「給皇上請安。」
「給父皇請安。」
靜妃老遠就看見皇上和沈清夕二人在嘰嘰咕咕的說話,心里不禁直冒酸水,恨沈清夕都已經定親了還要纏著皇上,是以快步走了過來。
皇上見是靜妃和二皇子,臉色稍微自然了些,笑道︰「是靜妃和晨兒啊,你們怎麼過來了?」
靜妃上前撒嬌的挽了皇上的胳膊,瞪了沈清夕一眼,看得沈清夕悶笑不已。
「臣妾听聞太後今兒個不舒服,特特的帶了二皇子過來看看。」說罷給了二皇子一個眼神。
二皇子名叫蕭晨,自小就被母妃耳提面命要好好的討好太後和皇上,見靜妃的眼神,上前也扯了扯皇上的衣角,「父皇,咱們進去看皇祖母吧。」
靜妃和二皇子在場,有些話不好再說,皇上神色復雜的看了沈清夕一眼,牽了二皇子的手轉身進了屋。
靜妃落後一步,又瞪了沈清夕一眼,才跟著進了屋。
留在原地的沈清夕有些郁悶,又覺得有些好笑。
之後的日子里,宮里開始為太後的千秋節忙碌了起來,之前太後身體一直不好,皇上本想大辦沖一沖,但又怕太後經不起折騰,眼見著太後的身體養的好些了,才將千秋節的事情提上了日程。
宮里到處張燈結彩。各宮都在抓緊時間準備要獻給太後的壽禮,皇後就是這時派了身邊的心月復來通知她,要她做好晚間見慎親王的準備。
剛伺候完太後用完晚膳,皇後身邊的人就過來了,求見太後,「大皇子今兒個有些積食,又不肯睡覺,非說要听沈姑娘講了故事才睡,皇後娘娘沒了法子,才打發奴婢來。太後,您看……」
太後看向沈清夕,「既如此。就勞煩你走一遭吧,昱兒身子本來就弱,別讓他再熬夜……」
沈清夕沉默的跟著來人往鳳華宮走去,心里一邊盤算該怎麼說服慎親王,她並沒有听到慎親王進宮的消息。如果慎親王進了宮,按禮儀應該是先來向太後請安的,可如今慎親王卻先聯系了皇後,看來是秘密進宮了,她猜測的沒錯,慎親王和皇後之間的情誼確實不一般。
進了鳳華宮。先是拜見了皇後,隨著她去了大皇子的房間,當著宮女嬤嬤們面哄了大皇子幾句。然後開始給大皇子講故事,宮里人多口雜,該走的過程以定要走。
由于心里有事情,她講著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時就有些心不在焉,好幾次差點被蕭昱問倒。終于故事快講完的時候,蕭昱有些昏昏欲睡了。
皇後輕輕擺了擺手。屋里的宮女嬤嬤們都輕輕的退下了,屋外自會有她的心月復在把守,她並不擔心。
過了片刻,門輕輕一響,沈清夕不禁扭頭去看,卻是顧照棠躡手躡腳的走了進來,朝皇後行了禮,皇後淡淡的擺擺手,道︰「昱兒這段時間飲用清夕開的方子,身子確實有好轉,你們守信用,本宮自然也不會做失信之人,本宮已經和慎親王提過你們的事情,他也說要見見你們,待會他來了,你們自己和他說吧。」
看來慎親王到京都不是今日的事情,他和皇後已經見過面了,沈清夕心里琢磨著,這時,只听到大皇子床後的簾幕「 嚓」一聲輕響,簾幕一動,轉出一個人來,饒是沈清夕和顧照棠二人都有心理準備,也都暗暗吃驚,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原來密道在大皇子的臥室里。
來人大約有三十五歲左右,長形臉,長眉入鬢,雙眼如炬,眼神深邃,又有幾分狂放,下巴處蓄了短須,穿著一身普通的白色棉布長袍,腰間松松系了一根素色腰帶,卻無法掩飾其身上的灑月兌自如的氣質。
本來已經有些迷糊的蕭昱听見那聲 嚓響,眼楮頓時一亮,睡意全無,簾幕一動,他直接撲向來人,「慎皇叔,你昨兒來的時候怎麼不叫昱兒,昱兒好想你!」
慎親王疼愛的模了模蕭昱的腦袋,眼神轉為溫柔,「慎皇叔也想念你啊,這不,今兒皇叔不是又來看你了。」
說罷抱了蕭昱坐在床邊,蕭昱心滿意足的坐在慎親王的懷里撒了好一通嬌,慎親王一直耐心的哄著,皇後在嘴角含笑的看著二人晚了。
如果沈清夕不知道在場人的身份的話,必然會以為這是幸福的一家三口,可現在怎麼看都詭異,而且皇後把這樣的秘密就透漏在兩人面前,她就那麼信任自己和顧照棠,不怕自己把秘密說出去,或者萬一以後要是有什麼,皇後會不會對他們殺人滅口啊?
她不禁有些猶疑,到底這步棋走的是對還是錯?她轉頭看旁邊的顧照棠,卻見他對自己搖搖頭,悄悄的握住了自己的手,低聲道︰「別怕,不會有事的,我自有分寸。」
對面的慎親王看見兩人交握的雙手,眼神一閃,隨即看向皇後,問道︰「你說的就是他們兩人麼?」
皇後點點頭,沈清夕、顧照棠上前行禮。
慎親王擺擺手阻止,「我最不耐煩這些勞什子的規矩,有話直接說罷,皇後娘娘已經將你們的事情說過了,我可以幫你們,只是我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您說,但凡我顧照棠能做到的,定會全力以赴。」
「很簡單,我要你和顧家這輩子只認蕭昱為主,你能做到嗎?」慎親王的眼神轉為嚴肅,目光如炬的盯著顧照棠。
沈清夕臉色微變,這是逼著顧照棠在選陣營啊,他們之前雖然也商議過要盡力幫著大皇子謀個好前程,幫蕭昱就是幫他們自己,但是蕭昱畢竟年齡還小,誰知道將來會長成什麼樣,萬一將來他是個無能之輩,或是囂張跋扈的混蛋,豈不是害了顧照棠和顧家嗎?
又或者,她心中一動,慎親王這是在向顧照棠要一個保證,保證顧家將來保的是大皇子,在未來可能存在的奪嫡之戰中,也要支持大皇子?
皇後則是一震,眼眶一熱,喃喃的看著慎親王,「你,其實,你不用這樣的。」
沈清夕怕顧照棠沖動之下答應了這不平等的合約,先開口道︰「慎親王開口說要幫我們,但卻不見得是真心,慎親王如果不方便幫忙可以直接說,用不著這樣拐彎抹角的拒絕我們。」
顧照棠卻拉住她,不讓她再繼續往下說,他直視著慎親王,鄭重的說道︰「顧照棠現在已經是大皇子的護衛,但您剛才這個要求確實有點強人所難,我們雖有求于您,卻也不做毫無原則的事情,我只能跟您保證︰如果大皇子將來是有為之君,不勉強照棠做任何作奸犯科或有違良心之事,顧照棠願意一輩子護佑大皇子。如果您覺得這個答案不滿意,可以不幫我們。」
沈清夕松了一口氣,暗暗佩服顧照棠的鎮定,還好沒有失了方寸。
窩在慎親王懷里的蕭昱則小聲嘟囔了一句,「昱兒長大了定會是有為之君,而且我要做一個君子的。」稚女敕的聲音沖淡了剛才的嚴肅和尷尬。
慎親王盯著他看了片刻,嗯,不錯,有頭腦,夠冷靜,鎮定自若,還有原則,可以放心的用,只是,「很好,還有一個問題,為了一個女人,付出自己的前程,值得嗎?」
顧照棠淡淡一笑,「前程是靠自己打拼出來,我並沒有付出自己的前程,再說,值不值得,惟心爾,我只知道我不願意失去她,但凡有一線希望,我都要努力去做。」
說罷,和沈清夕對視而笑,幾個月下來在忠郡王府的朝夕相處,進宮後的苦難磨練,已經讓兩人之間養成了越來越好的默契,往往一個眼神就知道了對方心里所想的事情,就像此刻,什麼都無需再說,一切盡在不言中。
慎親王看著兩人之間的眼神交流,神色有些復雜,半晌,方嘆了口氣,低低的說道︰「當年我要是有你一分勇氣,也許,也許……」
顧照棠和沈清夕離得遠些,並沒有听見他的低語,皇後卻听的真真切切的,心里不禁也有幾分戚戚然,神色有些淒苦的看了慎郡王一眼,她自幼和慎親王青梅竹馬,就算是皇上,也沒有兩人認識的時間長,只是後來的陰差陽錯,兩人又都沒有勇氣去抗爭,再造成今日的局面來,怨不得旁人。
所以在某種程度上,她心里是有些羨慕沈清夕的,皇後告訴自己不要再胡思亂想,她還有昱兒,昱兒就是她在這深宮中唯一的指望,她不能這樣消沉下去。
她勉強打起精神來,看了沈清夕一眼,對著慎親王柔聲道︰「既然你要幫他們,不若按照我的方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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